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涩恋人

　　开会前，小方将手机调成了震动档，打算不让自己的那群狐朋狗友在上班时间骚扰自己，专心致志地开会做事才是正题。可是不遂人愿，会议的中途，响亮的斯拉夫圆舞曲充斥着会场内。本来热烈讨论中的人群都静了下来，众多眼眸齐刷刷地看向尚未自觉的人，又不好多说什么。

　　袁晨熙从报告中抬头，奇怪于会议室内的安静，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在叫嚣，而他随手就接了起来，说道：“晨瑾，我在开会，一会儿给你回电。”手机那端并没有如以往一般发出娇蛮的不赞同声，却只是轻轻的声音夹杂着街道的嘈杂。“好，抱歉打扰你开会了。”便挂断了电话。会议室内又继续刚才的讨论，袁晨熙的心思也回到了手头的文件中。5分钟过后，他却宣布会议结束，每个小组各自商讨后提交报告。他匆匆离开的身影让众人不解的同时，又暗自松了口气。

　　有离直愣愣地望着手机，有点后悔刚刚的冒失。她不该就那么直接地拨打电话，至少也该发个简讯。可是当听到久违的和熙嗓音，她心里的酸楚就荡漾开去，久久无法平复那阵激动。手里的电话忽然响起，她略带慌张地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迟疑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您好。”假装陌生的声音，“哪位？”

　　“你在哪边？”那边的声音平和得让人难以捉摸。她要花好大的心思才能阻止自己的胡思乱想，告诫着自己不能仅仅因为一个声音而失了分寸。

　　“上东区陆阳百货附近……”她看了看附近的标识物，还没说完就叫对方打断。

　　“在陆阳百货正门口的车站等我。我过10分钟就到。”透过电话内的背景声，已经听见他车子发动的声响。“啊？哦。好。”有离的回应更像是无奈的叹息，她阻止不了他们的重逢，一如她无法抵挡他们的分开一样。

　　上班时间，车站的候车人群并不多。大多数人都是职员装扮，有离一身休闲的连衣裙和披散的长发同上东区的忙碌形成了鲜明对比。可笑的是，她手里却拿着几天前老头子硬塞给她的文件夹，让她此刻的模样有些滑稽，总感觉不搭。她手里应该拎个草包，而不是公文夹。

　　袁晨熙的车缓缓驶入车站，就看见一群人瞩目的眼光，却独独没有她的视线。他仔细打量着她，瞧见她的目光胶着在对街的书店海报上。反光镜中瞧见后面有公车入站，他不得不放弃等待她发现自己的决定，转而轻轻按下了喇叭。

　　有离看着驶近自己的车子，然后对上了袁晨熙的眼——他戴眼镜的模样依旧斯文有礼。

　　“上车。”他命令道。她看了看周围带有倾羡的眼神，耸了耸肩，无奈地坐上了副驾驶的位子。待她坐定后，他才发动了车子，迅速离开。她不问他要开去哪里，她只是觉得他们的再次碰面显得仓促。这样做是否真的有意义呢？

　　小方不怎么理解对面几位师姐讨论的话题，他进公司不久，却已经深刻体会到公司女性职员嚼舌根的非凡能力。消息传播速度之快、面积之广都是让人叹为观止的。有时候，他觉得那些欧巴桑可以考虑改行当谍报人员了。之前都是略带鄙夷的神色，今次却忍不住也想凑过去听听。原因无它，只是那年轻有为的副理在迅速结束某场预计要开2小时的会议后，离开公司，半小时后带回了一名陌生的女子，孤男寡女已在办公室内呆了3个多小时了。能不叫人好奇吗？何况公司人人都知道副理的正牌女友是社交名媛颜汶小姐，这横生冒出来的女子又同副理是什么关系呢？

　　“怪不得最近颜小姐很少来公司，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而闹得不快吧？”

　　“不会吧，颜小姐哪有那么小气！这几年副理外面招惹的桃花那么多，也没见颜小姐在意过。我看，那女的才是不死心想要飞上枝头的无颜女。论姿色，她可不及颜小姐哩！”

　　“嗯，我也这么认为，不过你们不觉得他们俩气质上很相近吗？刚刚我看到那女的冷冷淡淡的，对人都不怎么亲切。哪有颜小姐半分的圆滑哦！”

　　“要是真的因为这个女的而甩了颜小姐，那只能说副理太没眼光了。”

　　“拜托，你们也想太多了吧。你们何不把她当作副理众多女友之一，偶尔来公司坐坐喝茶聊天的那种。”小方也加入到女儿国的讨论中去，大家都对未知女性的到访感到不可思议和充满好奇。

　　透过特制的玻璃窗，有离好笑地看着他那些正在窃窃私语的下属，从他们的眼神和神态中不难发现自己的到访让很多人不适应。她接过袁晨熙递给她的杯子，皱眉地看着那白白的牛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等着他将那公文夹中的文件快快看完，她才好早点回去交差。这是老头子千叮咛万嘱咐的头等大事。

　　“你家里人还好吧？”书桌后人忽然开了口，视线越过文件同她交会，想要看清她的神色。家里人？有离脑海里乍然浮现两张黑色相框照，以及有容恸哭的情景。“还好吧。”她放下手里的杯子，双手交握，直视他洞悉一切的眼睛，笑得憔悴。房间里很长一段时间内只剩下静谧。

　　“我还是先走了。这些文件你看完后方便的时候拿来慈善之家吧。”有离尴尬地起身，想要逃离梦魇一般的气氛。袁晨熙岂会轻易放任她逃走，握住门把上她的手，明显感觉到有离的畏缩和僵硬。她坐立不安，她时刻防备，她的不自然都显示出她还在意他们之间过去的种种牵连。这样真好，他内心仿佛决定了什么似的。

　　“再一会儿就好。我看完就送你回去。你要不要上楼去看看几个世伯，他们都在。”袁晨熙的气息微微拂动她的耳畔，犹如低喃的声音，惹得她脸红红的。连忙收回自己的手，又回到沙发上，说：“不用了。本来就同那些世伯也不熟，我还是坐这儿等你吧。不会影响到你工作吧？”

　　“没关系。”袁晨熙偷偷地开启了电控装置，将房门锁上，不想因外部的人突然闯入而遭受打扰，也不希望有离就这么离开。有离不明所以，只是靠在沙发上，发呆。一会儿便承蒙周公召唤，小憩了起来。

　　她的睡容隐藏着不安。25岁的她同18岁的她都微微皱眉，仿若有说不出的烦恼。在前往康乐小镇的路上，路途的颠簸也唤不醒她熟睡的意识。身体无意识地晃动，最后在他的肩头找到一个安稳的依靠。他侧首，看着她均匀的呼吸，发梢上是洗发水淡淡的香味，从来没有觉得这个味道吸引人，只是此刻却挑动着他全身每一个细胞。他调整了姿势，让她能够舒服得靠着，而不用扭到脖子。爸爸和梅姨将车驶入了休息站，想要买点水。

　　梅姨回头，想说些什么，却瞧见沉睡中的有离，反而露出温柔的笑容，然后对他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待他们下车后，他才能放肆地打量毫无防备的她。微微撅起的双唇，有着樱桃色的光泽，没有多想，他俯下身采撷了娇嫩的甜蜜。他没有听见有离的低喃，却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斯文有余的学生会长，也会有好色卑劣的一面。自嘲地笑了笑，他后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沉思起来。

　　从椅背上起身，袁晨熙才意识到自己游离的思绪飘了很远，手里握着有离给的文件，他的注意力全叫沙发上蜷缩的人影给吸引去了。忍不住走到沙发边，蹲下身子，仔细打量着久违的她。

　　有离迷糊地睁眼，隐约瞧见蹲在自己面前的袁晨熙。不同的是他没有带那副她觉得丑丑的眼镜。不觉伸出手，想要判明自己是否在做梦。半梦半醒之间，那肌肤的触感却有够真实，她还想着这是怎么样的一个梦境呢？就瞧见靠近的脸部特写，他的唇有些冰凉，她晕眩地想着，双手不由自主地勾住他的颈脖，任由他的欺近，丝毫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大白天果然适合做白日梦呢！她心里嘲笑自己的遐想，顺着力道，渐渐倒在柔软的沙发上。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她在梦境里肆无忌惮地幻想着……

　　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旖旎的气氛。两人瞬间分开。有离下意识地咬了自己的下唇，才意识到刚刚的一切并非春梦。她惊讶地看着袁晨熙，后者只是轻啄了她脸颊一下后，起身接起桌上的电话。

　　“你的秘书说你现在不方便接听电话。”电话那端是颜汶的声音，“爸爸说晚上想和你一起吃顿饭，你有时间吗？”她对秘书的推托之词不以为然，只当作是一贯的玩笑口气。

　　袁晨熙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快接近下班时间。“你若不介意，就在海悦饭店吧。”颜汶的嗓音中透露出莫名的喜悦。

　　“秘书应该跟你说过我今晚的行程了，你觉得我会不来吗？”袁晨熙淡淡的嗓音中有一丝不耐烦。他瞥见有离急于逃脱的表情，心下更对颜汶的打扰感到不悦。

　　“那……晚上见哦！”本想多说什么，却又忍住了。颜汶忐忑的心态中带有几分期待。

　　见他结束了电话，有离连忙起身，说：“我下次再来拿文件。那个……先走了。”她甚至没有看着他。

　　袁晨熙解除了电锁装置，任由她犹如惊慌失措的小鹿般脱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的目光转为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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