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恋人

　　睁眼，以为面对的是孤独的早晨，却发现蜷缩在身侧的女子，袁晨熙向来无波的脸上，也露出欣喜之情。真好！她还在身边，蜷缩得犹如一只小猫般，白嫩的肌肤裹着白色的床单，在晕黄的光线下，睡得很纯真。真是可怜的小东西，他这么想着，却又觉得这种比喻不恰当，等她醒来就又将是另一番景象。

　　揉了揉眼，发现身边空洞的床位。她暗自嘲笑自己的企盼。是她奢望太多，还是他给得太少。起身，却见滑落的床单上铺了一大片红色的玫瑰花瓣，新鲜娇嫩。低叱了一声，她对上了来人温柔的眼眸，他还没走！这一刻她也顾不得什么矜持，脸上绽放了最娇艳的笑容。

　　“你还在！”犹如获得至宝一般，她裹着床单像个小孩一般跳到他面前，兴奋地抱住他，怎么也放不开似的。袁晨熙伸手搂住她，直视她的双眼，轻轻地吻住她的额头，像是起誓一般。有离头晕目眩的同时，将这个温馨的早晨深深植入脑海，竟怎么也甩不开了。

　　她不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会如何，只是这一刻，她长久以来的孤独被慢慢的融化掉，沉浸在一种被呵护的氛围内。

　　手术室外，一群非善类的黑衣人，外加一个美艳动人的角色女子，让几个小护士十分诧异。俞晨瑾突兀地坐在等候室的位子上，双手交握，似是祈祷。霍仕奇居然会被意外刺伤，这个消息让她心乱如麻，抛开一切地赶来。

　　“俞小姐，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你的脸色很苍白。”凌智丰递给她一杯水，冰冷的口吻里多了几分关心的意味，说起来，他们也算是同校校友了。

　　“不必了。我在这边……就好。”她摇了摇头，泛白的手指微微颤抖。

　　“事出突然，我们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凌智丰安慰她道，“霍他自己都没想到那人会这样直愣愣地冲向他。”

　　俞晨瑾悲哀地一笑，说：“女子的悲哀，琴老板怕是真的爱惨了他。”刺伤他的不是别人，正是琴老板。一切都显得那么奇怪，却又非常合理。他抛弃了她，所以她要复仇。为帮内的奸细剑叔和天兴帮的老大私底下传递消息，以为没人知道。“我们留意夜色很久了。”凌智丰别开眼去，他内心也是起伏挣扎的。俞晨瑾只是看了他一眼，也明白这汉子心里有隐隐的疼痛，琴老板是个独特的女子，足以吸引他这种血性汉子。“你放过她了？”她只是微微抬首，背着灯光，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从他那低沉的嗓音里得知一个事实，霍仕奇昏迷之前放了话，不许任何人动她。想来，那个薄情男子也是知道别人对他的牵挂的。“他也算是性情中人。”俞晨瑾很满意自己的眼光，却无法容忍他对别的女子的专注。

　　“他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喊着张有离。”凌智丰不忍打击她的心情，却又没法说谎。

　　俞晨瑾落寂一笑，说：“我能猜到。事实上，我昨天刚刚见过张有离，她和我哥哥一起。”很奇怪，竟是和一个不熟悉的人来分享自己此刻酸楚的心情。看向凌智丰的眼光里不觉多了几分迷离，仿佛透过他，就看到了霍仕奇所处的世界一般。

　　“她算是回归了吗？”凌智丰淡淡一笑，已经快记不起那个女孩的容貌，隐约只记得她若有似无的微笑。

　　不知是为了转移话题，还是两人真的对往昔来了兴致，竟开始追忆过去的时光。

　　“你是说当初三年D班会参加文化祭完全是因为她那把破伞？”俞晨瑾露出无法置信的神色，听着凌智丰的叙述。后者也是一脸的怪异，说：“我也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可是霍他很明确地交待了这件事给我，然后欧敏慈也就没有了声响。”

　　“那后来呢？”俞晨瑾侧首，想起文化祭的舞会上的开舞会，“他真的以班代的身份同她一起跳舞了？”

　　“是啊！还故意做出亲密的动作惹你哥哥不快呢！”凌智丰原本紧绷的线条也逐渐放松开去，坐到了她的身边，两人开始了攀谈。

　　俞晨瑾忽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仿佛命中注定她会遇见那二人一般。“也许他们三人的纠缠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她终于体会到这个认知，对张有离的厌恶没有想象中来得那么剧烈，但是仍旧是讨厌榜的榜首位置。

　　凌智丰瞧见她偶尔露出的小女孩的模样，直觉认为霍真是太幸福了，有那么好一个姑娘系心于他，竟然不懂得珍惜。“你相信吗，其实我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也被她身上的安谧给吸引。可是因为我自己没有这样的心态，就觉得很嫉妒，后来演变成了一种排斥。”俞晨瑾第一次向别人吐露出自己对张有离的想法。

　　“可是她呢，每次对于我的故意行为，都不加反抗，反而是我躲在哥哥的背后耻笑着她的愚蠢。”俞晨瑾自嘲地一笑，“反而这样便将自己的哥哥给推入了她的世界一般。”

　　“我倒是觉得你哥哥和她脾性很像，不温不火的样子，可是确也是别人惹不起的。我好奇地是袁晨熙可以因为固有的家庭背景和出众的仪表而自恃。张有离为何能够表现得那么孤傲呢？”凌智丰也问出了俞晨瑾的心声。

　　“也许，她从小就很独立吧？我听梅姨说过，自从父母离婚后，她几乎都是独自长大的。之前也是寄宿在圣堂的。”

　　过多地在背后讨论另一个人的是非，是一种嚼舌根的行为，既没营养，也有失身份。两人的闲扯也因为手术室的灯灭了而结束。看着被推出来的人，他们第一个反应是谢天谢地谢医生。

　　“凌修，真是谢谢你了。”俞晨瑾由衷地对着这个不太熟悉的故人说着，要不是冲着袁晨熙的面子，他大抵是不会接这个CASE的。

　　“不必谢我。怎么说也是校友，更何况他也算是半个朋友。”陈凌修淡淡地说，“刚动完手术，还需要留院观察几天。至于什么时候醒过来，全看他个人了。”

　　“嗯。”凌智丰点了点头，看着这个少年老成的大名医。

　　陈凌修摘下手术帽，看着那群远去的人，心里也升起一股浓浓的追思之情。要不是小护士好心地提醒他还有场学术会议要开，怕是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某些令人怀念的场景。

　　醒来的时候，世界忽然变了颜色，只剩下一片惨白。他才想起自己进了医院。满屋子的消毒水味道，略为动了动手指，却发现是让人给牢牢地握住了。艰难地抬头，看见趴在枕边的俞晨瑾。同样是睡觉，别人可以睡得理所当然；但她偏不，微微皱起的眉头仿佛是在担心什么。一双小手却是固执地握住自己，他费了点劲，才收回了自己的手。

　　走进来的凌智丰瞧见了这一场景，却在他递来的PASS中，不置一词。兴许是让劳累了二天的可人儿能够多睡一会儿吧。

　　两人辗转至隔壁的小会议室，VIP病房犹如一间总统套房一般。

　　“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他淡淡地开了口，所以一切都是假象。他没有受伤，琴老板不过十遵照他的指示办事而已，根本就没有什么醋海生波，这只是对付那些野心分子的障眼法罢了。“你这出戏唱得着实好，引出了本尊。”凌智丰倒了杯水给他，以慰劳他挨了一支安眠针，大量缺水。“那家伙？”他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想起了以往的交手，不提也罢。

　　“是。一切都差不多部署好了。老爷子那边也传了话，就等他们上钩了。”

　　“嗯。”他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看了一眼窗外的蓝天碧云，又看了一眼屋内的那人，心中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她是个好女孩。很奇怪你当初为什么要推开她。张有离现在又回到了老宅那边。你的心思都白费了。”生平第一次说落了他，凌智丰不知道为何，心里总有些闷闷的感觉。这个时刻，他想起了那个被放逐的琴老板。

　　“已经将琴老板安全送出去了？”故意不去理会他的试探，霍只是喝了口水，“替我好好照顾她吧！”最后一句仿佛是肯定了什么似的，又好像是另一个指令一般。凌智丰一时不察，就这样被他看穿了。

　　“你可以把张有离看作是我的一个追求。就好像琴老板之于你一般。”霍露出无奈的笑容，将自己最无助的一面展示了出来。嗓音不大，却也传入了悠悠转醒的俞晨瑾的耳中。她没有睁开眼，泪水却渐渐滑落。好像每个人都在追逐某样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然而，最后能够摘到希望的又有几个呢？

　　距离上次的见面才一周，俞晨瑾就在张有离身上看到了些许转变。以前她看人时冷冷的，现在却又含着某种不知名的情绪。以前她素净的脸上没有血色，现在却趋于红润。奇怪自己什么时候注意这些的呢？她自问的同时也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在意着张有离的存在。

　　“你抢走了我的哥哥！”她控诉道，然后面前的女子无动于衷，只是喝了一口冷掉的咖啡。

　　“你还抢走了我的初恋！”她又添加了一条指控，看着依旧不为所动的女子。

　　“你难道没有什么可说的吗？非要让我表现得有失身份才能满足你吗？”她像个要不到糖的小孩，生气地看着张有离。

　　后者只是给她一个会心的笑容，说：“你从来就没有失去过兄长，他待你一如往昔；你的初恋依旧在你身边，只是你们走了不少弯路；不是我没有什么可说的，而是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需要说什么。很多时候，你只是一股脑儿地宣泄自己的不满，也未必希望别人回到。我尽职地做个聆听者，这样还不够令你满意吗？”

　　俞晨瑾哑然地看着她，再一次审视了一遍这个平淡女子。“至少你的存在伤害到了颜汶同我哥哥之间的感情。”这一次，她不再是得理不饶人的面孔，反而流露出深深的担忧。

　　“我知道。我也很愧疚。但是我不想因为这份小小的愧疚而失去我过去一直想要寻找的东西。相信你应该明白我此刻的心情。”张有离看着有点走神的俞晨瑾，

　　俞晨瑾抬起头，看向她，许久才说：“所以说，我一直讨厌你！”

　　“彼此彼此。”张有离忽然笑了，她还是原来的俞晨瑾，骨子里的那种排斥是根深蒂固的。“我排斥的是你这类人，而不单单是你一个。”终于她还是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了一番，听在耳里倒有了几分解释道歉的含义。

　　“无妨，我不会在意的。你也别往心里去。”张有离啜了口冷咖啡，“颜小姐那边，我只能说抱歉了。”

　　“她没有你来得坚强。”俞晨瑾发自内心地说，“她从小就是天之骄女，受宠爱，受呵护，受爱戴。小小的挫折都会让她低迷。这次硬伤，怕是要赔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缓过劲吧！”与此同时，想到的却是颜氏建筑岌岌可危的命运。

　　“人总得自己长大，别人是帮不了。”看着俞晨瑾难以理解的表情，张有离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多做解释。

　　结束时，俞晨瑾说了一句：“我可没你这样的妹妹。”

　　张有离转身，流露出惊讶的表情，忽而一笑，没有矫揉造作的痕迹，说：“我却很希望有你这样的姐姐。”

　　两人第一次能够心平气和地聊天，也算是一桩奇迹吧！路过的陈嫂这么想着，觉得家的味道越来越浓，像是一坛被打开的陈酒，酒香越见浓烈一般，直让人心醉。但愿素梅能够看到这一天，以告慰她的在天之灵。虽然有些煽情，陈嫂的眼角却有湿意。

　　“陈嫂，我先走了。”俞晨瑾向她告辞，言语之间少了前一次的鲁莽。

　　“小姐走好。有空还是常回来看看吧！”陈嫂慈祥的脸上是一种母性的光辉，让童年丧母的俞晨瑾没来由的内心激荡，仿佛那是母亲对着女儿的心思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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