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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利尔德抱着胳膊，眉头深深簇起。
那个“蛋”沉默地与他对峙，一言不发。
利尔德伸手摩挲蛋的表面，原本乳白色的颜色在爆炸后变得漆黑，仔细看还可以看到上面杂乱而惨烈的魔法纹路。
变成这样是他预想不到的，但现在看来结果也不错。
朝阳已经升起，清晨薄薄的湿气被完全驱散，空气中有种令人振奋的味道。
天空没有一丝云朵，湛蓝好似平静的湖泊，利尔德甩了甩酸痛的胳膊，觉得这天气很是应景。
等恶魔出来以后，它一定会后悔自己的愚蠢。
鲁莽地使用了一无所知的魔法阵也就罢了，紧接着又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将魔力消耗得一干二净——利尔德很奇怪，恶魔这种脾气，不是胆子太肥就是脑子太瘦，到底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利尔德已经准备好了一肚子的话，只等恶魔出来，就能让他羞愧得跳河自尽。
一想到恶魔暴躁无比却又无话可说的样子，利尔德就觉得心情越发畅快。
“利尔德先生！”
艾利尔今天穿了一身墨绿色的衣服，袖口和衣领有层层叠叠的蕾丝，合身的衣服勾勒出他修长的体型，金色的阳光在他同样金色的头发上跳跃——利尔德忽然觉得艾利尔看上去挺顺眼的。
他也如实对艾利尔说了：“先生，你今天看起来很不错。”
利尔德先生的能力在战争中得到了检验，每个人都知道“晨曦魔法师”的威名，但人们总是非常乐于谈论英雄们的私事——
比如利尔德先生格外出众的相貌，又比如利尔德先生同样出众的脾气。
他的嘴角总是习惯性地抿着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加上半眯着的蓝眸，这使他看起来像是时刻准备着嘲讽其他人一般。
艾利尔还是第一次看到利尔德先生如此放松的表情，非常纯粹的愉悦。他不由得跟着笑起来：“利尔德先生，您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吗？”
“……”
利尔德脸上的笑容就如雪花般迅速地消融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艾利尔：“不，我心情糟透了。”
他救了一只恶魔。
他居然救了一只恶魔！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不得不救了一只恶魔——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不禁生气起来。
他的魔法从来只有杀恶魔的时候，哪有救恶魔的道理？
再看到一边的废墟，利尔德的脸色黑成了锅底：“我对此感到非常抱歉，并会赔偿一切损失。”
艾利尔的表情简直称得上可怜，他手足无措地看着瞬间生气的利尔德，讷讷地说：“这没什么大碍，请您放心。我来是想问……您饿了吗？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利尔德摇头：“我不饿——你的父亲现在可好？”
艾利尔一愣，继而点头道：“他近来精神很不稳定，总是说一些奇怪的话，我对他提起你时，他好像一点也没有想起你是谁。”
“我能和他见一面吗？”
艾利尔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我带您去。”他又看了眼蛋：“这个……您不收起来吗？”
“就让它在这放着吧。”利尔德咬牙切齿地学着东方人的话：“吸天地之精华，汇日月之灵气，指不定哪天就蹦出个猴子来。”
艾利尔看着利尔德先生远去的背影，茫然地摸了摸蛋，喃喃道：“利尔德先生在说什么？精灵语吗？”
蛋沉默不语。
————————
“父亲的情况很不好。”
临开门前，艾利尔又重复了一遍，即使隔着门利尔德也能听见里面传来的微弱声音。
粗嘎的呼吸声，浑浊不清的咕哝，伴随着断断续续痛苦的呻、吟，可以想象巴斯的情况有多么糟糕。
“开门吧。”利尔德说。
古旧的黄铜钥匙打开了锁，紧接着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利尔德皱起眉头，他看见窗口被厚重的窗帘严严实实地挡住，整个房间湿热如同澡堂，令人窒息，陪护的仆人坐在床边，也是一脸疲惫。
这绝对不是适合病人休养的环境。
他疑惑地看向艾利尔，对方连忙解释：“父亲尚且清醒时曾嘱咐过我，必须要维持这样的环境，无论谁反对都不行，他还说，就算以后他自己要求打开窗户也不行，到时候他一定糊涂了，但我却不能忘记他的嘱咐。”
利尔德深深簇起眉头，他靠近床沿，拉开了床帘。
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深深陷入了柔软的被褥中，如同干枯的花生粒掉入了棉花堆。
在这张布满老人斑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巴斯曾经的模样。利尔德的记忆中，巴斯一向是飞扬跋扈的，再失意时也如同忧郁的贵族，而不是现在这般病弱无力。
这非常古怪。
巴斯尽管成名已久，但因为年少成名的缘故，实际上还不到五百岁，这对一个魔力如此强大的魔法师来说还很年轻。
艾利尔红了眼眶，他假装擦汗似的抹了一把眼角，低声道：“先生，我先出去了。”
“请您一定帮助父亲。”
利尔德点点头，艾利尔与陪护的仆人便出去了，当他关上门后，室内的空气变得越发闷热起来。
巴斯还在不断地□□着，没有了仆人的不断擦拭，他脸上迅速布满了汗迹。
利尔德拉了一张椅子坐下，他倾身向前，低声道：“巴斯，你还记得我吗？”
过了好一会儿，巴斯才睁开眼，他银灰色的瞳孔如今也变得浑浊不堪，难以想象他曾经被称为“水银之眼”的过去。
他张开干瘪的嘴，唾沫在口齿间黏连成丝：“你……你是……”
“我是利尔德。”
那双眼睛突然放出光芒，老人忽得扑了上来，干枯的手指死死握住了利尔德的手腕，难以想象一个垂死之人还会有如此的力气。
“你、你——”
巴斯喘着气，如同老旧的风箱，利尔德静静等待着他的话。
“救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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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蹭玄学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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