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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酒
16.
聊了一个多小时，伊万最后总算把缠人的弗朗西斯给送走了。看了看表，这都快一点半了……幸好明天没通告。
前方舞台依旧歌舞升平，一群年轻人三三两两地聚在舞台旁熙熙攘攘，有的挥着酒瓶站在桌上大嚷大叫；有的则拉着几个朋友稀稀拉拉地跟着节奏摇头晃脑……真是好不热闹。
伊万一眼扫过去，瞅见那些站在桌上跳舞的醉汉都不是王耀，便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他可不想在把跳上桌子哭爹喊娘地唱着国歌的王耀抱走，那太丢脸了。
但是转念一想，那儿都是一群小屁孩，一个个都冲着喝酒来的，王耀扎进去了，偏偏他又爱乱勾搭人，万一搭上了个疯子，给他灌酒怎么办？
伊万一想，就突然有些着急了。带上墨镜，理了理围巾，便朝舞台那儿走去。
幸运的是，这里都是一群来嗨的酒鬼，一个个喝得晕头转向的，也就没空理伊万了。伊万凭借着身高优势，扫了一眼四周，很快在其中一桌人里找到了王耀。
只见那家伙也不知道在跟人玩什么游戏，披在肩上的小马尾被人松了，硬是被扎了两条朝天辫，一蹦一跳的；还顶着一张红彤彤的脸，跟坐在对面的人傻乎乎地笑。瞧那摇头晃脑的样子，伊万敢笃定，这家伙肯定是被灌多了。
呵，谁这么大胆，居然敢把自己家的助理给灌了。
伊万眯了眯眼睛，想看清坐在王耀对面的人的脸，然而舞台这边的灯光忽明忽暗，连五官的轮廓都没看清，只能看见对方也喝醉了，而且醉得比王耀还离谱——他娘的居然都把衣服给脱了。
伊万咽下了怒气，算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把王耀带回家，至于对方是谁，他也懒得追究了。
一想到王耀没在身边的一个小时里还被人灌了酒，伊万就浑身不舒服。
“小耀，回家了。”于是伊万跨步走过去，一把拉起王耀。
王耀被人抓疼了，刚想骂娘，抬头见是自家老板，吓了一跳，赶紧捂住脑袋：“伊……老板！老板好！”
嗯，还知道要改口叫‘老板’，看来还没醉得太厉害。
“回家了。”伊万把他拉起，一阵酒气便扑面而来。伊万心想，这家伙下一秒不会是要准备发酒疯了吧？
王耀一听要回家了，腿一软，果然不出伊万所料，果真的撒起野来：“哇！我不要回家！我还没跟他赌完呢！我的十美金！他还欠我十美金没给呢！”
伊万低头瞥了一眼桌上，只见桌上铺着一张张纸币大小的白纸，每一张上面都用黑字写着不同的数额。
“……我的十美金！不行，我要再跟你站一盘……我去，老板你干什么？”
伊万翻了个白眼，懒得跟王耀废话，反手捞起他的腰，王耀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就被伊万像扛米袋一样扛在肩上了。
王耀懵逼地眨了眨眼睛，心想怎么视线一下子晃了晃，突然就觉得离地距离变高了？
伊万回头对那人道：“不好意思，我要带他回家了，你们慢慢。”
对方也被这高大的金毛哥们儿吓了一跳了，呆呆地硬是忘记回答。
王耀愣了好一会儿，直到伊万扛着他披荆斩棘一路走出酒吧时，他脑子好不容易才运转起来，双手双脚扭动了起来，却硬是使不出力气，软绵绵地拳脚打在身上，伊万就当他是打太极了。
“我的十美金！十美金啊老板！”
伊万无动于衷，继续扛着王耀走。
“老板——”王耀哭了起来，“十美金啊……”
“小耀，安静点儿。”
“十美金……唔。”王耀摇头晃脑地叨念着，突然，胃里一阵翻腾。
“老板，你放我下来，我有手有脚……呃，自己会，呃，走……”王耀被伊万的肩膀顶着肚子难受极了，等伊万走出了酒吧，四周安静下来的时候，王耀才艰难地道：“你再不放我下来……呕……我就要吐了……”
伊万一听，当然赶紧把王耀放下来了。可是王耀偏偏没站稳，一放下来，腿趔趄了一下，一个‘大’字地就这么摔倒在路上了。
“唔——”
见王耀就这么瘫倒在地上，久久不爬起来，伊万被气得不轻，幸好现在夜深人静，没多少路人，否则明天他又要上头条了。
伊万这回真是后悔至极了，早知道就不该让这家伙到处乱跑。
“小耀，起来了，我们回家了。”
但那水泥地仿佛就是一块巨大的磁铁，王耀被吸在地上，怎么叫都叫不起来了。
“小耀？”伊万嘴角抽搐，蹲下，拍了拍王耀的脸，“小耀，小耀，小……王耀！”
“……嗯？”
王耀迷迷糊糊地答应着，说罢，还用脸蹭了蹭地板。
伊万：“……”
看样子，八成是把这水泥地当床了。
此时此刻的伊万只想冲回酒吧，把那个给王耀灌酒的人揍得满地找牙。
见王耀死活赖在那儿不走，伊万阴测测地笑开了，半威胁半强迫地道：“小耀，我数三声，你再不起来，你这个月的工资就没了。”
王耀耳朵一捕捉到‘扣工资’这个词，立马从水泥地里弹起来了。伊万满意地一笑，正准备拉他起来，但谁知道这家伙撒起野来还真来劲儿了——听到伊万要扣自己工资，吓得抱住了伊万的大腿，‘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你不能扣我工资！你怎么能忘恩负义呢！”王耀一把涕一把泪地拽着伊万的裤脚，“我帮你找工作……呃……帮你接了，呃，五个广告……还帮你做饭，帮你打理家务，帮你买……呃，伏特加，你怎么能不给我工资呢！”
这家伙真的是实打实的钱奴啊！就算醉了，一提到钱，居然比自己还清醒！
三三两两路过的行人们被王耀这哭爹喊娘的架势吸引了，频频向伊万投来视线。伊万心里一惊，赶紧托了托墨镜。再低头看着那个红着一张脸，扎着两根朝天辫，抱着自己的大腿哭得天昏地暗的小助理……
伊万犹豫了一下，看着王耀那张可怜的脸，最后还是打消了一拳把他打蒙直接抱回家的念头。
他弯下腰，像哄孩子一样拍拍他的脑袋，笑盈盈地道：“小耀乖，老板不扣你工资，小耀乖乖跟老板回家好吗？”
王耀还真是吃软不吃硬的，见伊万温柔起来了，还答应了不扣工资，立马笑了：“你说的……好，我回家！”
王耀正想站起来，可喝醉了酒的人，哪儿能站得稳啊？这不，腿都还没伸直，就踉跄了几步，幸好伊万眼明手快地捞住了王耀，要不然他就可以直接亲吻祖国大地了。
……算了。
伊万想了一会儿，扛着他，他会吐，公主抱，又好像有点丢脸……还是背回去得了。
伊万叹了口气，蹲下，对迷迷糊糊的王耀说：“小耀，张开双臂。”
王耀一听，软绵绵地道：“干嘛，要抱抱吗？”顿了顿，打了个饱嗝，又补充道：“抱抱了会加工资吗？”
没扣你工资已经待你很不错了。
伊万默默腹诽。他转了个身，用背对着王耀，“小耀，跳上来。”
王耀这才懂伊万想干什么，兴高采烈地‘哦！’了一声，还没等伊万反应过来，王耀就一个起跳，饿狼扑食一样跳到了伊万的背上。伊万被俯冲力带得向前仰了仰，幸好身后的人不重，自己力气也大，下一秒就稳住了身子。要不然这回该轮到自己正面摔个狗吃屎了，可以直接退出演艺圈了。
跳上去了以后，还像是在炫耀什么似的，乐呵呵地趴在伊万身上，喃喃道：
“伊万，你洗澡了没？酒气好大啊。”
伊万背着王耀一步步朝自家方向走去。听见王耀这么说，无奈地道：“那是你的酒气，你喝醉了，小耀。”
“呃……我没有，”王耀用脸蹭了蹭伊万宽厚的背，一种奇妙的触感从脸上蔓延开来。“……醉。”
伊万见王耀不捣蛋了，也松了口气。可王耀安静了一会儿，便又开始念叨起来了；伊万一开始还以为他在跟自己讲话，但仔细一听，才发现王耀是在自言自语。
“最近市中心的超市卖的鸡肉变贵了……以后不去那儿买了……”
“……嗯……说了多少次了……垃圾要分类……”
“好好吃饭……别玩手机……”
四周很安静，王耀的声音被衬托得格外清晰。
伊万被唠叨得烦了，心想回去一定要扣他工资。
走远了，王耀也唠叨累了，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最后一句呢喃，前面那段伊万没听清是什么，却十分清晰地捕捉到了后半段那熟悉的字眼。
“……伊万……布拉金斯基……”
伊万一愣。
心里像是突然撞进了什么似的，暖洋洋的。
原来王耀刚才一直都是在跟自己讲话啊……
伊万回过头，只见身后的人已经睡着了，手里正攒着自己的围巾的小角，安静得像个孩子。
伊万托了一把快要从自己背上滑下去的王耀，听着他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温柔地笑了。
“算了，还是不扣你工资了，小耀。”
伊万就这么背着王耀，想着王耀嘴里那絮絮叨叨吐字不清的话语，迈开步子重新朝家的方向走去。
夜色朦胧，彼时正直夏末深夜，一条宽大的公路笔直地朝夜空眼神开去。城市已陷入沉睡，四周安静得只剩下潜伏在树丛中的蝉鸣声。
道路两旁的路灯和头顶那一轮明月，照亮了他们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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