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恶魔很难养

　　恶魔的体温很低，利尔德感觉糟透了，他耐着性子没放开恶魔。

　　怀中的恶魔起初僵着身体，过了一会儿，它缓缓抬起手，抱住了利尔德的腰。

　　忍住，忍住。利尔德这样对自己说。

　　带着微凉温度的气息扑打在脖颈处，利尔德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但已经晚了——剧痛从脖颈传来，他意识到恶魔正在喝他的血，因为愤怒之极反而笑了起来。

　　他伸手卡住恶魔的下巴，硬生生打开了恶魔的牙关，干脆地将它扔了出去。

　　恶魔小小的身子撞到墙上，发出一声闷哼，良久才爬起来，坐在地上喘息着。

　　“你到底是恶魔还是血魔？”利尔德压着火气，声音如同绷紧的弓弦，“我怎么从来不知道恶魔也喜欢吸血的？”

　　“……”

　　恶魔说了一句什么，但利尔德没听清：“你说什么？”

　　恶魔擦了擦嘴角抬起头，它的红眸变得越发鲜艳，简直如同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宝石一般：“所有魔类都喝血，只是血魔来者不拒，恶魔比较挑而已。”

　　利尔德咧了咧嘴角，与其说是笑容，倒不如说是愤怒之下的肌肉抽搐而已，他说：“我还是上等食材了？”

　　恶魔似乎也有点困扰，它使劲咬了咬牙，发现突出的牙齿有点收不回去，低声咒骂了一声：“该死的幼儿期。”

　　假如是之前的恶魔，他绝不会做出这种事，不管是在自己面前露出怯意（它可能根本不会有怯意这种东西），抑或是擅自咬上自己的脖子。

　　但现在它控制不住自己了。

　　一个控制不住自己的恶魔是个大麻烦，偏偏他们现在还在艾德库城堡中。

　　利尔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怒火都化作了无奈，他将恶魔从地上提起，放到了桌子上——恶魔因为这个动作非常不满。

　　“我们从事情的开始问起，这里是哪里？你又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利尔德环顾墙壁，并没有发现出口。

　　这是一个封闭的密室，大约是以秘法连接外界的，恶魔会出现在这里，绝不是“误入”能解释的。

　　恶魔的尖牙还没收回去，说话有些不利索：“我只是想找个舒服的地方而已。”

　　这句话没头没脑的，利尔德皱着眉看着它：“什么意思？”

　　恶魔烦躁地摸了摸自己的牙齿：“我感觉到了，这里有什么东西。”

　　“说具体些。”

　　……

　　从它断断续续混乱的描述中，利尔德逐渐理出了头绪。

　　一个恶魔在艾德库堡中，不可能会感觉舒适，这里可是圣术的发源地，到处都充斥着圣术的痕迹。

　　但它隐隐感觉到，在这个城堡中，有一处格外不同的地方。

　　这种感觉非常渺茫，但始终存在，它在城堡中绕了很久，期间被残留的圣术弄得十分暴躁。

　　最后它在一个房间里发现了端倪。

　　那个房间里有着恶魔们使用的空间魔法，对人类来说这魔法晦涩难懂，但对于恶魔来说只是个小把戏而已。

　　而那个魔法的另一头，就连接着这个密室。

　　“所以你在这里做了什么，变成了这副样子？”利尔德眯着眼，拇指神经质地摩挲着食指关节，这是他一向的习惯。

　　“我还想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恶魔还在和它的牙齿较劲，嘴唇被磨得出血，“我一睁开眼，就变成这样了。”

　　“……”

　　利尔德眯起眼：“你到底做了什么蠢事？”

　　恶魔错愕地看向利尔德，金发的人类脸上露出嘲讽的笑意：“别露出那副蠢样，你以为一个幼儿期的恶魔能掩饰什么？”

　　恶魔的嘴角往下撇，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过了一会儿，它才不情愿地说：“好吧，我动了地上的魔法阵，”它又解释道，“我没想掩饰，我只是……在想措辞而已。”

　　利尔德“哈”了一声：“所以你想也不想，直接就启动了魔法？”他感慨道：“你可真是个天才啊！”

　　恶魔脸上的窘迫几乎溢于言表，恼羞成怒道：“召唤出恶魔的魔法师显然更加天才。”

　　“但恶魔成了我的宠物，这就是我和你的区别，亲爱的小天才。”

　　“……行吧行吧行吧！这种事情没有意义，我们能讨论正事吗？”恶魔懊恼地嘟囔：“人类真是麻烦。”

　　恶魔一向不怕魔法，在圣术出现前，它们无所畏惧，现在却是实实在在的阴沟里翻船了。

　　这种事的确挺让人尴尬的，尤其是要对一个尖酸刻薄的人类描述自己的蠢样，简直是当众处刑。

　　利尔德嘲讽够了，糟糕的心情终于回转了一些，他说：“之前的魔法阵在哪里？”

　　“用了就消失了，但我还记得它的样子。”恶魔伸出尖长的指甲，在木桌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魔法阵极其复杂，恶魔画了许久才有了个雏形。

　　然而利尔德的脸色有些微妙，他出声道：“你模仿了那个魔法阵的笔迹？”

　　恶魔点了点头：“怎么了？”

　　利尔德的脸色越发阴沉，他开口道：“这是巴斯的笔迹。”

　　“你是说那个躺在床上的男人？”恶魔挑起一边的眉毛，“他看起来和你形容的不太一样。”

　　利尔德愣了一下，瞬间明白了恶魔的意思。

　　空间魔法连接着两个房间，一边是这个密室，而巴斯就在另一边的房间里。

　　“你为什么不早说？”

　　恶魔摊手：“你也没问。”

　　“幸亏我只是一个魔法师，而你也不是我的学徒，不然我迟早要气得英年早逝。”利尔德揉了揉太阳穴，“我们先出去吧。”

　　“去哪儿？”恶魔指了指头上，“你要去看看那个‘巴斯’吗？”

　　“不，回房间。”利尔德说，“我们先弄清你身上的魔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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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幸恶魔还记得空间魔法怎么用，不然就麻烦了。

　　人类的魔法早前被贵族们垄断，但也因此而发展缓慢，直到恶魔出现，平民们终于得以接触魔法，魔法也因此快速发展。

　　但因为时期特殊，实战类的魔法快速发展，不属于此类的魔法依旧发展缓慢，比如空间魔法，它非常复杂，非常危险，研究它需要极高的天赋，而在研究过程中消失的魔法师不在少数。

　　记录在册的空间类魔法中，最完整的就是主仆契约中附带的转移——这可以说是一个意外之喜，连创造这个契约魔法的人都没想到。

　　利尔德将门反锁，确定没人会进来后，他问恶魔：“你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吗？”

　　“大约是破壳后三天的样子。”恶魔分析道：“控制不住牙齿，吸血欲极强，还有……”

　　“还有什么？”

　　恶魔干巴巴地说：“还需要吃点儿东西。”

　　伴随着这句话，它的肚子传来极响亮的声音。

　　利尔德惊异地挑起眉头：“我以为恶魔是不需要食物的。”

　　“那是成年的恶魔，幼儿期还不能直接从空气中获取魔力——你能不笑了吗？！”恶魔暴躁地喊道：“这很可笑吗？”

　　“我没笑。”利尔德板着脸说。

　　“你的眼睛里充满了嘲笑。”恶魔耿耿于怀。

　　这下利尔德是真的笑了出来，这只恶魔回到幼年时期后，它失去了大部分的能力，于是它所有的高傲和自尊心都变成了色厉内荏，像极了一只光屁股的孔雀。

　　眼见恶魔的脸色越来越臭，利尔德另起了一个话头：“其实我有个猜测。”

　　“什么？”

　　利尔德拿起放在桌上的羊皮卷，上面是恶魔复刻出的魔法阵：“这应该是一个时间魔法，只能作用在施法人身上的那种——我倒是很好奇，巴斯研究这种魔法做什么。”

　　“那……”

　　敲门声忽然响起，门外传来艾利尔的声音：“利尔德先生，我能进来吗？”

　　利尔德看向了幼年体的恶魔——这玩意儿要怎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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