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恋人

　　小琪看着慈善之家门口停了一辆颇为眼熟的车子，便一蹦一跳的走了进去。果不其然，那个小方头又来了。
　　“喂，小方头，你又来啦！”她乐呵呵地朝来人打招呼。小方见到小琪那朝气蓬勃的样子和她身上的圣堂制服颇为相称，倒是眼前一亮，嘴上说道：“小丫头片子，放学不早点回来，在外面晃悠什么？”
　　“要你管，我参加学校社团活动拉！”小琪解下书包，往里面走去。
　　洪妈妈看着小方和小琪两人斗嘴，心里却也是很欢喜的。小琪最后还是在小方的劝说下，去了圣堂念书。虽然不明白那丫头心里在想什么，可是这么个好机会没有被浪费倒是让她颇为欣慰。慈善之家的孩子也能念上贵族学校，她明白这中间袁晨熙出了不少力。
　　“洪妈妈，你就当我是为了有离而做的这些好了。不要把我当作一个慈善家。我是个商人，没有太多的良心。”袁晨熙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讥诮，洪妈妈只当他是在开玩笑。她能够明白他的一番心意。不管是为了有离还是为了那些无辜的孩子。袁晨熙几乎要算他们孤儿院的救命大恩人了。
　　“洪妈妈，最近还有没有坏人来啊？”小方发问道。
　　洪妈妈收拾了心思，笑着说：“最近很少了。方家流几个弟子过来帮忙看着，坏人想靠近都很难啊！”小方原来是方家流道场的小少爷，有了这层关系，孤儿院的警卫力量明显提高了不少。更何况，几位女老师也和那几个过来帮忙的男弟子互相有了好感，也算是歪打正着地帮忙解决了家庭困难了。思及此，洪妈妈又开口道：“对了，小方，你有意中人了没有……”她还没有开始游说做媒的事，就见到小方一脸相逃的欲望。
　　小方大口喘息着，刚刚在喝水，真的被洪妈妈的话给吓到了。
　　“洪妈妈，小方头才不需要你做媒呢，他啊，有的是投怀入抱的美女。他可是方家流的二少爷呢！”换了居家服的小琪捧着糕点走了出来，然后往小方面前一放，假惺惺地拍了拍他的背，“小方头哦？”
　　“你个丫头片子！净胡说，上回的帐我还没跟你算呢！”提起前一次同目标女友的约会，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好不容易约到了佳人，没想到却被半路跑出来的小琪给搅黄了。那丫头居然不怕死地说她同自己□□，害得佳人以为自己是个邪恶大叔，从此与自己保持一定距离。“是，是，是。我错了。可是那个女生长得又不好看，也没有你们老板妹妹美若天仙，你干吗要追求她？”
　　“嗯，嗯，是不够美拉，这点我承认！”小方点了点头，“可是你干吗要提到老板的妹妹啊？八杆子打不倒一起的人。”
　　“你少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剪报是真的为了搜集什么情报啊？还不是暗恋你们大小姐啊？”小琪很不客气地嘲笑他，以践踏他的自尊为己任。
　　小方一脸的懊恼，上次实在不应该让这丫头搭自己的便车，这不，所有的秘密都曝光了，他都快成了没有隐私的可怜人。他，堂堂一个男子汉，居然斗不过那个十六岁的小丫头！要是给大哥知道了，少不了又是一番再教育。
　　“得了。”洪妈妈出来拯救了他和他所剩无几的面子，“小琪，你也真是的。人家小方脾气好才容忍你的。哪有你这样一个劲儿地挖人墙角的啊？小方再怎么不济，也还算是长辈。动不动就叫人家小方头，不知道的人还当我们这里是消防局呢。小方，你说是不是？”
　　小方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洪妈妈的话也够损的，看着那二人笑得璀璨，小方也只是无奈地拉着脸，不敢再多发表什么言论了。对于女人长舌的功力，他已经有了切身体会了。何况，比起公司那票损女的道行，眼前的这两个已经算是很仁慈的了。
　　小琪看着小方的样子，没来由的一阵欢喜。她很享受和他斗嘴的乐趣，至少那种愉悦是好朋友都无法给的。
　　张有离来到慈善之家的时候，正赶上开饭时刻。“呀！张小姐！”小方端着砂锅刚入座，便瞧见了老板的女朋友。
　　“小方，好久不见。”张有离冲他笑了笑，然后便瞧见一桌的热闹。
　　“来得正好。吃了晚饭再走吧。”洪妈妈拿着碗筷出来。不一会儿，大圆桌边就聚集着了一群人。一顿饭倒也吃得其乐融融。
　　末了，小方开车送张有离回家。车上只听见小方一个人在那里叽叽咕咕，虽然有些吵闹，但是不会冷场。而心细的有离也发现小方三句不离小琪。心中有了某些领悟，却又觉得7年的年龄差距大了一点，但是还是可以接受的范围呢。只是要看对方有没有十足的耐心了。
　　“小方，你是喜欢小琪的吧？”有离开口，然后便看到反光镜内对方尴尬的神情。
　　小方再次叹了口气，算是承认了自己是个没有秘密的人。“有那么明显吗？”小方乐呵呵地一笑。“嗯。你刚刚嘴边都是小琪的事。”有离的目光瞥向一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事啊！”小方收拾起之前孩子气的顽皮，脸上转为一种深沉，“年龄差距是事实。何况，她还很小，并不能确定自己的心意。”
　　“也是啊，时间是道巨大的坎，所有的一切都要由它来决定了。”有离也叹了口气，觉得小方其实没有外表所变现得那么单纯。转念又一想，袁晨熙身边的人都不简单。
　　“嗯。我不想给她压力。就让事情顺其自然地发展下去好了。我会尊重她的决定。”小方很认真地说，“所以，张小姐你不用担心我会给小琪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始终希望她以后能够一帆风顺地成长。就当作是兄长的祝愿好了。”
　　张有离觉得小方能够把这件事往这个方向引导，一定是有深思熟虑过的，他平时看上去马马虎虎的，可是真的遇到事情的时候，还是能够便得超乎年纪的镇定与成熟。这就是袁晨熙看中的特质吗？
　　“你跟了袁晨熙很久吗？”她忽然好奇他们是如何结识的，就好像当年好奇陈凌修与他相交的过程一样。
　　“我认识他很久了。但是跟着他做事也是这两年的事了。”小方很自然地回答道，然后他的八卦天性使然，不用对方提问，他便将整个故事说了出来。
　　“所以，其实你是因为你大哥的关系，而进入华盛做事的？”原来同袁晨熙有交情的不是小方，而是那个“大方”了。
　　“袁先生答应我入公司的条件是我哥必须帮他找一个人。”小方若有所思地看向张有离，后者只是很懵懂地看着窗外繁华街道的霓虹灯。
　　“你不想知道他找的人是谁吗？”小方觉得他握不住张有离的心思，前一刻她还是充满兴趣的，而此刻眼中却有着一种淡然。
　　张有离自然知道小方是在看自己，她转过头，看向他，给了一个微笑，说：“他总是无所不在的。即便是我离开的那几年，他也很清楚我的过往。”
　　原来她是那么地了解他！小方的内心被他们之间的情感给怔住了。“所以我一点都不奇怪你哥哥同他的约定。只是，我觉得，你本人也不要太在乎这个约定。因为你并不是由于你哥哥的缘故而留在华盛的。袁晨熙留你在身边，只是因为欣赏你身上的优点罢了。”有离中肯地说。
　　小方一阵感动，其实很多人都看出了他的迟疑，却从来没有人会对他说那番话。即便是他大哥，还是袁晨熙，他们都只是默默地在一边看着他成长。“谢谢你。”他由衷地说。
　　“我只是发表我个人的观点，你无需太在意。”有离冲他眨了眨眼。
　　车子下了高速公路，便到了俞家老宅。而袁晨熙早已等在门口，看着张有离下车。小方在车厢内同他们二人摆了摆手，便离开了。只剩下那二人站在大门口。
　　“感冒好了就到处乱跑？”袁晨熙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搂住她的腰，半挟持地要求她陪着自己散步。有离靠着他，说：“不放心慈善之家那边，过去看看。今天正好大家都在，吃砂锅呢！人多，很热闹！”
　　“嗯。”袁晨熙点了点头，颇为享受现在这段安宁的生活。只是一想到往后，他便是一个凝重的表情，“以后没事还是不要乱跑，如果要出门就让司机跟着你吧。”
　　“我不习惯啊。”有离很自然地回答，没有注意到他紧绷的线条。
　　“自己要小心。最近外面有些乱，帮派斗殴的情况屡见不鲜。”
　　张有离莞尔一笑，说：“那你应该跟俞晨瑾说，她才应该是别人的目标。”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袁晨熙的眼眸一敛，将很多话给压了回去。他不想告诉她，霍仕奇对她的在乎要超过他们的想象。
　　“万事小心。”他还是叮咛了一句。
　　“嗯。”张有离重重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他的要求。

　　霍仕奇看着俞晨瑾脸上的光彩，总觉得有些不忍。他知道自己应该绝情一点，才能杜绝任何隐患。可是，他心头怅然若失，不愿意再次伤害她。而她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的顾忌，反而变本加厉地与他亲近。
　　很多时候，聪明的俞晨瑾还是感受到了他的迷失，就好像在沙漠中失去方向一般。她却很残忍地不给他任何方向指示，欣赏着他在原地打转的狼狈样子。
　　尽管他搂着自己，他看着自己，他娇宠着自己，可是他的心呢？是不是就在这里了呢？答案是否定的。她一向生活在光彩之下，很少有那么卑微的心情。可是面对自己倾心的男子，她却好像成了爱情的奴隶一般，匍匐在地上，膜拜着它的伟大。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霍仕奇揉了揉她的头发，不喜欢她的安静。俞晨瑾就应该是咋咋呼呼的小孩样子才是。
　　她很配合地露出笑容，说：“想你啊！我还能想什么？”
　　“不见得。你可以担心的事很多。你哥哥最近都没有怎么管教你吗？”他用玩味的延伸看着她的脸孔。
　　俞晨瑾自然明白他的心思，说：“是啊是啊，忙着照顾佳人呢！我爸爸都在问他婚期了！”他想知道他们二人的情况，那么她何不加油添醋地断了他的憧憬呢？
　　“是吗？”霍仕奇不是傻瓜，不在意地一笑，便是推开她的身子，正色道：“最近外面有些乱，出门小心一点。叫你哥哥多安排些人在你身边吧！”
　　“照顾我可是你的责任呢！”俞晨瑾不服输地拉住他的袖管，可怜兮兮的表情。
　　霍仕奇只是冷淡一笑，将她的头发揉散了，却是离开，没有给她任何答案。“你是袁晨熙的妹妹，这点无法改变。”他在门口回头说道。

　　袁晨熙看着妹妹愁眉不展的样子，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想起自己来了。“好吧。你有任何苦水我都洗耳恭听。”他放下手中的计划书，转而专心致志地看着妹妹。
　　“好嘛！霍说最近可能会不安全，要你多派些人照顾我。”她泄气的表情惹得袁晨熙一阵轻笑。“不是挺好的。他也是关心你啊！”袁晨熙不甚在意地看了妹妹一眼。
　　俞晨瑾不觉有些气恼，说：“你也和我玩起游戏来吗？还是你们两个人眼里都只有一个张有离吗？”想起那个冤家，她心中燃起无名的火。
　　“你自己来得时候没发现身后跟着人？”袁晨熙依旧微笑的样子，然后指了指被保安请进来的两个男子。
　　“怎么……你们两个？”俞晨瑾惊讶地看着这二人，分明应该是跟着保护霍仕奇的人啊！
　　“老大交待了要24小时保护你。我们两个一组，另外还有二个人一组，轮流。”来人一脸的懊恼，他们太低估了华盛的安保人员了。
　　“袁先生，好久没见面了。事业做得更大了嘛！”旁边一个居然认得袁晨熙，让俞晨瑾一阵疑惑，难道霍同自己的哥哥之间一直保持着某种联系？
　　“哪有你们老大风光？”袁晨熙示意保安带他们二人去会客室休息一下，自己继续同妹妹沟通。
　　“好了，这下你可知道了，我这个做哥哥的，还有你那个情人都是很看重你的安全了。那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吗？”妹妹逐渐展开的笑颜算是一个回应。袁晨熙心中却是淡淡的笑容。她有时候看上去风情万种，可是更多的时候却是不解世俗的单纯。
　　“没事就早点回去吧。不要到处晃悠。”临走之前，袁晨熙又叮咛了几句。
　　“知道了。我一会儿跟颜汶姐姐碰个面就回去了。”她给他一个“安拉”的表情，然后领着两个被捉到的保镖离开了华盛。
　　“你们两个先在附近转悠吧。我跟朋友约了喝下午茶。一会儿结束了我再打电话给你们。”不想自己的姐妹时光让两个莽撞男子监视，俞晨瑾挥退了那二人，也不管对方脸上的无奈与担心。

　　颜成焕在书房内踱步，心里的焦躁让一边的妻子也跟着紧张起来。“你倒是说话啊，汶汶好好的，怎么会遭人绑架的呀？”妻子的埋怨触动了颜成焕紧绷的神经，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没有按照计划发展。而邝扬那边始终没有给他明确的回复消息。
　　“颜先生不必太紧张，令千金只是暂时在我这边做客而已。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至于为什么这么做，我自然有我的原因。演戏也是要做足全套的。”邝扬在电话里这么说着。做足全套？做足全套！颜成焕忽然止住了脚步，看向在一边抽泣的妻子。
　　“哭什么哭？光哭就能解决问题了吗？”颜成焕叱喝了一声，吓得妻子止住泪水，不解地看着越来越性情多变的丈夫。
　　“女儿也是你的，难道你就不担心吗？她一向娇生惯养，平白无故地被人绑架，这是遭了什么罪啊？”颜太太说着说着又要哭的样子，却被丈夫严厉地一瞪，给吓住了。
　　颜成焕叹了口气，两鬓的苍白也显示了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力不从心的事实。
　　“不行！我要打个电话给俞大哥，让他想想办法。他和永安会的霍先生关系不错，还是请他帮忙看看！”颜太太所说的正是颜成焕内心的计划。既然是一起被绑架的，那么他就有足够的立场去兴师问罪了。

　　俞秉义凝重的脸色在袁晨熙看来是一种压抑。他们都是聪明人，多少能够明白这次的绑架事件是冲着谁来的。
　　“晨瑾和颜汶都被绑架了，难道你还要怀疑你颜伯伯不成？”俞秉义看着小心翼翼的儿子，不解为何他对颜成焕有那么重的防备之心。
　　袁晨熙看了看父亲，憔悴的样子让他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十岁，少了几分中年男性的儒雅，多了几分糟老头的颓势。“爸爸，晨瑾是去赴颜汶的约会时候被绑架的。不能排除颜伯伯设局的嫌疑。”
　　“汶汶可是你颜伯伯的爱女，他怎么舍得她受任何委屈？现在他也是个被害者，你还是不要随便猜忌他人。颜汶本身是无辜的，受了牵连被一同绑架。你多一点同情心好不好？现在被绑的是你妹妹呢！”俞秉义对于儿子的无动于衷有些恼怒，不觉提高了嗓门。正好有离推门进来，便瞧见脸色难看的二人。
　　“晨瑾还是没有消息吗？”她也露出关心的神色，看着俞伯父，心中也有几分紧张。
　　袁晨熙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笑容，仿佛说着“万事有我，你不用担心”的意思。她和他四目相接，只消一个眼神便是知道了对方的心思。
　　俞秉义没有看那二人的交流，心中盘算着如何向霍老头求救。
　　“绑匪至今没有同我们联络，应该是笃定我们自己可以联系上他们。说明目标其实很显眼，爸爸，他们是冲着霍家去的。晨瑾是霍仕奇的女朋友，这点你没有忘记吧？”袁晨熙看着父亲，提醒道。
　　电话铃适时地响起，仿佛应验了袁晨熙的推测。打电话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霍仕奇。他只是简短地向俞秉义交待了事情发生的始末，和现在绑匪要求的状况，然后便是等着俞秉义发话。
　　“俞伯父，你应该怪我，是我没有保护好她。”霍仕奇的话语中流露出几分疲惫。俞秉义想了想，问：“绑匪的要求只是为了你们西区的地盘吗？”大费周折地布置这件事，最终的结果难道只是帮派之间的地盘吗？这不是儿戏，俞秉义自己也很清楚，事情没有他所说的那么简单。
　　漆黑的屋子里，只有霍仕奇炯亮的眼神在散发犹如野兽一般的光芒：“俞伯父，你年纪大了。这些事本不应该你操心才对。让袁晨熙听电话吧！”
　　袁晨熙接过父亲的电话，反而面朝有离说道：“有离，你陪爸去院子里走走吧。这边我来处理就好了。”
　　电话的彼端，霍仕奇听得清楚，心里却是涌起一股惆怅。“你还是老样子啊！”他开口向袁晨熙问好，后者只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说：“不要绕圈子了。我问你，是不是邝扬在后面做的手脚？”

　　有离陪着俞秉义在花园中散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园内清新的香气不能遮挡萦绕他们的愁绪。“俞伯伯，你也不要太担心，你自己的身子要紧。”有离安慰着他，自己的手心却是紧张得冒汗。
　　俞秉义只是点了点头，有离却怀疑此刻的他能够听进去多少。“毕竟她不是你的亲姐姐，平日里你们关系也不怎么样。所以你能说出这些话来。”俞秉义的话语里多少有着不赞同的味道。有离默然地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的话一点立场都没有。
　　“老实说，我的确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状况。”她扶着俞秉义。起风了，树叶沙沙作响，给人萧瑟的感觉。过了冬至，眼见着就要过年关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有离所体会的感觉同俞秉义又是另外一种情感。她羡慕着这对父子，至少此刻他们所关心的人还好好地存活于这世上。而她呢？
　　“俞伯伯，你知道吗？我爸爸他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不知道为何，她忽然开口提到了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物上。
　　乍闻这个消息的时候，俞秉义有一丝震动。他不解地看着有离，不明白她何以淡泊的语气，犹如在同自己说“今天天气真糟糕”。
　　“我其实很羡慕晨瑾，她所处的世界是个充满爱的地方。有爸爸和哥哥关心着她。周围的人或多或少都是喜欢着她。”
　　“有离，你厌恶你自己吗？”俞秉义的眼光忽然停留在她身上。
　　张有离眉目一闪，却是无力地一笑，说：“俞伯父，你错了。我只爱我自己。”终究又化为了安静。陈嫂透过厨房的玻璃窗，看着院子里的那二人，心头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这个家里出了什么事？

　　晨瑾晕晕乎乎地睁开眼，看见的是几个模糊的影子，隐约听见人说话的声音，感觉来自好遥远的地方似的。
　　“你们把她怎么了？”颜汶带着怒气看着那个为首的男子。邝扬刚毅的下巴一扬，手下立即把她给请出了屋子。
　　“我只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才礼遇你的。”他的耐性很少，手一甩，便是一个巴掌落在颜汶的脸上。手下连忙将人带走。整个屋子里只剩下三个人。晨瑾努力想要辨认那个窈窕的倩影，却是徒劳。
　　“别挣扎了。药效还没退呢！”那女子的嗓音里有几分怨气，晨瑾自觉没有任何地方惹到她。她甩了甩头，却是重重地撞在一边的墙头，吃痛的同时也唤来了邝扬的注目。
　　这就是霍仕奇的宝贝吗？他有些怀疑对上琴老板的眼，后者的表情肯定了这一点。似乎，女子总是为了盲目的爱情而显得愚蠢，不过也正好因为这一点，他才能有了同霍仕奇叫板的筹码。所以，人不能有弱点，不然会死得很惨。当年的教训让他受益匪浅。
　　“俞晨瑾？”邝扬凑近她，几乎要碰触她的鼻尖。压抑下心中的恐惧，晨瑾只能睁大瞳孔，看着忽然放大的脸孔。
　　“你是？”她对邝扬知之甚少，毕竟转学后的是是非非同她无关。
　　“霍仕奇的对头。”邝扬捏紧了她的下巴，用力的样子仿佛要掐出血来。痛！好痛！晨瑾心中不断叫喊着，表面上却倔强地不吭一声。
　　“有骨气。也算是袁晨熙的妹妹。带种。”邝扬想起当年袁晨熙因为大意遭他的埋伏，身受重伤还突破重围的事。
　　“看来，你同他们二个渊源颇深的样子。”晨瑾冷笑了一声，渐渐适应了这里的光线和空气。
　　琴老板站在一边观察着俞晨瑾。她想知道，俞晨瑾有什么特别之处能够让霍仕奇对她念念不忘。
　　看着琴老板注视自己的模样，俞晨瑾心里忽然一惊，那眼神是如此的让人熟悉，仿佛镜中的自己一般。她曾经用这种眼神透过镜子的反射注视过在自己遥远附近的张有离。那种探索中带有嫉妒的意味，让她一下子便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可是她只是淡淡一笑，没有任何解释的冲动。这便是霍仕奇想要的结果了吧？
　　“你不好奇我们要怎么处置你吗？”邝扬对她的无动于衷不解，何以她会露出微笑？为何这种微笑犹如一种嘲讽呢？

　　张有离安静地坐在一边的沙方上，认真地听着那对父子在书房互相吼叫的声响。陈嫂担心地从厨房探出头来，却让她轻描淡写地给搪塞过去了。看着陈嫂脸上的担忧，有离心中只是划过一丝不舍。那越来越大的声响只是坚定了她心中某种决定。
　　有离，这个时候你不能后悔啊！她心里轻轻地这么说着。半晌，瞧见脸色不佳的袁晨熙从书房走出来，眉头有几分疲惫。几乎是下意识地起身，与他的视线平视良久。
　　两个人隔着沙发，只是对看了一眼，便是匆匆地分离。“消息封锁不住。外界已经开始传得沸沸扬扬了。爸爸有些担心。你……”
　　“放心。你有会要开，还是快点赶回去吧。我会照顾伯父的。”她冲他微微一笑。袁晨熙点了点头，便往门口走去。
　　“晨熙！”不知为何，她又叫住了他，却是看着他不说话。袁晨熙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最终还是离开了老宅。临走时，她并未瞧见他的神色，那眼镜的反光让她猜不出他的心思。即便是深知对方，也终有握不住的时候。
　　俞秉义坐在真皮椅子里，没有多余的力气起身。他看着推门而入的有离，猜测着她的意图。
　　“你知道他们要什么吗？”俞秉义揉了揉了眉心，无奈地摇头道，“他们要华盛退出西区的开发案；他们要永安会三十年的根基！”这种条件无非昭示着对方想要驱逐俞、霍二家的决心。
　　“他们本无意释放晨瑾。现在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不过是徒劳。”俞秉义扯了扯领带结，觉得喘不过气来。
　　“晨瑾，她大概还不知道自己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吧！那丫头，虽然骄纵，心地却是很善良单纯的。”俞秉义的眼光越过有离，落在那幅全家福的相片上。
　　“伯父……”有离想要说什么，最终却只能看着俞秉义老泪纵横的样子。她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她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从头至尾，她只是一个多余的累赘，又或者是一个旁观者罢了。事不关己一身轻，她却无法轻松起来，越来越沉重的心情仿佛预示着结局即将到来。即便是她有多努力地想要留下来，最后却发现自己永远融入不了这个世界一样。如果被绑架的人是自己，会不会少掉那么多不必要的麻烦与困扰呢？可是绑架她又有什么用呢？她心中无力一笑，知道自己的多余。这个认知让她不好受的同时又有着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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