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只鬼

　　潘阳拿课本遮住了脸，抬起头看着他，压低了声音“你为什么老跟着我，好烦。”被点到名的男子在空中翻了一下身子，懒洋洋的说“没办法，你长得太丑了，跟着你能衬出我的帅气。”“呸，一只鬼讲什么帅气不帅气的，要脸不？”“呵呵，哥就是帅”再翻个身子。唔，舒服。
　　他摇了摇头，抱着一颗不专的心迷迷糊糊的听完老师讲的课。不过第一次见到青年还是吓了一跳。就是在教室里。第一天上学，他来得最早，只看见座位上有一个人模模糊糊的坐着，走过去刚想和新同学打个招呼以示友好，结果，那个人影直接飘了起来。吓得潘阳大叫了起来，“叫叫叫，叫什么叫，没见过鬼啊”罪魁祸首懒懒的揉了揉眼睛，笑着对潘阳说。潘阳吓得脸色都变了，愣了半响，摇了摇头，真的没见过啊！！ 从那天以后，他们就认识了。
　　不过令潘阳有些烦躁的事，这只鬼好像无所事事，老是爱缠着他。你说说，身为一只鬼，到处缠着人，这不是很奇怪吗。有一次，潘阳忍不住就问了出来，你为什么老跟着我？
　　“因为我发现只有你才能看见我啊!”这是他的回答。
　　“潘阳啊，我发现最近你老是自言自语诶”同桌张灿凑过来。“没啊..我在背书呢...”潘阳瞪了某人一眼，转头过来讪讪的笑“哦...是吗..”同桌有些奇怪的看着他，不过也没有太过追究。
　　男子的身影在阳光下有些飘忽，阳光穿透的身体有些单薄，他飘着穿过潘阳的身子，又穿回来，一边穿还一边“哈哈哈哈”的笑，此时潘阳的在课堂上，只听到哈哈哈哈哈的一阵猥琐笑声，然后某人还在各种搞怪。“你让我安静上课行不行”压低了声音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
　　“潘阳！上课不要讲话”老师拍了拍手中的戒尺。
　　“.....”我要杀了你..
　　放学。“你说，能碰到别人是什么感觉。”“不知道”潘阳有一些不耐烦的低着头。过了一会，发现某人没有声音。抬起了头，却愣了一下。看到那张平常一只叽叽喳喳的脸有一些失落。嚅嗫了两下“其实..碰到别人也不是很好啦...啊哈哈哈”讪讪的笑了两声想拍拍他的肩膀，结果拍了个空。不过还在忧伤的某人并没有在意。过了一会..思考了很久的他开口了“你骗人”“啊？我..我..没有”“骗人”“没有啊！”“你看你声音大了，心虚！”“我这不是想安慰你吗！！！”“啊？”潘阳扶额..“你走，丑到我了。”潘阳转过脸去，妈的，安慰个大鬼头。
　　“鬼都像你这么吵吗？”潘阳低着头写着作业，问到。“当然不是拉，我们就跟你们人一样啊，各有各的性格，我嘛，只是比较爱说话一些，哪里吵了？”他躺在床上，默默的扣了扣脚趾，一会翻翻潘阳的书，一会就去骚扰一下潘阳。十分钟后，被烦的不行的潘阳用力的捏了捏笔头，“别！吵！我！啊！”他有些沮丧的低下了头，一脸委屈的“噢！”了一声便再没有说话。好像是不是凶了点？管他呢。继续低头奋斗。过了一会，潘阳发现他居然不吵了，是不是真的凶到他了，潘阳想。扭头一看。刚刚还躺在床上抠脚的人不见了。去哪儿了？生气走了？走了更好，省的吵我。
　　不过还是忍不住想去找找他，在潘阳走到客厅那一刻，看到了令人哭笑不得的一幕。他好像睡着了，还保持的躺在床上的姿势，脑袋歪在一边，口水流了几滴下来。身体一直在飘，似乎是一直从床上飘到客厅来的，现在正在穿过墙壁。一半身体在客厅，一半身体在墙里。“真的是...”潘阳无语的看着这一幕。又不能把他拉过来，叫估计也醒不了，就让他飘在那？是不是有点吓人啊。算了，反正也没人看到，飘到哪算哪吧。潘阳把功课带到了客厅，就这样看着某人飘着的身子，心情愉悦的奋笔疾书。
　　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了，和这只鬼相处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了，好像知道关于他的事情也越来越多了。好像也越来越习惯他的吵闹了。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有他在身边，其实挺好的。
　　相处的第三个月。是个周末，潘阳突然想带他出去玩玩。“出去吗？”潘阳套上外套，对着那个正在沙发上兴致勃勃看电视的人说。“带我吗？？”好像很惊喜的语气。“要去要去要去” “我不让你去你也去的好吗。” 话是这样说，但是潘阳却有些开心的勾起嘴角。走在路上，潘阳今天没有骑车。去哪儿好呢？忍不住就问出来了。那张有点苍白的脸开开心心的蹦跶在路上“我不知道啊，去水族馆吧，我还没去过呢！！！！”水族馆？还不错吧。潘阳想 “好吧好吧，去就去。”
　　过了一会。“会有大鲨鱼吗”“不知道”“有小丑鱼吗，就是动画片放的那个”“不知道..不过你到底看的什么...”“有鲸鱼吗，超大的那种”“不知道...”有些嫌弃的语气“你好没用，什么都不知道。” “妈的！说得好像你知道似得 ！”潘阳跳脚，居然被这个家伙嫌弃了。 “没事，没事，不知道我也不怪你”他递给潘阳一个善解人意的眼神。“..............” 但是为什么总觉得这眼神在可怜他。
　　十分钟后，“还有多久？我飘不动了...”他耷拉着脑袋，看着潘阳。“快了。再过两条街。我们这抄的近路。”“真的飘不动了QAQ”....潘阳看着他扭在一起的脸，没说话。潘阳领着他走进了小巷，人很少。四周的旧房上居然爬满了青苔，还有一些树木长在墙上，树根弯弯曲曲的沿着墙角爬下。树荫遮挡住了阳光。走过了这条小巷，就到了大道了。突然想起自己的多年疑问。“你都不怕阳光的吗？”潘阳好奇的问，他摇了摇手“怕啊，多晒。”“我是说，照到了不会死掉，神魂俱灭什么的？”潘阳跨过脚下的树根，继续好奇的发问。“我已经死了好吗！神魂俱灭什么的，那都别人蒙你的。” “那你怕不怕大蒜？”“我不是吸血鬼好吗！！不要侮辱我！”“不好意思...那你怕啥”嗯...他低下头思考了一下，嚅嗫着“其实也没什么怕的..要真说怕的话..还是道士吧。我是说专业的那种道士！不是那个坑蒙拐骗的那种！” 这样啊..“噢..”
　　潘阳走在前面，树荫遮挡住了他的脸。鞋子偶尔踏在地上发出响声，一人一鬼的说话人荡在巷子里。 “我累了，走不动了，话说我们就不能骑车出来吗。”他一脸委屈的看着潘阳“不然你背我吧。”潘阳很无语的转过头，用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看着他“你别装了。”.....“你背我吧”“滚”
　　“你背我嘛”“我碰不到你，别扯”
　　“你试试啊，背我嘛”“..你根本就不累吧..”
　　“背啦”“...”
　　唉..造了什么孽啊..潘阳蹲下身子，其实根本没有蹲的必要。“我好啦，你的手要扶住啊，我要摔拉咋办。” 其实根本感觉不到，不是吗？但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好。”潘阳站起来，身后轻无一物，但是手还是忍不住向后扶住，看起来很别扭，像是一个人硬生生做出背人的姿势，而后面并没有人。幸好没人看见..要不然丢脸丢大发了，潘阳想。“我只背你走完这一条巷子啊，待会自己飘。”耳边传来好听的男声，却有些闷闷的感觉“噢。好啦好啦知道！”
　　我为什么会做这种事..潘阳默默的想。他太吵了罢，真是上辈子欠他的。不过，即使触摸不到他，也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不是吗。至少是真实存在的。不是吗？
　　潘阳背着吵吵嚷嚷的他走在巷子里，阳光洒下，有些美好的让人不敢打破。
　　水族馆。
　　好不容易排着队挤了进去，人真的是多。又不是节日，看着对对小情侣甜甜蜜蜜的走进水族馆，潘阳有些...嗯....无奈...“为什么..要听他的..来水族馆啊...”他的内心在咆哮 。因为别人看不见他，所以潘阳也不能明目张胆的跟他说话。只能让他呆呆的跟在旁边，别离潘阳太远，走丢了咋办。是吧。
　　其实水族馆里面的人不是很多，也许是因为大的原因吧。通道里没有灯光，玻璃映出水里的光泽在通道上画出一条一条的波纹。身边的人看着一条条说不出名字的鱼，惊奇的大呼小叫。在这宁静的让人不敢说话的地方，就像是汤里的一颗老鼠屎。幸好没人听得到，潘阳想。一边招呼着让某人小声点，不要穿过玻璃到里面和小鱼进行近距离接触，一边带着他往水族馆更深处走。人越来越少了，水纹泛起蓝色的光泽，四周除了地板都是玻璃。玻璃里面包裹的水，让某人大呼小叫的鱼在水里畅游着，时不时泛起一阵阵小波澜。静谧的让人不想说话啊，真是个安静的地方。如果没有身边这个大嗓门就好了。不过有一点点的可爱？一点点吧咳咳咳 。
　　就这样出神的走着，走到的地方已经没有人了。一条长廊在前面，上面的玻璃是曲状的，成一个凹形。水里有一些淡淡的灯光，穿过玻璃早已涣散。一点声音都没有，就连刚刚吵吵嚷嚷的某人到现在也是安静的一句话也不说了。安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啊，噗通噗通噗通的。
　　“哇..这条鱼好大..”某弱智儿童惊奇的声音。..哦..好大....是诶..好大...然而在走神的潘阳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已经忍不住放在了他的身上。黑且柔软的头发轻轻的耷在额前，两鬓，头上的头发有些乱，但是却给人一种很柔软的感觉。可惜碰不到。皮肤很白皙，眉骨和鼻梁都很高。眼睛有些深，但是却很大，大到可以把夜空里的星星全部装下。不然，笑的时候，怎么会有星辰呢。嘴唇有些薄，颜色鲜红。可以说长得不赖的。穿着个白衬衫，身子有些单薄。论谁看，都不会觉得这是鬼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潘阳看着他这幅样子轻轻的笑出声来。一片寂静中，这笑声显得有些突兀。“笑什么。”整个身子都趴在玻璃上看鱼的人转过来，看着潘阳。刚好发现潘阳也在看着自己。四目相接。一晃神，就透过了玻璃，穿到了水里。潘阳被吓到了，冲了过去，想把他拉出来，结果“砰——”的一声，手穿过了他的手，撞上了玻璃。 “嘶——”我靠，还真不是一般的疼啊，一着急，都忘记他是鬼了，拉也拉不到啊。进到水里的某人火速飘了出来。有些苍白的脸上泛起一点点红，有些着急“干嘛啊你，撞到了吧，疼不疼。都说你傻了”碰不到，只能这样对着他说话了。潘阳看着他，没有说话。呼吸好像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我...”好像有什么想说的，是什么？好像有些说不出口。是了，为什么要背他。为什么要纵容他这么多事情。明明自己很讨厌吵吵嚷嚷，为什么觉得他有些可爱。明明，没有必要带他出来，却因为一时的兴致，就拉了他出来。为什么是他呢？
　　水声，模模糊糊的荡漾。好像要遮掩住他的脸色。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他一向有些迷茫的神色上第一次有了一些清明。“但是我们不可能，不是吗。”他把手轻轻放在了潘阳的手里，好听的嗓音泛起淡淡的失落“我连握住你都不可能，你也无法触摸到我。”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呢..原来你知道..“...我可以感觉到你不是吗，只有我可以看到你，不是吗？这样还不够吗。”潘阳反握住他的手，看着他。 “我虽然触摸不到你，我可以感受到你啊。”
　　“可是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他抽出了手。沉默了一会，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潘阳静静的看着地板，白色布鞋上沾了一点灰。鞋子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又一个圈。似乎是受不了这样的沉默，白衬衫上的脸都皱在一起了。“对不起...”微弱的声音响起。有些透明的身子轻轻抱住了潘阳，脸搭在了潘阳的肩膀上，有些长的头发垂下，遮住了眼睛。潘阳低头看着这个羸弱的身子，轻轻的“嗯”了一声，伸手虚空的拍了一下他的头。“走吧”潘阳笑了笑，留给他了一个背影，故作潇洒的样子让他有些难过的皱起眉头。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好像有默契一样，在之后的日子里，潘阳和他都绝口不提那天的事情。渐渐地，他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平常在醒来就能看到那张欠扁的脸，可现在只有在家里的时候他会出现，还只是露了个脸就飘走了，好像是让谁心安。话一成不变的讲，可说话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你什么意思？”潘阳还是耐不住了，在这天晚上，喊住了他。“什么什么意思？”无辜脸，装不懂，你说啥？“别这样，如果你讨厌那些话，这种感情，我可以尝试收回来。”潘阳看着他，深黑色的瞳孔蒙上一层薄雾，让人看不清楚。“我没有...讨厌..”那些话，那种感情。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潘阳有些生气的问。“我..”要走了。他欲言又止。“我什么？”他抬起头，鼓起勇气看着潘阳。“我..要去投胎了..”潘阳有些震惊的看着他，投胎？...其实他想过很多次的，人鬼殊途，他迟早要走的。或许是自己老的时候，或许是现在某一天。但是，他真的就要走了。如果真的投胎了，那么，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什么..时候..”潘阳嚅嗫的开口。“就这几天了。其实我..是想慢慢消失在你的生活里..这样，就不会很突然吧。”这样，你就会少难过一点。一分钟过去了..没有人说话..突然，他伸手抱了一下潘阳，是真实的触觉，不是虚空的。趴在他的肩上“其实..我昨天就发现我可以碰到人了，虽然是很短的时间。”好像酝酿着什么，又开口“我第一个想的，就是来拥抱你。我想碰碰你。”其实我还想多碰碰你，多抱抱你，我想让你记住我的感觉。可惜，给我的时间太少了，少到没能让你记住，少到让我觉得难过。是冰凉的感觉，没有任何体温。但抱在怀里，如同炙热的炭火。“好。”
　　第二天，那个熟悉的身影果然如料想的一样不见了。潘阳抱着希望找遍了所有房间，所有他喜欢呆的角落。冰箱，沙发底下，甚至微波炉，都打开来瞧瞧。没有人，就是没有人啊。也许，他只是出去了。等到吃中午饭的时候，他就会回来吧。再不然，就是吃晚饭的时候。好吧，最多在我睡觉前，我要看到他。潘阳坐在床上，修长的手捂着脸。看不出表情。有些暖意的阳光打下，落在少年脚边的一滴水珠反射着光泽。窗外，模模糊糊有一个半透明的身子，看着那个捂着脸坐在床上的大男生。白衬衫映出的脸有些苍白，他微笑了一下，对潘阳无声的比了一个口型。“再见。”哪怕你看不见，我也想对你说，再见。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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