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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晓虓住了一礼拜就走了,临走时还给留了电话号码,王小宝倒是有些舍不得,5岁的孩子平时看着鬼精鬼精的,也毕竟还是个小孩,碰到个会来事的,被哄的颠儿颠儿的,乍一听要走,还流了两滴眼泪,王小臭倒是松了口气,他都好几个白天没到山上耍了。
潘晓虓走后没多久,镇上来了几个买卖人,租了个店面做起了包子铺,听说味道挺好,吃的人还挺多的。
王小臭家吃早饭从不在外吃,他奶摊的饼子一家人都吃不腻,所以也不知道包子铺的事,再说,已经十一月份了,果园里的橘子开始下树了,家里又开始忙了。
这天一大早,下了一车橘子,王小臭就和他爷赶着驴车出发了,刚到村口,就见后头传来闹哄哄的声音,还有另一辆驴车驴脖子上的铃铛声。
“爷,是二哥家的车”,王小臭一眼就看见赶车的王槐,车里坐着的,是王福来两口子,车后头还跟着不少村里瞧热闹的。
王大烟袋赶忙把驴车往后赶了赶,靠边停下,给让了道,王槐很快过来了,看见他爹只说:“爹,红梅要生了!”,就一甩鞭子匆匆走了。
西于村,别说女人生产,就是得了了不得的大病也是不上医院的,这上赶着去的,一定是出事了,虽然平时不待见自己二小子和他媳妇,可人命关天的事,王大烟袋也不能干看着不理:“这是咋了?”
后头一干瞧热闹的就说了:“你媳妇后半夜发动的,到天亮没生下来,一早就去观里请了道长,道长说了,孩子个头太大出不来,要破腹,得去医院,这不,不去不行了!”
又有人紧接着说:“大烟袋子,你刚没看见你那媳妇,啧啧,胖的都不成形了,都窝家里吃的啥哟!”,说的人群一阵哄笑。
王大烟袋不跟村里这些老娘们多说,一车的橘子还等着卖呢,一甩鞭子也走了。
王小臭刚有瞅过一眼,只看见个脸,那下巴上的肉都堆出四层来了,自从于红梅那次到他家讨食没成反倒是家里的鸡死绝后,就一直搁家呆着,俩个来月的时间估计啥事没干尽给自己个儿添肉了。
王槐的驴车在前头,鞭子举起又放下,心焦的很,车赶快了颠得慌,他老丈人就骂人,车慢了,他老丈人又催的慌,左右都不是,王小臭在后头尽瞅着前头那车抽了似的,一会儿快跑两下一会儿慢走几步,伴随的还有于红梅杀猪似的叫声。
王大烟袋的驴车远远的跟着,驴子不用拉绳,顺着道就往下走了,祖孙俩个听前头那声就够了,也没啥心思唠嗑,老的拿了烟袋出来点上,小的掏了本故事书翻看,就这么一路到了镇上。
朱闵现在是天天到铺子里上工,做得有模有样的,王小臭这些天因着卖橘子来得勤,两人也算是熟了,比之前亲近了不少。有时,铺子空闲,朱闵还会到驴车旁一块儿蹲着吆喝两声,看着活泛了许多,也没那么病恹恹的了。
朱闵一听见铃铛声就跑门口等着了,没等车卸下,就说:“小臭,给我留二十斤橘子”
王小臭问:“自己吃还是送人?”,熟人之间不谈钱,偶尔送些个家里出的,最是正常不过。
朱闵也知这理,脸上带笑,嘴里却说:“亲戚托我买的,你照价算”,他和王小臭已经到了连吃带拿的关系,其他人可是不能沾这光的,该多少就多少。
王小臭乐呵呵的称了二十斤出来递过去,又给拿了几个个头大的塞朱闵手里。
朱闵也不客气,扒了皮一口就咬下半个:“你家的橘子可真甜!”,一说话,汁水就喷了出来,还溅了些在王小臭脸上。
王小臭拿袖子擦了擦,更乐呵了:“那是,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好卖”,他家的橘子确实是好,个大汁多还甜,不到晌午就能卖个精光,来晚了还买不到。
只要一到王大烟袋到镇上卖果子,他孙女王娟一准就来,今儿正巧又是礼拜天,小丫头前后脚就到了,帮着找钱递袋子,干得还挺利索,这时候,就没王大烟袋啥事了,搁一小板凳坐着,抽着烟笑呵呵的看他的大孙子和大孙女忙活,这一忙活就忙活到王槐站到了跟前才知道。
“爹,你们搁这摆摊呢,倒是跟宏伟家隔着不远”,要说不是凑巧呢,不然,他也不能回他大舅子家拿东西就瞧见他爹了,旁边还有他家丫头,王槐刚离远了看了会儿,觉得他家娟子肯定是常来的,他倒不像他媳妇于红梅,不让自家丫头跟爷来往,看他爹跟自己丫头热乎的很,他也觉得高兴。
王大烟袋瞅他这小儿子脸上气色不错,心里也定了:“红梅这是生了?”
王槐听他爹这么问,眼睛都笑眯了,一个劲点头:“生了生了,是个小子,好好的!”
头两句听着还顺耳,最后一句王大烟袋就不爱听了,啥叫好好的,他家小臭还搁边上听着呢:“那就好好养吧,别再折腾了”
王槐有了儿子,乐过头了,也没听出他爹语气有些冷:“爹你忙,红梅还得在医院住两天,我上宏伟家拿两个热水瓶脸盆啥的”,眼角瞅见他家丫头,又说:“娟子,你爱上你爷这来,爹也不拘着,可你别给你爷添乱知道不?”
王娟在他爹跟前比在他娘跟前随意多了,该干啥还干啥,这会儿又得了这一句,小丫头回答的脆生生的:“知道了爹,不给爷添乱,下午我去看小弟!”
王槐又叮嘱了几句,转身走了,王大烟袋瞅了两眼从头到尾没吭声的大孙子,在心底叹了口气:都是自己的种,这心咱能偏成这样!
王小臭不知他爷心里想啥,要是知道了,估计能笑出声,就王槐和于红梅两口子,也就跟村里那些离得远没啥来往的人差不多,他可不缺那点亲情。
于红梅刚做完破腹产,只能直挺挺的躺床上,麻药开始过去,刀口处疼了起来,她便开始哼哼。
病房里总共三个床位,一个刚生不久,顺产的,已经能下地走了,还有一个没生,一屋子产妇加家属有不少人,她这一哼哼吧,声音挺大再加上她那特有的调调,不知情的还以为在那啥呢。
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往她那瞧,有的眼里透着嫌弃也有眼里带色儿的。
于红梅她娘瞧见了,也觉得她闺女这声音太那啥,走过去小声说:“别哼哼了,都瞧着呢!”,说着往病房里努努嘴。
于红梅睁眼看去,就见一屋子人都瞧着她,没觉得自己有啥不对:“咋了?痛了还不让人哼,有本事,生的时候都别叫啊!”,她这一开口,就把人得罪了。
之前因顾念人做了破腹,伤口是真疼所以忍着没说,这会儿瞧人嘴缺德,就有人不乐意了:“别人哼哼是因肚子上划了一刀,真疼!你这哼哼听着咋这么像你男人躺你肚子上呢,还要不要脸了?”
于红梅躺床上不能动,可嘴巴也不闲着:“哟,原来你男人躺你肚子上,你就是这么哼的,要不你咋分的这么清呢?”
冲于红梅说话的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是陪着她闺女来生产的,她闺女还没生,她女婿也在旁陪着,她瞧见自从哼声起,她那女婿就不时地往那看,在女儿面前她没法说她女婿,只能找那女人说话,因着带了气,话说的不太好听,哪成想对方也不是个善茬,中年女人估计是头一次碰见这样的,被于红梅堵的只会一个劲说: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想来是气狠了。
也有个脾气好的女人,说道:“你要实在疼,可以让护士给用止疼棒!”,他们这边,破腹产有几种费用,眼前这个怕是选的最便宜的。
于红梅歪着脖子看她:“你出钱不?你出钱我就用!”,把那女人堵的也不说话了。
几句话下来,一病房的人知道这人是个啥样的,都哑了声不上去触霉头,于红梅得意了,哼的更起劲了,直到后来实在是有人忍不住了,掏了腰包,让她用了止疼棒,也起了作用,这一出才算了了。
等王槐来了,于红梅还把这事说了,这次上医院花了不少钱,那些能省的都被她省了,现在捞了一回免费的,说啥都要好好跟他男人说道说道,王槐听了,脸色有些发红,又见着一屋子人看他那眼神,顿时觉得臊得慌,可自己媳妇他又不好说啥,只能让她要再疼,哼小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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