嘘,听

作者:领让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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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一绝望&喜欢


      ①
      你有没有经历过绝望。
      有啊。

      有多绝望?
      —————————————————
      李燃能注意到那个女孩儿,主要是因为护士们的讨论。

      “听说今天又发病了,歇斯底里,输液架都被折断了。”
      “有点儿恐怖,不是说右耳经常会渗血吗?”
      “那是因为她不配合治疗,本来不至于听不见的。”

      如此众多可怕的行为都来自于她们口中那个前几天从中国转院来的甜美可爱的小姑娘。

      反差太过悬殊,鬼使神差,李燃去病房转了一圈。

      病房黑压压一片,地面上凌乱地扔着一床被子,小姑娘不见踪影。他走进去又关上了房门,保持房间照旧昏暗,等眼睛逐渐适应房间里的亮度,才一寸寸去搜寻那人。

      许久才发现,放仪器的桌角边蜷着她,传说中特别不配合的顽固病人。

      小小一团,像只猫一样,屁股底下是那床被子。

      李燃心里微呵一声,不傻,就是不配合。

      走过去,自我介绍道,“我是李燃,是医院精神科的医生,主要负责心理健康卫生这方面。你叫苏年?”

      苏年面无表情地看他了一分钟,没说话,主动将被子拎起来,路过他的时候松手盖在了李燃脑袋上,后直接躺在了病床上,按下了护士铃。

      李燃:“……”

      眼睛撇上她胸前悬挂的粉红色手机,顿了下,决定剑走偏锋,“你来电话了。”

      刚还躺在病床上的人一个打挺坐了起来,手指挨上手机的瞬间又反应过来,顿了顿,抬眼去看李燃。

      那是苏年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嘶哑,悲伤。

      她道:“我只是抑郁,并不是傻子。”

      信号都接不到,怎么会来电话。

      ********
      抑郁嘛。
      又不傻。
      主要是不配合。

      李燃坐在办公桌后一项项地分析苏年的现状,而后弹了弹手里拿着的报告单,吹了口气。

      系主任看到他交上来的病人转接报告,叹了口气,和他分析利弊,“顶多两年,我就退了,你这个节骨眼上接手这么个难治愈的病人,到时候想被人压着走不成?”

      李燃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分析却一刀见血,“就算我不接苏年,到您退也轮不到我。而且我有信心治好她。”

      别人烫手山芋般想丢掉,他偏不。

      在护士笑意盈盈地跟苏年介绍这是她新换的主治医生的时候,苏年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眼,继续看窗外。

      李燃挥手示意护士先出去,也一并站在了她的身边。窗外并没有什么新鲜的事物,毕竟已经到了秋天,又在高纬度的国家,树上还能有叶子已经算是不错的景色了。

      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

      李燃转了视线去看旁边,开口道,“你愿意配合我治疗吗?”

      身边人没有回答。

      李燃也不恼,兀自说下去,“你知道我是前几天主动申请做你的主治医生的,原因很简单……单纯因为你上一任的医生太垃圾了,你这么个小毛病都治不好,又怕砸招牌,我就主动请缨帮他一个忙。”

      苏年脸上稍微变换了一个表情。

      只是一晃而过。

      李燃有点儿怀疑自己看到的那是不是嘲讽。

      “没用。”再次长久寂静之后,苏年扔下了一句话。

      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心里想着那个人,默默鼓励自己……结果证明不是医生无能。

      “你不接我也没关系。”苏年又给了他一句忠告,“我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一部分是因为要治疗,但主要是因为我妈内心不安,想求个谅解。我是个没办法治好的病人,别再砸了你的招牌。”

      这话未免说的有点儿太过冷血无情。

      李燃虽然常年生活在国外,但中国关于尊卑友善,血缘无边的思想还是传统地刻在骨子里的。

      匆匆打完一个电话,小护士急慌慌地敲开了他的房门,声音都颤着,“李医生,您快去看看209的苏年吧。”

      心里猛然一惊,刚才苏年妈妈说过的话流水般晃过大脑,心道完了。

      果然是完了。

      病房里的苏年几乎是奄奄一息,右耳里的棉絮正在被鲜血染红,胳膊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烫疤,触目惊心,甚至能闻到空气里有微微地皮肤焦灼的味道。

      “有烫伤有割伤,失血过多,正在准备手术室。”小护士跟在他身后报告,李燃这才低头看见她大腿上的伤口。

      怀里的苏年正微微睁眼去看他,嘴里呢喃着什么,李燃附耳去听,最后只剩下两个气声环绕在脑海。

      她叫的是爸爸。

      ********
      苏年的病情急剧下降。

      上次自残过后一周便又进了次手术室,而且隐隐有往自闭靠拢的趋势——她已经有六天没有开口说话了。

      系主任甚至单独找他谈了次话,毕竟苏年在上个医生那里虽然也是久治不愈,但没这么频繁的自残。

      李燃坐在座椅里搓了搓脸,回看向主任,下了个军令状,“一年肯定治好,治不好我走人。”

      系主任在身后唏嘘,李燃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办公室。

      所谓军令状,不过是给自己一点儿压力罢了。

      苏年……没他当初想的那般简单。

      一天天气微沉,隐隐有下雪的趋势。

      李燃带苏年去了后面花园散步。

      他散步,苏年坐轮椅。

      十几分钟后,苏年开口道,“我们回去吧。”

      李燃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苏年在说话,半天才猛地蹲下去,和她平视了,急急地问:“你刚说什么?”

      “太冷了。我想回去。”

      太久没说话,开口满是嘶哑;没和李燃对视,转了视线去看别处。

      不过都无所谓,能开口说话,已是很好。

      李燃推了她回病房,在距离门口一步之遥的时候,他又停住了,低头去问苏年,“想不想回国?”

      毫无征兆,李燃办了出院手续带着苏年回了国,一并送过去的还有李燃的辞职书。

      系主任惜才,不想放他走,李燃笑笑,“等苏年好了我就回来。”

      临了了,拎着行李箱都走出了医院大门,苏年却又停了脚步,叫他的名字,无比认真。

      “李燃,你有没有见过医院的那只猫,很可爱。”

      从病房窗口望出去,每每都能看见它在对面楼顶上玩耍,迎着风抖擞,看起来无比惬意。

      最后离开的是一男一女一猫。

      黄白相间的小瘦猫,安静地卧在苏年的怀里,半天才新奇着喵喵叫了一声。

      “取个名字吧。”李燃提议道。

      “大肥怎么样。”

      “不太好吧……”李燃分神看了一眼,“这么瘦。”

      “叫叫就胖了。”

      “……”

      ②
      你有没有喜欢过人?
      有啊。

      有多喜欢?
      ——————————————————
      回国不过几小时,飞机滑过大气层,微颠。

      苏年捂了捂耳朵,太疼。

      李燃见状只是伸出手帮她按住了两只耳朵,等飞机落地。

      拿行李箱,取猫,一切有条不紊,只除了苏年越掐越深的指甲。

      李燃小动作地去掰她的手指,握成拳的弧度没有丝毫放松,隐隐能见愈发红的痕迹。

      大肥在苏年怀里不安地叫了几声,毫无戒备地眼神扫向两人相握的手,直到苏年的手臂越箍越紧,才一个纵身跳出了她的怀抱。

      “大肥!”尖锐地,刺耳地,难以言喻地声音。

      大肥急回头,蹲在不远处的行李箱边上,舔爪子,顺带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

      苏年已经瘫软了身体,伏趴在了李燃的胸膛。

      “大肥在。”李燃安慰她,同时向身边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报以歉意的眼神。

      最后他抱着苏年、地勤帮忙叫车拎行李、大肥乖乖地在身后一步三仰视深怕跟错人,如此才顺利坐上车,回到了李燃家。

      李燃家也是太久不住,提前找了家政阿姨打扫,进屋的时候还开着窗通风。

      冷风萧瑟,苏年打了个寒颤才回过神,抱歉地看了他一眼。

      “大肥,过来让你妈妈抱抱。”李燃忽略她的眼神,叫大肥过来救驾。

      大肥站在原地思考了几秒钟,慢悠悠地摇着屁股蹭到了苏年脚下,喵喵地叫了几声。

      等苏年弯腰抱起大肥,李燃才松了口气,逃到厨房,“我去做饭。”

      厨房却是长久寂静,李燃低头看着一堆杂乱的厨具,脑海里闪现的却是苏年的那个眼神。

      太像了,几乎一模一样。

      他没办法面对那个眼神。

      ********
      李燃高估了自己的厨艺,到最后还是去楼下的小饭馆订了个三菜一汤。

      吃完饭时间还早,苏年逗着大肥进了卧室,李燃准备找部电影消磨下时间。

      一个半小时的电影还没播完,苏年神出鬼没般,从卧室走了出来。

      一个哆嗦,点了暂停。

      苏年没他这么惊讶,只道,“我们谈谈。”

      谈谈。
      谈什么?

      正襟危坐,李燃瞄了眼时间,9点40时,早点谈完还能吃个夜宵,只是回忆磨人,伤人脾胃。

      那个眼神像谁?

      李燃燃了根烟——自从苏年拿烟烫自己之后他就戒烟了。
      这包烟还是不知道多少年前回国,遗忘在角落里,已然有了微微霉味。

      前思后索,李燃找了个不太感伤的切入点。

      “苏年,你尝试过不留头发吗?”

      一个女孩儿,就算对长发再没有感情,也不希望自己有一天头发掉光。

      那个女孩儿向来喜欢留一头不羁的短发,染各种颜色。可有一天,李燃从浴缸中将她抱出来,水湿了满身,手腕还在渗血。

      幸好不太深,推进急救室,三个小时后再推出来,只是失血过多而已。

      她靠在病床上,嘴唇苍白,对李燃露了个抱歉的微笑。扎心。

      她说:“李燃,我们分手吧。”

      李燃第一次红了眼眶。

      自然是没分手。那女孩儿的状态却一天不如一天。不断地进手术室再出来,到最后逐渐开始大量掉发。

      李燃抱着她,看窗外的落叶飘飞,跟她逗笑,“人跟树一样,到秋天树掉叶子人掉发,可还是漂亮。”

      那时他还没有任何心理治疗方面的经验,只能耍着一嘴贫逗她笑。

      电影被定格,昏暗的亮光撒在李燃的脚下。

      他搓了搓脸,冲苏年道歉,“聊不下去了。改天吧。”

      苏年怔了怔神,卧室里传来了大肥挠门的声音,苏年走过去几步,却又被唤住。

      “苏年,你一定会变好的。”

      而不是像她一样,前一秒还站在阳台冲他微笑,告诉他安心去考试。下一秒就是紧急联系人的铃声响起。

      多少次深夜梦醒,仿佛依旧能听到手机传来机械地毫无感情地声音:跳楼自杀,抢救无效。

      ********
      李燃打听到了苏年想见的那个人。

      听说出车祸撞了腿,一直在康复中心做训练,情况不是很乐观。

      去之前李燃给她打预防针,苏年反倒平静了下来,直到见到那抹身影后,才微微颤抖了起来。

      一如往常挺拔,走路的姿势却不太利索,一瘸一拐,几个小时后仰面倒在训练室的地板上,在发脾气。

      苏年看着摄像头里的纪少言,半天抬手盖上了眼睛,想哭。

      李燃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出了监控室,留她一个人在里面。

      他不是没提议过让苏年进去见他一眼,可得到的是拒绝。
      也是,眼前相见也不一定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十几分钟后,李燃看着隔壁训练室的门推开,上衣都被浸湿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目不斜视,路过监控室,走向了大门。

      外面有司机模样的人过来扶他,被拒绝。就这样一个人就着难看的走姿踏上了人行道。

      十几分钟后监控室的门在打开,是双眼潮红的苏年,甚至还带着微微的鼻音,问他:“走了?”

      李燃反应一秒,明白过来是在问纪少言,点点头撒了个谎,“司机来接他,一起走了。”

      那天晚饭,苏年突然问道:“我还能变好吗?”

      “肯定。”李燃回答的笃定。

      “大概多久?”

      “很快。”

      有些支撑放在心里未必是好的。
      哪怕只是去偷偷地看一眼,也好。

      ——番外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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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嘻番外
    应该还有其他番外,陆陆续续放上来,什么时候有空随便刷一刷就好啦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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