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束光舍不得熄灭

　　刚踏进屋子，应晓珏就着急在□□上找来范黎黎。
　　“今天遇到唐义成。”
　　“这么巧？聊天啦？”
　　“搭他车回来的。”
　　“值得表扬。”
　　“他说要带我去看他父母。”
　　“啊？病的不轻啊。”
　　“我也觉得他是病了。”
　　“我意思是他爸妈是否病了？”
　　“啊？哦，他妈肾结石犯病，住院了几天。”
　　“侬讲个唐义成啊仍旧是个杠头？他妈……”
　　“诶，可以了……”
　　“小唐老实巴交的，怎么情商总是不见长。”
　　“就你看好他。”
　　“宽恕点，侬看，还有望复合伐？”
　　……
　　“有望交往伐？”
　　……
　　“有望再联系伐？”
　　“睡了。”
　　范黎黎突然就把电话打了进来，“小唐还是可以的，侬不要听到他名字就逃。”
　　“我就奇怪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事，干嘛老维护他？”应晓珏一直想不明白。
　　“说过了，我欣赏从一而终，讨厌始乱终弃。”
　　“你在说我？”范黎黎的立场有问题。
　　“离婚么，总归是双方面都有问题的，侬就是全好的？”
　　“哪敢呢？……不是，我说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对我有什么误解？”从来不见得范黎黎会帮着别人而撇下应晓珏，可唐义成却横插在这对闺蜜间三年，始终受范黎黎庇护。
　　“行了，唐义成没说你坏话。”
　　“什么意思？你和他见过？我们离婚前，还是离婚后？见他干嘛？”应晓珏没想过范黎黎会背着自己找唐义成，不是去给他拳头的，是去听他解释的？
　　“呃……哎呦，不是啦，是我爸妈，不是偶尔去看个小毛病，就找唐义成插个队嘛，偶尔聊聊，偶尔啦。”
　　“你啊，插个队就出卖我。”应晓珏无奈的摇头。
　　“好了，你记好，去见他妈要做到高、清、冷，说话昂首挺胸，响亮，让她后悔，失了侬嘎好的媳妇？……呃，穿好一点，羊绒大衣穿起来，晓得伐？特地买就算了，浪费……高跟鞋，穿！别，算了，别穿了，否则要比唐义成高了，不灵……”
　　闺蜜就是用来帮你说狠话的。“你很想去的样子嘛。”
　　“说啥呢？拎不清哈。”
　　“要你激动！”应晓珏摸不着头脑，“对了，见到唐义成，有点怕，但说了几句，也还行，仇恨好像也没剩多少了？我就是个心底特宽容的好人呐。”
　　“侬还有爱伐？”
　　“你说呢？”
　　“橘子，唐义成他……”
　　“别说了，不想听。”应晓珏制止的急。
　　大约停顿了3秒，应晓珏又说“……本周，我可能，或许……”
　　“能爽快点伐？圆子都要醒了。”范黎黎没耐心磨叽。
　　“我要去苏州……可能会见到彭中誉。”应晓珏很清楚的告诉范黎黎，紧张。
　　之后，范黎黎什么都没说。
　　所以，应晓珏的紧张不是因为谈到了彭中誉，而是因为范黎黎。

　　应晓珏觉着不真实，唐义成都出现了。常熟虽不大，但他俩没有工作交集，至于生活，一个是宅在家劳动和发呆，或是健身房奔跑的女人，一个是宅在家拼杀游戏，遇见才是可能性极低的事。不过这三年，唐义成是不是昄依佛门了，悟性提升很快，脱胎换骨似的，和以前的那个他相去甚远。应晓珏还想起三年前的离婚谈判，唐义成一次比一次歇斯底里。只是到最末，突然三百六十度转弯，难以捉摸。

　　唐义成出现在应晓珏的出租屋内，是应晓珏非要离婚。
　　“非要离，是吧？”
　　“是的。”
　　“……离吧。”
　　半晌的沉寂后，“谢谢。”
　　“什么条件？”
　　“没有，你呢？”
　　“没有。”
　　“房子车子你拿吧，我不需要，我很抱歉。”自己提的离婚，应晓珏有愧。
　　“房子继续出租，车子给你。”
　　“房子车子我都不需要。”
　　“房租一半半分，车子你拿。”
　　“房租我可以拿一半，车子我真不要。”
　　没再有波澜，家散了。应晓珏始终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唐义成愿意放手，只是重获自由，远没想象中的高兴。
　　出民政局，唐义成一句话都没说，黑着脸就离开了。应晓珏那天闷在被窝哭了好久好久，她分明还记得结婚那晚，唐义成搂着她说：“以后的生活由我照顾你。”

　　挂了电话，□□上范黎黎的头像竟又在闪，“记住，有的想都别想！”范黎黎不是不敢在电话里对应晓珏说狠话。留言是白纸黑字的证据，它能让人躲不了，忘不掉，时刻提醒督促。范黎黎这个厉害的女人。应晓珏什么话都没敢回，只留下已阅的痕迹。
　　“唐”应晓珏打开笔记本，只写了一个唐字，就杵在那发呆。她给邹卫写信，却发现邹卫依旧是谜。邹卫，唐义成都出现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出现？离婚时，你天天来烦我，现在呢？人呢？一个莫名来火。
　　最后，应晓珏是怎么鬼使神差的把消息发给了彭中誉，真不知道。她害怕的赶紧关了软件，希望彭中誉向往常一样，别理她，最最好。

　　彭中誉临下班，发现应晓珏在□□里喊了自己，但没下文。晚十点，又收到应晓珏消息。突然烦躁起来，“唐”？
　　他只知道唐义成，他希望对应晓珏是足够了解的。当年，应晓珏幸福的昭告天下，说要和一个叫唐义成的结婚，彭中誉夜夜酒醉。可才2年，他们就离婚了，彭中誉忍下，没有直奔常熟。他找邹卫帮忙。那个时候，彭中誉能做的只有询问。
　　“怎么样？她还好吗？”
　　……
　　“好点没？吃饭吗？”
　　……
　　“她和你聊天了吗？”
　　邹卫天天给彭中誉反馈，一个月后，听说应晓珏开始正常吃饭，正常上下班，彭中誉才放心。他开始等待应晓珏的留言，又是好久，□□的留言出现，应晓珏没有死,谢天谢地。
　　会不会是唐义成？如果真的是他，他想干嘛？应晓珏，你不该再去理他的。
　　忽然间，彭中誉想到了什么，打开手机看日期，1月7日。他不带犹豫的更新了□□签名。

　　邵珺出现在应晓珏的办公室，这出太意外。应晓珏没来得及反应，只得迎上邵珺各种难以捉摸的表情，而自己的表情也同样复杂。
　　“姐？”
　　“嗯，应晓珏，你的办公室还真不好找。”信息组的办公室和机房是同一栋楼，因原来只是个储物室，位置比较隐蔽。
　　“找我有事？”应晓珏放下手中的活，站起迎了上去。
　　“真是。我告诉你，老爸死活不同意分房，对我态度凶的不得了，哼，难怪了，有邻居一直说你才是他的女儿。”主题切入快又准，应晓珏用余光扫了下四周，在场的两个同事都紧盯着电脑，目光毫不偏离。
　　“他们瞎说的，你不用去理睬。”邵珺的意思是指老爸不把她放眼里。
　　“我这也是为了我们大家好啊，他怎么就不懂。”邵珺声音洪亮，是故意的拔高，完全不顾及这是在应晓珏单位。也或者说，她就是故意给她施压。
　　应晓珏有点慌张，她一直回避谈家事，而现在居然还闹了起来，“姑父已经说了，他们还是担心养老问题，你有想过方法了？”她压着声音，也压着心里的火气。
　　“嗯。”邵珺利索的从布包里掏出几张纸，上面是她有力漂亮的行楷字体。“我手写了一份协议，看看，你同意就签字。”这哪是讨论？邵珺惯有的做法，先发制人。
　　邵珺罗列了好几点内容，有关房子的分割方式，有关父母今后的养老费用安排，一周至少二次回去看望，生病后两个女儿轮班照看等等，还包括所有财产今后两姐妹平分的约定。协议条理清晰，表述无误，各条内容也都是应晓珏的意思。可，家务始终是家务，亲情始终是亲情，待归纳为条条款款，性质就变了。应晓珏说不上来的失望。
　　“有问题？”邵珺捉摸应晓珏的神情，一一解释各条的内容，以排除应晓珏的担忧。
　　应晓珏拿笔签字，“我都同意。”她不是看不懂文字，她是看不懂文字下邵珺的心。
　　邵珺立马转换了表情，“好，等下我就回家，把协议给他们。”胸有成竹，胜券在握，如她所料的，应晓珏怎会不言听计从。
　　应晓珏牵动了下嘴角，父母主张大着呢，这就能放心了？她怀疑这事不会顺利。
　　“那我走了。房分好了大家就都定心了。”自始至终不定心的不都是邵珺自己吗？“哎，连拆迁办的也都在说你才是老爸的女儿。”邵珺咽不下这口气，耿耿于怀。
　　“我们都是他女儿。”应晓珏起身，无意挽留。

　　即使结了婚，应晓珏的户口也都一直随父母，是父母的偏爱。眼见着拆迁在即，邵珺内心挣扎，眼红。在她看来，应晓珏铁定可以暗戳戳的分享拆迁的好处，可自己却完全沾不上边，这是何等的不公。于是，她首先要求自己的户口要迁回家，得到应爸爸否决后，她不死心，开始提议平分老屋。举例摆事实，周边不乏分户获利的榜样。
　　说实在的，分户的好处显而易见，可应爸爸始终咬紧着不去听邵珺的，倒也不是想暗给应晓珏好处，主要一来是固执作祟，他这个一家之主怎么可以被大女儿牵着鼻子走，还是这个尽会闹腾，做事没分寸的女儿。二来，究竟能不能真有这么多的好处，邵珺向来嘴巴不牢靠，爱夸夸其谈。最重要的是，本来好好的拆一还一，两老可以分文不掏，实现换房，可待分了户，他们手头握的面积减少，势必还得自掏腰包，这得是多么大的一笔开销。别说应爸爸，应妈妈每天半桶自来水都不舍得乱用的人，铁定心疼。

　　“这你姐啊？怎么那么老？”小C实在忍不住。“那么凶！父母的财产怎么分都要管，她凭什么？”
　　应晓珏笑笑，她在乎的不是这些。
　　“应姐，你不能客气，你姐那么霸道，是要吃定你啊。”小C配合着摩拳擦掌。
　　应晓珏苦笑了声，谁说不是呢，邵珺就是吃定自己爱面子，吃定自己不敢叫嚣，不敢对她怎么的。
　　“不能啊，你要和你父母说，让他们好好治治她。”
　　告诉父母只是徒添他们烦恼而已。邵珺是个谁也管不了的主。应晓珏不会去背后告状。
　　“你不上课？”应晓珏心里也不爽，但是不想借此火上浇油，冷处理，她只有这个擅长。
　　“没课，应姐，中午我请你吃好吃的？”小C挤挤眼睛。
　　“不了，想午睡，下午我请你外卖吧？”
　　小C鼓掌表示赞成，很容易快乐的女孩，应晓珏羡慕。
　　应晓珏倒在躺椅里睡意全无，一家人如此生分，滋味真不好受。懦弱是不是错？打仗没有对手多不带劲，如果自己果敢些，强势些，争宠些，是不是邵珺反而自在，就不敢贸贸然的来单位给自己难堪。这算是难堪？不争的事实，应晓珏责备自己，总是在意，总是放不下，小气吧啦的，永远无法原谅某些人某些事，永远在心里有这样一个死角，容不得任何人碰触。

　　“应姐，来吃几个。”小C忽然拉开应晓珏蒙着脸的薄被褥，是几个盐焗腰果。
　　“谢谢。”应晓珏不拒绝。
　　“吃了再拿，你得好好补补脑，好好对付你姐。”
　　小C还真怀上了这仇恨，相比下，应晓珏自己那些心思真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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