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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我们假结婚
其实宁平安的脚刚跨出门槛就后悔了,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像个女孩子一样,被扇一巴掌就赌气跑出去。扇一巴掌而已啊,小时候被扇得还少吗,关起门打也不是没有的事啊!
为什么这么矫情……
但是他傻B似的跑了出来,当然不可能更加傻B地转身回去,于是乎,他只能硬着头皮去湖边喂蚊子。
夏季是个狂躁的季节,青蛙蟋蟀在黑夜里叫个不停,凑成了小学生作文上的交响乐队,寂寞的萤火虫像屁/股着火似的,在黑夜中不停地奔跑。
宁平安坐在岸边,抓了一把扁平的鹅卵石,在荷花池里打起了水漂,这种从小玩到大的游戏,能够让他心情莫名的平静。丢一块石头,青蛙和蟋蟀就安静了,但是不过几秒钟,又呱呱呱唧唧吱,那就再丢一块。
庄清时过来时,远远就看到了宁平安那双骚包的荧光绿运动鞋,在荷花池边一闪一闪。他今天穿的皮鞋,踩在石板路上有些声音,只是人还没靠近,那边听着声音就丢过来一块石头。
“平安,是我。”他叫了一声,结果过来了两块石头。
“……”
庄清时躲在假山后边,叹了口气:“没告诉你是我不对,可是我也很为难,只要一想到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们要做这种事情,我就开不了这个口。”
这戳中了宁平安的槽点,他憋不住了:“开不了口,那你倒是拒绝啊!”
“要是能够拒绝,你以为我不想吗?”
宁平安躲在假山后问:“什么意思?你也不是自愿的?”
庄清时没接话,耳边只剩下青蛙和蟋蟀的叫声,远处有人声传来,已经听不真切,他和热闹之间,像是隔了整个世界。于是他掏出手机,开始玩消消乐。
宁平安等了一分钟都没听到动静,有些坐不住了,伸出脑袋:“然后呢?”
庄清时收起手机,用低沉而悲伤的声音说着:“你太小了,还不懂,作为男人,有些事情只能独自承受。”
在这样的夜里,他的声音有着特别的魔力,仿佛能够让人透过声音,解读他这个人身上的疲惫与沧桑。
“可这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这也和我有关。”
装逼失败,庄清时一瞬间有些懊恼,但很快调整了过来:“说出来并没有什么用,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可是我至少需要知道你反抗过啊!”
“我怎么没有反抗,可是我是庄家的子孙,借着家庭和社会提供的资源,我取得了这么好的成绩和发展,同理,我为了家庭牺牲自己的婚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庄清时看着夜空,眼中像是盛满了整个宇宙的惆怅,“只是可惜了我远在美国的女朋友,当初明明说好要在一起一辈子……”
“啊……你这么惨?”
“你以为自己很惨?你以为你被整个世界欺骗?”庄清时入戏太深,悲惨得直摇头,“当初我在美国接到通知,家人让我回国一趟,谁知道是让我回来结婚的?我被强硬留在国内,甚至来不及回去和我女朋友好好道别,她一遍又一遍的给我打电话,甚至要来中国看我,可是没办法啊,我不能拒绝这个荒唐的家族联姻,我只能承受。”
宁平安缩在角落里,心里五味杂陈。怎么办,泪点太低,呜呜呜……他好像要哭出来了。当然,他并没有。
“等等啊,”宁平安琢磨出了一点儿不对劲,“你白天接我时,不是说你要回来做一个设计酒店吗?怎么现在又成了被欺骗回国?”
庄清时:“……”
沉默,耳边青蛙和蟋蟀的声音骤然放大,扩充到整个耳膜。
“那也是原因之一,”庄清时脑袋动得飞快,“不,准确来说,那是我对外界用的托辞,当初我就是被设计酒店这个项目欺骗回国,本来以为只是事业,谁知道还要结婚啊。”
宁平安眼睛亮了起来:“这么说你也不愿意咋们结婚咯?”
庄清时回答得很坦然:“我还有女朋友,当然不愿意。”
“这就好,”宁平安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也站在我对立的场面呢。”
“怎么会,我肯定是和你一起的。”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拒绝啊!”宁平安兴奋地拍大腿,“他们难道还能强迫我们不成?”
庄清时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平安啊,你还不知道你家发生的事吧?”
“啊?”宁平安没有反应过来,“什么事?”
“好像是造船厂出现了资金问题,之前合作的银行不能进行贷款,然后就只能向庄家的企业求助,于是,就有了我们俩结婚这事。”
这么说的庄清时,压根就忘记了,当初是谁趁着宁家造船厂资金断裂的危机,趁机而入,用小人手段钻了空子。不要脸地跑过来说,不让他和平安结婚就撤资,东西和人被轰出去就算了,还被宁爷爷那根乌木拐杖追着打。
“意思是说,我家里为了船厂,把我压在你们家了?”
庄清时点头。
“所以我也不能主动提出反对意见?”
“……”
庄清时的沉默让他摸不准,宁平安抓抓脑袋,一脸烦躁:“卧槽啊,那要怎么办?”
“平安,你信我吗?”
“啊?”
“如果你相信我,可以先配合我一下。”
“怎么配合?”
“我们可以先假装在一起,等船厂渡过难关,我们就终结这段不靠谱的婚姻,到时候我就可以回美国找女朋友,你也可以过自己的生活。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意思是说假结婚?”
“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庄清时解释,“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反正国内同性结婚就是个形式,没有法律效应。”
宁平安把手里的石头全部丢到湖里,听起来好像还有点儿道理,但是他怎么就觉得不太稳妥?
睡前他还在想这个问题,如果他不接受庄清时的建议,也不按照家里说的做,那他会有什么后果呢?
首先是来自爷爷的压力,爷爷简直是他们家里最不好搞的人,完全就是个活着的家训。爷爷给人的压力源于他的实力,他毕竟带领着整个家庭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庄家老祖宗在洋务运动中分得一杯羹,在抗战期更是借着战争的东风跑得飞快。建国后踩了狗屎,幸运的没被整改,改革开放又搭上了新帆,逐渐壮大到闻名入江市的规模,这多亏了爷爷几十年的拼搏。但近些年,尤其是进入二十一世纪以来,曾经乘风破浪的巨轮,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现在更是遭遇了什么资金链断裂,谁知道船厂资金链是个什么鬼,断了就不能活了吗!就非得把他搞出去吗!宁平安你这个倒霉蛋,怎么就被你遇上了这种要命的事情!
迷迷糊糊中,敲门声响起。
“平安,开一下门。”
宁平安伸出个脑袋,视线对上了庄清时那张脸。
“什么?和我睡?”
庄清时很熟练地想要挤进来:“咋们又不是没一起睡过,担心什么。”
“有过吗?”平安把们守得死死的,开玩笑,这么尴尬的时候,他怎么可能放人进来。
“你高考后,我带你去了露营,我们就住一个帐篷啊。”
宁平安笑眯眯堵着门:“我不管,反正我不喜欢和人一起睡。”
庄清时抱着枕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可是我没睡的地方……”
一米八几的汉子,做这种小女生都不屑的动作,着实把平安恶心到了。
“怎么可能!我家房间这么多,不可能没睡的地方。”
“我问过了,平川让我来找你。”
“平川那丫头懂什么,让开,我去和管家说。”
庄清时伸手,一把抓住了正准备出门的平安,麻利地把人拖进房间,关上门,动作一气呵成。
“是有多余的房间,可是我想和你一起睡。”
卧槽,什么情况?宁平安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瞌睡全被吓跑。
“你妈待会儿要过来,我们必须住一起。”
宁平安毛了:“你骂谁呢?”
庄清时愣了:“什么?”
他想了下前因后果,尴尬极了,一边碎碎念一边去了浴室。
另一头,当帮佣按照女主人的吩咐铺好床时,却等不到进来住的人。
*****
平安出来后开始催庄清时进去,房子虽然很老,但是翻新过好几次,里面早已被换成现代化的装饰,网络水电下水管道一应俱全,每个房间都配置浴室,说是,其实更像是仿古酒店的配置。历史感厚重的同时,舒适度也颇高,不然挑剔的二老也不会在这里养老了。
庄清时刚进浴室,这边门又被敲响了。
“妈?你怎么来了?”
“有些事情要告诉你,”宁妈妈看了一眼亮着灯的浴室,问,“还有别人?”
平安迟疑道:“……是庄清时。”
宁妈妈眼神很复杂:“你们一起睡?”
宁平安看了一眼浴室,一横心,一咬牙:“没错,我们一起睡!”
宁妈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终叹气:“那你出来,我跟你说点儿事。”
门口两棵大树,树下一张石桌,两个石凳,母子二人就在这里,宁妈妈放下了高高在上的态度,宁平安也捧起了自己那颗忐忑的心。
“回来感觉怎么样?”
“啊,还好啊。”
“你和庄清时呢?”
“也还不错。”
就像走迷宫一般,话题到这里就碰壁断了。
过了好久,宁妈妈又问:“你接受他了?”
“也算不上接受,不排斥吧。”
“你就没想过闹一场?然后反抗?”
“我说不你们就会同意吗?”
这次谈话,在宁妈妈的沉默里结束了。
宁平安吹着口哨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往回走,只是关上门的那刻,笑容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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