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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伏击
从地上爬起,刀无心在脸上揩抹了数下,便深一脚浅一脚,亦步亦趋地跟在黄泉身后。他神色惶遽,目光顽澁,似是犹未自方才的变故中清醒。他半挽着血污斑驳的外衣,涩然问道,
“你为什么帮我?”
“还我欠你的人情罢了。况且我也有一个兄长,不过,他已经死了。”
刀无心一怔,落音愈加凄苦,
“我大哥怕是也要.................”
明日便要攻打神武峰,刀无形此刻便是罗喉的筹码,过了明天却不好说了。黄泉虽不相信罗喉会心慈手软,却也不忍心见刀无心再度陷入意沮中,还是宽言相慰,
“事情的结果,要看天意如何。”
“我还是没能阻止这一切。”
“既然选择上天都,便要知道会有这一天。”
他年岁尚轻,话里话外却似是历经了人世沧桑,刀无心难免被勾生出些好奇,又问道,
“黄泉,你为何要来天都?”
“这与你无关。”
他扳起了脸,俨然又成了平日里面寒肃杀的天都大将。刀无心连忙将头低了下去,良久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一次,多谢你。”
黄泉带着刀无心回到神武峰脚下的营地,牵过一匹快马,又叫来三名亲信护送其离开。
雨后的夜疏影微香,他摊开双手,手心有薄茧,有兵气,又似是空空幽朔,误了多心人。
正是“夜来云雨皆飞尽,月照平沙万里空。”
岂料梦中旧事,竟俯仰成今古。
次日,曜日凌空,春风渡河而来,恰是攻山的好天气。
天都大军兵临神武峰,武君罗喉亲挂帅印,执兵遣将,指挥整办,一副势在必得,胜券在握的气魄。
列将经过头晚之事,原以为罗喉定会勒令黄泉交出元戎之印,眼看着他对其信任无匹一如初,无不疑惑他何时这般心胸宽广了。
他哪里是心胸宽广,只不过战时换主将必会引起军中大乱,此乃兵家大忌罢了。黄泉恨恨地腹诽。
“你已有刀无形做人质,为何还要劳师动众?”
“若你是刀无极,会因为一个质子就将基业拱手送人么?”
“唔,所以你与刀无极是惺惺相惜。”
“黄泉,阴阳怪气不是你的作风。”
他压住撺在心头不上不下,只待呼之欲出的火星,当即请命,率三千精锐铁甲兵为先锋,上山一探。
有言曰,眼不见为净。
又有言曰,话不投机半句多。
林间燕雀长喧,青松高荫,一片春日和熙之景,安宁祥乐之境。越往深处走,密林内却越是阒若无人。黄泉不觉疑心更重,不说伏兵,便是有下山的探子此刻也该露出马脚了。
刀无极总不会凭空唱一出空城计。
他心里明白,罗喉默许他上山便是打定了主意不留刀无极一丝喘息,更不会允许任何意外发生,瓮中之鳖行困兽之斗往往出人意料的致命。
走过了半程,黄泉抬起右手向身后兵士打了个止步的手势,同一时间左手持银枪展臂一扬,寒光锋如铩羽射入林中,数声哀嚎穿林而出。
他环视四野,朗声喝道,
“来了就现身,天下封刀都是缩卵不成。”
月残痕一愣,方才意识到伏兵必是潜藏于附近,连忙布兵排阵备战迎敌。
果然,一白须鹤发的老者自林中健步走出,步伐稳健有力,仪态清疆硬直,浑然不似寻常耄耋之人。
“你便是杀我天下封刀九员大将的那个天都贼人?”
黄泉心想,这一路人人都叫他天都贼人,而他历经这几战厮杀,天都贼将的名号倒真的是坐了个实。
“你便是天下封刀副主席玉刀爵?”
他耳力颇佳,知来人内力根基浑厚,已不是普通刀者可比,对其身份倒也猜出了个□□。
玉刀爵面色阴戾,左手提一把清冷粹冰的玉刀,右手轻抚长须,厉声说道,
“天都四处陵蹈,芟刈忠良,伤化虐民,行凶慝残暴之事,汝等行径堪比豺狼。”
倘若其他人听了这番振聋发聩,致人心扉之言辞,莫如说枫岫那般饱学之士,或是刀无心那样纯良之辈,定然是要细细思量个中深意。偏黄泉是最厌恶大道理和书生意气,读私学之时便不愿与酸儒文人为伍,而到了天都又常常不得不受罗喉的教诲,方才那股无名怒火此时又在胸腔灼烧得炎炎不止。
“成王败寇,大势所归。”
区区八个字,是初衷也是结果。
玉刀爵见他毫无悔过之意,愤然又说,
“吾看汝年少有为,为何这般是非不分,助纣为虐?”
黄泉尚未回答,一旁的月残痕抢先说道,
“将军,何必跟他啰嗦。”
虎跻营的先锋已然在他身后肃然鹄立,只待一声令下便能将这山中伏兵剿得荡然无遗。山下还有罗喉坐镇的天都大军,扫平神武峰也只待须臾。
早已容不得他一丝迟疑,一丝犹豫,一丝踌躇。
事行至此,噬脐何及。
银枪枪尖似是闻到了血腥味而躁动不安着,黄泉阔步向玉刀爵走去,边走边说,
“罗喉为天下封刀而来,我却不是。我此生已身入无间,惟有一条黄泉路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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