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听

　　果然后半夜麻醉药失效了，苏年看着纪少言又渐渐苍白的脸顿了顿，扯他袖子。
　　“要不然，我去找顾师兄？”
　　纪少言笑了下：“就算找他也没办法。”
　　“那也不能这样疼着啊……”她有些着急的说，仿佛是她疼着。
　　“念念。”纪少言叫她，示意她去拿自己的西装外套，“去找个店铺买副扑克，我教你玩个小游戏。”想了想又说了声算了，“去把顾安城叫过来。”
　　顾安城是噙着笑慢悠悠地踱过来的，纪少言看他的样子摇头：“难得看你笑几次，今天晚上次数是最多的。”
　　顾安城也不掩饰：“我就是有点儿高兴。”
　　纪少言对他说了几句什么，顾安城露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然后起身唤了苏年一起出去，苏年回头看了纪少言一眼，得到了一个安慰的表情。
　　“师兄，纪少言他没事吧？”她跟在顾安城身后问他。
　　顾安城在前面无所谓的笑了笑：“当然没事，当年他打架被揍成那个样子还挺了过来，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又跟想起来什么一样，“他有没有和你说过他打架的事情？”
　　苏年摇头，她一直以为原来纪少言身体很弱，打架根本就不会是他会做的事情吧？
　　顾医生难得说了句脏话，说纪少言：“闷骚。”
　　当年他虽然身体弱的可以，可仅有的一次轰动全校的打架事件就有他，具体原因记不住了，反正就和前面的这位姑娘有些关系，自己也是那时候认识他的，满身的血差点以为他那个时候就会挂了，可纪少言还嘴硬的说：还有人等着他。
　　不管怎样也算是修成正果了。
　　顾安城看了眼跟在身边的小姑娘，转移话题：“我回办公室换件衣服，你在门外等我一下。”

　　苏年是在一个小时后才回来的，甚至有些生气，手里有一副扑克牌还有两包烟。
　　纪少言看她进来，眼睛里有些细碎的笑意，苏年本来想趁着这次机会和他发火的，可才积攒的一点点火都在这一个眼神里被消灭了。
　　她嘀咕着：“你怎么能这样呢？”
　　明显是故意让顾安城带她出去的，她光在办公室外就等了二十多分钟，忍不住去敲门，顾安城才慢吞吞地拿着车钥匙出来，又带着她在周围转了好长时间之后，才在她的催促下带她在楼下的小超市买了东西。
　　顾安城看得出她已经气极了，轻飘飘的扔过来一句让她回来问纪少言。
　　“买回来了？”纪少言伸出手示意她过去，苏年没说话，直接把两包兰州塞进了他怀里，有些恶狠狠地说：“等疼了才能抽。”
　　也好让她知道，纪少言什么时候会疼。
　　纪少言没说话，直接用没受伤的手把两包烟塞到了枕头下面，然后拍拍自己的床：“上来睡觉。”
　　已经凌晨两点多了，苏年怕他还会再疼，不敢睡觉，只摇着头说自己不困。

　　第二天李唐唐过来探病，几个人叽叽喳喳的塞满了病房。
　　纪少言昨晚又疼了两次，到天亮才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现在苏年蹑手蹑脚地让她们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就全赶了出去。
　　“这差别待遇。”李唐唐看她没事也就敢开玩笑了。
　　苏年没理她，说着别的：“这几天我可能回不去上课，上课点名的时候你帮我答着点儿……”
　　最后李丹水大手一挥制止了她：“年年，这些不用担心，我们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
　　苏年被她夸张的动作逗笑，倒是毛晓誉知道问句正经的：“他没事了吧？”
　　苏年摇头：“就是骨折，其他的还好。”
　　这样一说本来红肿的眼睛，又红红的了。几个人见状急忙转移话题。
　　她们几个也没多打扰苏年，只是帮她把昨天换下来的脏衣服带了回去，又嘱咐她有什么需要随时打电话。

　　纪少言没睡多久就醒来了，苏年没在病房里。
　　他摸索着手机想给她打个电话，手就碰到了那两盒兰州。
　　这烟必定是顾安城让苏年买的，原来上大学有时候特别想念苏年，他就买一盒兰州，一来二去就染上了烟瘾，不过他自己也有节制，只是那晚苏年说了那句话之后他就真的再也没吸过烟了，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按照最笨的戒烟方法，吃糖。
　　现在他突然有些不想忍了。
　　苏年拎着早餐和一些男士洗漱用品回来的时候，明显闻到了丝丝的烟味，一盒兰州已经被拆口扔在桌子上了。
　　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旁边的沙发上，纪少言正低头看手机，见她一直看桌子上的烟，笑：“刚才烟瘾犯了，没忍住。”
　　苏年有些担心：“不是疼的？”
　　“就是烟瘾犯了。”
　　苏年看他的脸色还好，不像是说谎，才扶着他半坐起来，看着他的眼睛说：“如果疼了对我说。”
　　纪少言点头：“买了什么东西回来？”
　　“就是一些简单的洗漱用品，等下给你洗漱一下，就吃早餐。”

　　苏年第一次给别人洗漱，完全不得要领。
　　刷牙的时候还好，纪少言自己可以用左手。等洗脸的时候，纪少言的衣服直接被洗湿了，到最后给他刮胡子的时候苏年彻底地手足无措了。
　　“其实有很多时候都是来不及刮胡子的。”纪少言和她说着话，“刚上大学的时候，我自己也不会刮胡子，一直等长到硬邦邦的难受了才去学。”
　　苏年正拿着剃须刀无从下手，听他这样说顿了顿：“那你学了多长时间？”
　　“大概一两次就学了，男人对这些都无师自通。”
　　纪少言看她实在为难，终于笑了：“来，把剃须刀放下，伸过来手。”
　　说着抬起来了下巴，示意她伸手过来。
　　苏年看着他也笑了，伸手触到了他的下巴，有些青色的胡渣已经很明显了，摸上去刺刺的渣渣的，苏年突然说：“纪少言，如果等下疼了就对我说。”
　　等苏年剃好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纪少言的下巴还被她划了几个小口，而他却像没感觉似的，用完好的左手摸过去，异常满足：“挺好的。”
　　苏年抿抿唇，又帮他仔仔细细的洗了次脸才从旁边端过来了早餐，到最后才问了他一句：“很疼吧？”
　　“还好。”纪少言这样回答。

　　中午苏年就被他赶了回去，苏年不肯，她回去了要谁来照顾他？
　　纪少言用异常平稳的声音打消她的顾虑：“有护士，顾安城也在，下午秦思瀚也会过来，你先回去。”
　　苏年摇着头，仍不肯离开，纪少言见状直接按铃叫来了护士。
　　顾安城已经换了衣服，看到两人如此，示意性地敲了敲门：“叫我有事？”
　　“师兄。”苏年还记得礼貌，对他打了个招呼。
　　顾安城点头，有些煽风点火：“吵架了？”
　　苏年没说话，纪少言笑：“麻烦你了。”
　　顾安城点头，直接把手里的一小盒药丢过去：“疼的厉害了就吃一粒……”言罢又嘱咐了一句，“省着点儿吃，就这一小盒。”然后转头问她：“地址？我送你回去。”
　　说完也不等她直接开门走了出去。
　　苏年稍缓了一下，什么脾气也没了：“别抽太多烟，我晚上再过来。”
　　顾安城已经停好车等她了，她上车之后对顾安城道了声谢，才系上了安全带。
　　顾安城只是点头没说话。

　　下午秦思瀚是气冲冲地进来的，直接把一摞资料扔在了他面前：“严卿是有病吧？”
　　上面的是他刚刚调查出来的结果，纪少言的车的确是被人动过手脚了，是图博得正牌老总指示的。
　　可破绽如此明显，根本就是在直接挑事。
　　纪少言抬眸，略了一眼自己怀里的资料，提醒他：“别对苏年说。”
　　“你现在知道还有苏年这个人了？严卿做的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
　　纪少言叹了口气：“疏忽了。”
　　苏年闹小脾气连着好几通电话都挂断，他又急着回来，哪里还注意的了这么多。连带车里的安全气囊都被做了手脚，他被逼不得已才选择了撞树。
　　“纪少言，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在这里至少要躺半年，这半年你好好想想苏年要怎么办！”秦思瀚有些恨铁不成钢。
　　纪少言敛了敛眉，再抬头又恢复了那副凌厉的样子：“替我对严卿说，当初是她自己从台阶上摔下来的，与任何人无关，请他父亲高抬贵手，也永远别想找苏年麻烦。”
　　秦思瀚又骂了他几句，才摔门走了出去。
　　纪少言顿了顿，从桌上摸过来了烟盒，熟练地颠出来一根，虽然已经很长时间不抽了，可该记得的一点也没忘。他把烟叼在嘴里，用牙咬着，左手按着打火机点燃了。
　　深深吸了口，吐出来一口白雾。
　　他真的是老了吧。
　　他还记得从座位里甩出来的那刹那的感觉，像是整个世界都涌进了他的身体里，包括那个小时候坐在台阶上系鞋带的苏年。他有一瞬间的心惊，如果真的就死在这里了怎么办？
　　不过，幸好，以后他还可以和苏年在一起。

　　纪少言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就这样用牙咬着烟头，左手捞过来了手机看短信。
　　是苏年，只有一句话。
　　“纪少言，你睡了吗？”
　　他笑出了声，用左手不太熟练地回她：“没有。”想了想又诚实地加了一句，“烟瘾又犯了，可以抽一根烟吗？”
　　短信过来的很快：“只准抽一根，如果腿疼的话就叫医生。”
　　他回了一个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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