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听

　　苏年会送花到他公司，纪少言是永远都不会想到的。
　　是火红的大玫瑰花，还坚持要本人签收。秘书又重新跑上来和他说。
　　纪少言本以为是谁的恶作剧，转念才想到可能是苏年，就这样不知道是怀着激动还是什么的复杂心情亲自下楼抱了一大把玫瑰花，不过还是欣喜多一点儿。
　　在全公司都在悄悄议论纪总到底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已经颇有兴趣地学习了一项新技能――插花。

　　“是我，喜欢吗？”苏年立刻满血复活了一样，她不是没想过纪少言会猜出来是她，不过也真也没想过纪少言会因为这个直接来找她。
　　“……没收。”纪少言突然打开了雨刷器。
　　苏年懵懵地“哦”了一声，纪少言该不会是来骂她的吧？
　　想到这里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怎么能送男人一大把玫瑰花呢？还必须本人签收，这样怎么看都像恶作剧吧……
　　苏年偷偷抬眼看了下，纪少言的小拇指还在有节奏地轻敲在方向盘上，眼睛却看向了她，这大概是苏年四年后第一次正视他的眼睛，还是一如既往地漂亮。
　　就在纪少言长长的漂亮的眼睛的注视下，她再次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什么……
　　好像太安静了……
　　小区楼下因为下雨没多少人，除了偶尔谁家传来一两声猫叫或者狗叫，还真是万物无声，整个车厢里也只剩下了两个人的呼吸声和似有若无的雨刷摩擦玻璃的声音。
　　“外国都是女人送花给男人吗？”纪少言收回了目光，把车前灯打开，示意她可以下车了。
　　苏年轻易地看到了这个动作，心里却猛地缩了一下。
　　原来纪少言最喜欢的就是在车里和她接吻，哪怕已经从到学校寝室楼下了，他也能准确无误地找到一处黑暗把车停下，关上所有的灯，然后一点点地亲她，从耳廓到嘴唇再一寸寸地撬开牙齿，直到她喊停。
　　记得她还问过纪少言是不是对车情有独钟，他还颇为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告诉她：只是因为他和苏年的时间大部分是在车上而已。
　　苏年突然伸手过去按掉了灯，纪少言不明所以地转头看她，然后就看到迅速靠近的苏年，嘴唇贴了上来。
　　真的只是贴，柔柔软软地贴着，没有下一步动作。
　　纪少言本来就比她高，现在苏年又是扑过来，占在一个不太有利的高度，只能半仰着头，以一种不太舒服的姿势看他，想知道纪少言会有什么反应。
　　纪少言也就着她的姿势低头看，眼睛半眯着。
　　苏年就这样在这双感情不太分明的眼睛里沦陷了，嘴唇微动含住了。
　　苏年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练就的大胆全都实验在纪少言的身上了，送花接吻……而且现在还有点乐此不疲的感觉。
　　苏年所有的目光都定在了眼前的这张脸上，脑袋里乱七八糟地闪过一些画面，想原来两个人接吻的小动作，想这几年自己对他的思念，还有……
　　苏年的余光突然看到纪少言的手臂抬了起来……要被抱住了吗？
　　她还没来得及想自己要不要回抱过去，就感觉到了他的动作――推了推她。
　　竟然想推开她！
　　苏年直接抱住了纪少言的腰身，没放开，心里不断地重复一句话竟然想要推开她！
　　可下一秒，纪少言就偏了偏头，被她抱着的腰没动，嘴唇却滑了出来。
　　苏年明显错愕了一下，立刻调整了一下坐姿打算再次英勇地扑倒纪少言……突然车窗玻璃被敲了两下。
　　“……哎、这里不能停车。”保安大叔的声音有明显地停顿，似乎是被他俩的姿势震惊了一瞬，但保安大叔以经历过风风雨雨的表情迅速领悟，从腰间举起了电棍，“不许动，把人质交出来……否则我要报警了！”

　　“我没看到有人过来……”纪少言已经把车开到了指定的车库位置，两个人仍旧坐在车里，只是刚刚的保安大叔已经嘟囔着什么现在的年轻人啊离开了。
　　“嗯。”纪少言简单回答了一声，就保持着一个姿势，等着她下车。
　　苏年已经可以看到纪少言明显故意的表情了，深吸一口气，心里默念要哄他要哄他，才又提议：“我请你吃饭吧，你晚上有其他事情吗？”
　　纪少言终于又说了一个不是单音节的句子：“没有。”
　　苏年本来想选一个有哄人氛围的餐厅最好再加上各种乐器伴奏，这样即使两个人都不说话也不会太尴尬。但鉴于她才刚刚回归一个多月，再加上这里实在是发展太快，苏年只好一边百度一边和纪少言聊天。
　　其实就是她一个人自言自语，顶多了纪少言“嗯”一声或者点一下头。
　　“今天终于下雨了，你知道这边的天气向来极端，不是旱死就是涝死……”
　　“秦思瀚，我见过秦思瀚了已经，变化不太大……”
　　到最后她不仅没有百度出来好餐厅还口干舌燥没了说下去的欲望。
　　“还没有选好餐厅？”纪少言问她，本来说了要他来挑餐厅，可苏年抽风了才一把揽了过去非要自己来，现在只能可怜巴巴地向他求救，“要不还是你来选吧？”
　　纪少言点头，把车启动：“还记得怎么做饭吗？家里有些菜没人做，再不处理就要扔掉了。”
　　就这样苏年从五星级六星级直接过渡到了纪少言的家。
　　“你自己买的房子？”苏年在门口换鞋的时候踌躇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这边离公司近，有时候就住这边。”
　　苏年“哦”了一声，她知道纪少言有这个习惯，原来在瑞利那边也经常是中午来不及了就在了办公室的休息室里调整一下，那个时候瑞利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市级公司，现在也有了大大小小的分公司。
　　苏年连忙把自己的鞋摆好，才走了进去，就迅速地有一团黑色扑到了她的脚下。
　　“大思念……好久不见啊……”苏年诧异地和低头在自己脚边蹭来蹭去的小猫打招呼，没想到它还认识自己。
　　纪少言刚刚把手里的西装脱掉，听到她这样问正往衣架上挂衣服的动作顿了顿才转身问她：“你知道它的名字？”
　　苏年已经把自来熟地思念抱了起来，又埋怨纪少言：“它比前几天重了不少，你不能这样喂它了……啊，它是我家大肥的邻居，在宠物店的时候认识的……”
　　纪少言看着和她异常和谐的思念：“大肥是你养的？”
　　苏年：“是啊是啊，我家大肥还因为这个得了相思病呢，等下次我带大肥过来吧？”
　　纪少言没同意也没拒绝，只是示意她说：厨房。
　　苏年见状立刻松开了手，顺手拍了把屁股让思念自己去玩儿，然后尽量让自己欢快一些问他：“你有没有想要吃的？我看我会不会做？”
　　纪少言这才转了视线在乱处蹦的思念身上，回她：没什么，你自己看着做吧。
　　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提醒她：记得洗手。
　　…………喳。
　　虽然苏年知道自己现在不如以前，可没想到被嫌弃地如此彻底，还要特地提醒洗手……
　　……
　　……
　　苏年大概是太高看自己的厨艺了，这几年在国外全是快餐西餐，一顿饭算是在百度的全力支持下才勉强完成。
　　而且纪少言的厨房根本不像会开火的样子，真不知道他买这么多菜准备放到什么时候……
　　纪少言倒没有对饭菜多评价，还主动帮她端饭菜，只是直到吃完饭两人都没再有过深层次的交流。
　　苏年感觉这顿饭吃下来已经完全回到了当年刚认识纪少言的时候，她不会找话题说话，两个人相处完全是纪少言掌握节奏，不过没有哪次像今天晚上这样……安静。
　　纪少言在她要收拾碗筷的时候制止了，示意她时间有点晚了先送她回家。
　　苏年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凌乱的桌子，想着找个什么借口再多留一会儿，到最后只能慢吞吞地过去拿包准备离开。

　　苏年正心情郁闷着，就听到手机在包里震动，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明显。她看了一眼准备锁门的纪少言，没接。
　　纪少言没看她伸手碰上了门，闷闷地响了一声。他转身向电梯走去，同时包里的手机再次震动。
　　“不接？”纪少言最喜欢把钥匙挂在左手食指上，现在也不例外，转着钥匙圈问她。
　　苏年摇头，拿出手机挂断了。
　　手机没有再响起来，气氛也并没有好起来。两个人并排站在电梯前。
　　盯着电梯上不断跳动的数字的是纪少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钥匙。
　　盯着旁边的不断晃动钥匙男人的是苏年，微咬着唇，两只手别扭地拧在一起。
　　随着“叮”的一声提醒，纪少言才把放在数字上的目光低下来，扭头才只对她说了两个字：走吧，心里就蓦的闪过三个大字――又一次。
　　两个人心里想的难得地一致。
　　苏年在他转过来的瞬间，两只手猛地分开就踮起脚亲了上去，甚至因为动作有些大踉跄了一下，结结实实地扑了过去，纪少言也因为没防备，倒退了一步才堪堪站稳，然后视线就被蒙上了。
　　苏年拼命踮着脚去够他的嘴唇，一只手攀附在他的肩上，另一只手已经蒙在了他的眼上。
　　她不敢去看纪少言的眼睛，怕和刚才一样，没有感情。
　　电梯缓缓合上的时候，苏年感觉到自己的手心被眼睫毛眨的痒痒地……纪少言闭上了眼睛。
　　等苏年实在支撑不住倒在纪少言的怀里时，纪少言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苏年这几年真是变了不少。
　　他的舌根还被吮的发麻，带着丝丝的疼，他甚至想象不到如果刚才自己没回应，她会不会再加大力度，可是……他怎么能忍住不回应。
　　多少次在梦里都会梦到苏年哭着对他说受了多大委曲，让别人欺负地掉眼泪，每次醒来心里都一丝丝地抽着疼，比腿疼更难受，他每每想起来梦里的苏年都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怎么当初就没顺着那个破电话亭再找下去，怎么就把苏年弄丢了这么多年……

　　纪少言买的是一层一户的房子，进出楼层还要刷卡。
　　当初买的时候还想即使苏年自己一个人在家也安全，最起码有两道保护锁。
　　所以现在因为有两道保护锁，他可以继续抱着埋头在自己怀里的苏年，不去管电梯里会不会突然出现人来打破这种气氛。
　　“……纪少言，你有多生气告诉我好不好。”许久苏年闷闷地声音才从胸膛的地方发出来。
　　有多生气？
　　他根本就没有生气，或者说早就不气了，就是别扭。
　　别扭她一发生事情就要逃避，明明两个人就可以轻松解决地事情，她偏要自己一个人承担。
　　也别扭自己。
　　明明从见她第一面就全身都叫嚣着抓住她不要再放开，却又忍不住一次次和她作对，让她长点记性。
　　明明每次看她一副哄小孩地表情来迁就自己，就总想再给她制造点儿困难，让她知道纪少言也没这么容易哄好。

　　苏年听不到回答，环着他的腰抬头，却很快就被他用行动回答了。
　　这个回吻没有多温柔，也很短暂，几乎在苏年反应过来闭上眼的刹那就结束了。
　　她再睁开眼已经被纪少言狠狠地按在了墙壁上，背和墙壁之间被纪少言的胳膊强硬地隔开了一条缝，没有碰到半分。
　　“纪少言……”
　　“还记得上一次在门口吗，你跑回家那次……。”纪少言用最简单的话提醒着她，这个姿势曾经发生过。
　　苏年当然记得，这些不多的回忆是她在国外聊以慰籍的所有支撑。
　　那是第一次她在心里有了纪少言是男朋友的定义。
　　“……纪少言。”苏年又叫他的名字，她知道纪少言想说什么，可是，“不生气了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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