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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回房，步小黛闷头睡了一天。第二天用过午饭，侍女来请。
跟着侍女来到一座古塔下，沈星朝早已等在门口。雪衣墨发，浑身在阳光下发着光。
见到她，沈星朝微微一笑，倾倒众生。
他伸出手：“前皇后，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你再不必苦恼同朕绑在一起了。”
步小黛盯着他的手，没动。
沈星朝不耐烦，上前拉了她的手就往塔里走。
走进塔内，一架由无数齿轮和无数圆环组成的巨大铜制仪器直通塔顶，正缓缓循环运动。定天仪放置在铜制仪器中央，凌空悬浮。
一个披着灰白头发，胡子编成一条小辫子的瘦小灰衣术士，猿猴似的地在铜制仪器中间穿来穿去，手持扳手，在仪器的关键部位敲击。
沈星朝抬头喊：“步朔海。”
“哎。”灰衣人影飘然而下，落在两人面前。
步朔海，早年因触犯家规，被逐出别谷的别谷大少爷，步朔海被赶出别谷的原因，步清秋一直守口如瓶，只告诉步小黛倘若碰巧遇到步朔海，一定要远远地躲开，因为他“嗜血”“没有人性”。
他是步小黛的嫡亲大哥，步小黛的身体里早已没有步朔海妹妹的魂魄。犹如贼见了主人，步小黛有些心虚，不由往沈星朝身后躲了一步。
因为脸上长满胡子，头发又乱糟糟的，步朔海面目不清，只用一双像极了步清秋的眼睛朝着步小黛弯弯地笑：“鸠占鹊巢的魂儿，你怕我？”
魂儿？有这么叫人的？
“怕什么，你换魂的事还是我帮的忙呢。清秋那个臭丫头没告诉你？”说着，步朔海伸出竹枝似的爪子，朝步小黛脸上抓了一把，满脸的兴奋，“真想把你的魂抽出来，一条条撕碎玩，异世的魂魄太少见了。小黛那丫头的魂捏一下就碎了，没劲。”
步小黛听不懂，可步朔海的话让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下意识地揪紧了沈星朝的衣裳。
沈星朝微微一笑，对步朔海道：“准备好了？”
“前面的实验全部成功，请陛下上座。”步朔海比了请的姿势。
沈星朝拉着步小黛走到定天仪下方。
“陛下要做什么？”终于，步小黛开口问。
沈星朝低头看着她：“还你自由。”
步小黛愣住了。还她自由的意思是，换魂要结束了？
见两人说话，步朔海迫不及待地用扳手敲敲墙，大声喊：“陛下，开始吧，时辰到了。”
“好。”沈星朝笑。
闻言，步朔海扳动了身旁的摇杆。
巨大的嘎吱声立刻贯穿整座仪器，所有的齿轮都咯吱咯吱运动起来，速度越来越快。一股巨大的狂风忽然从塔顶直冲向塔底，象只凶猛的野兽，猛烈的卷住了两人的身体，天旋地转。
本来光明的世界突然陷入了恐怖与黑暗之中，四周一片漆黑。步小黛闭着眼睛本能地划动手臂想抓住些什么。突然，风停了，身体停止了转动。她小心翼翼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漂浮在一间奇怪的房间半空。白色的墙壁，几张白色的床铺。仔细看了看才想起，这里是一间——病房。
她正下方的病床上躺着个姑娘，手上挂着点滴，脸色蜡黄，正在沉睡。
定睛一看，她的心脏扑腾扑腾地乱跳起来。那个姑娘是她自己，是墨小呆。是啦，她想起来了，她因为发烧，强撑着到了医院，正在输液。
回现代，回现代，她要回现代！
强力的念头让她的身体猛地往下方一扑，可立刻，她被人拦腰抱住。
“你要去哪？”沈星朝的声音在发抖。
步朔海说步小黛的魂魄是从异世勾来的，终结换魂时，她的魂魄会试图回到原来的身体里。难道这具身体就是她的本尊？一想到只要她再往下面一步，就会回到她原来的世界。上穷碧落下黄泉，身边找也找不到她的踪迹，沈星朝头一次觉出了心慌的滋味，忙命令：“不准回去，你就算死，也要死在我和孩子们身边。”
步小黛试图掰开他的手，看着床上的自己，哀求道：“陛下不是说还我自由？放我自由吧。”
沈星朝眼眸一沉：“别谷的人还没死绝，你不管不顾了么？”
闻言，步小黛心神一乱。
霎时，狂风再起，卷起两人的身体，四周再次陷入了黑暗。
许久，周围终于安静下来。沈星朝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了定天仪下方，身体里，一种久违的，不受约束的感觉慢慢回荡。
步小黛跪在不远处，抱着双臂，哭泣着缩成一团。步朔海手持扳手站在原地，期待地盯着他。
沈星朝试着换了换魂，没有半丝反应。
于是他大声笑起来，快步走到步小黛面前，将她从地上抱起，问：“步小黛，终于不用和朕同生同死，你不是该高兴才对？”
步小黛满脸泪水，躲着他的目光，身体像个布口袋，软绵绵地往下滑。回不去了，她回不去了。
沈星朝笑着将她扛到肩头，大步流星朝门外走去。
步朔海愣了愣，高兴得手舞足蹈：“成功了，嘿，陛下，别忘了赏我几个人做实验。”
沈星朝头也不回，留下一句话：“朕要庆祝，没空。”
清晨的空气微微薄凉，城门拉开，满脸青紫的穆石驾着辆粉纱马车从城门里出来。
刚出城门，寿合纵马干赶到马车前面，翻身下马，走到车帘前，递上一件雪白的狐裘：“夫人，夜里凉，主人让夫人带件厚衣服。”
穆石沉着脸，默不作声。
马车里的人沉默了一会儿，伸出一只布满青紫的伤痕的手臂，将狐裘拿了进去，轻声道：“走吧。”
穆石扬起马鞭：“驾！”
寿合回到城门楼上，沈星朝手扶城墙，正出神地看着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
寿合禀道：“陛下，衣服步氏已经收了。”
沈星朝没出声。
见状，寿合又道：“属下去把人追回来？”
“不必。”沈星朝唇角勾起一抹淡笑，“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朕要慢慢折磨她。”
她不想摆脱他，那就让她疼到不敢忘记，如今再无换魂羁绊，他可以放心玩。爱又何妨，恨又何妨，她只能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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