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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篷
说起斗篷,你会有什么看法呢?
我会说我喜欢斗篷,喜欢遮挡带来的安全感。
凭着这份喜爱,我在暗黑城经营着一家专门定制斗篷的店,因为我手艺不错也舍得用料,我的店在冒险家和周围居民中颇有口碑,这让我很自豪。
今天清晨我照例在闹钟响起来前醒来,尽管昨晚陪老朋友鬼泣,这个陪刚结束一周爱情短跑的低迷青年在酒馆喝到了大半夜。
准确地说,是三个钟头前。
鬼泣会让萨亚摆出心形的鬼阵,然后跑我店里拿走最厚实保暖的斗篷,然后用它严严实实地裹住自己和怀里的百花,两个人你侬我侬地坐在里边数星星。明明我有给他们定做情侣斗篷。
哦,对了,萨亚是使用寒冰之力的鬼神,不怕烧的。
我本希望如胶似漆的两个人能肆无忌惮地晒我一辈子,这样我就会相信看似毫不合适的人其实也能相爱,就能继续抱着勇气和期待,在这个时间点一点点掀起储物间小窗的帘子,偷偷观看对面的年轻男人专注而温柔地给自己的花儿浇水,他种的是红白相间的矮牵牛。
是的,我一直暗恋着我的邻居,他是一名医生。
他浇过水后,就会往窗外放一盘剁得很细碎的小鱼干,这是给小动物们准备的。
我有时候也很想变成小麻雀、小猫咪,每天早上都在他的窗台守着,然后在他开窗的刹那扑到他身上撒娇,以他的个性,一定会十分温柔的抚摸我;最好我受了伤,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
我飞快冲进洗手间,望着镜子里那个淌着鼻血的傻气女人,心怀羞愤地打开水龙头狠狠地捧水搓脸。
最后,看着自己那只湿漉漉的白色手臂,我的心开始冰冷和落寞。也许百花和鬼泣的分别是对的,排开鬼神和念气的互斥性,虚祖的贵族小姐和赫顿玛尔废墟的平民要在一起本来就不妥当,或者说,这条路异常遥远。
那,被感染卡赞诅咒的我,和那个温柔英俊的医生,我们之间的距离又是怎样的漫长?
我决定把储物间的窗户永远封起来,去慢慢忘记我的初恋。
我无法战胜诅咒带给我的自卑感,这让我成了个敏感又胆小的人。尽管我已经是一名小有名气的剑魂,但这都是为了强迫自己不去在意外表而拼命练剑的结果……
已经傍晚了,快到和鬼泣约定去漂流洞穴探险的集合时间。把今天顾客们的定做要求仔细记在本子上后,我就不停地试斗篷,齐膝的、半身的、纯色的、条纹的、流苏的……
最后选了一件半长的格子斗篷,颜色和那个人种的花一样,红白相间。这是我第一次穿,也是最后一次穿了,等会我会把他斩成碎片,再让鬼泣用卡洛的冥炎让它永远消失,连着我的恋情。
尽管大家都知道我是一名鬼剑士,但我一年四季每逢出门的时候,还要用斗篷遮住我雪白粗壮的鬼手。不也说了吗,我喜欢遮挡带来的安全感。
和鬼泣见面的时候,我被他浓重的黑眼圈和萎靡的神色惊住了,况且浑身冒着鬼气的他就算阳光爽朗地大笑也很吓人。
我建议他还是回家去休息几日再出门探险,我随时抖可以等他。鬼泣说他没事就是宿醉还没完全消去,有些鄙夷地盯着我,说我大夏天的穿这么鲜艳的斗篷不热么。
我瞅着他大大咧咧敞在空气里的紫红色鬼手,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不拘小节。我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抱怨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脸皮薄!
他把我的白手从斗篷里抽出来,两只颜色迥异的鬼手并排放,你看你看!明明我的比你吓人多了,有我拉仇恨你还怕啥啊?
我有些脸红地把手缩回去,要你管!
鬼泣嗤嗤地笑,用紫红色的鬼手搓着我的头,故意把我头发弄得很乱,而我又不敢在大街上随便露出鬼手,只得又气愤又哀怨地瞪着他。
没事儿,还挺时髦的。
鬼泣一手插/进裤兜一手扛着太刀就走开了,我气得直跺脚,只得用非惯用手的正常手臂笨拙地梳理头发。
我跟在他后边,我说我失恋了。
鬼泣嘴里哼着的曲子一下子断了,扭头瞪着我的眼神儿有点凶恶。
你什么时候——说!哪个混球把你甩了?
我摇摇头说不是这么回事,却没不好意思和他说我单恋加暗恋的事情,实在太丢脸了,以鬼泣的性格我一定会因此被他笑话上好几个月。
他妹的!
鬼泣低低骂了一句就一把拽着我胳膊就往回走。
我慌张失措地使劲扯着他想让他停下来,别别别!你别冲动!
我不停叫唤差点把他祖宗十八代给搬出来时,鬼泣总算不像头疯牛一样往前冲了,转过身把还算端正五官拧巴成一团,对我劈头盖脸地一阵狠骂。
小时候胆小点、懦弱点没事儿反正有师父师兄帮衬着,你现在多大个人了还这副德行!谁帮你啊受欺负了谁帮你出这口恶气啊!我现在能护着你那以后呢万一我死了呢!躲躲躲躲躲!你就知道躲!
第一次被好朋友骂成这样我感到很委屈很伤心,我死死攥着斗篷把头垂得低低的。鬼泣说得很真实很正确,我就是喜欢躲躲闪闪,巴不得把自己变成透明人,谁也看不见自己。
哎——
我能感觉周围好些路人都在对我们指指点点,鬼泣也停下了说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
鬼泣不自然地低声道歉,拉着我快步走开了。
我们逃跑一般地来到漂流洞穴的入口处,无数悬在空中的岛屿在月色下神秘又迷人。
我大口喘了会儿气,拘谨地扯了扯斗篷,我身体很热,但心里很冷,我想,我还是应该和鬼泣说清楚。
对不起,鬼泣,我……
鬼泣望着漂浮的小岛,脸色有些惨白,他一巴掌拍向自己的大腿,裤子被拧得皱巴巴的。
不,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一想到你被不知好歹的家伙欺负了,我就——他根本不知道你是多好的一个女孩儿,虽然你实在是太腼腆了。
我鼻子狠狠一酸,眼泪涌了出来,明明在那么多人面前被骂得那么惨我都哭不出来的。
我扬起脑袋死死咬着嘴唇,拼命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粗暴地解开斗篷的扣子,把这件费劲我心血的漂亮斗篷连同那些青涩的心事,扔进了脚下的漆黑深邃的高崖。
鬼泣张大嘴巴的表情有些滑稽,可惜我手里边并没有鸡蛋。
我弯着腰用衣服下摆抹了抹眼睛后,就踮着脚用雪白粗壮的鬼手恶狠狠地搓揉着鬼泣的头发。
哈哈!鬼泣你懂了吗?是我把斗篷给甩了的——
说起斗篷,你会有什么看法呢?
我仍然会说我喜欢斗篷,喜欢遮挡带来的安全感。
所以,你愿意做我的斗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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