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笑怒骂

　　“叫你你又不理人”顾长安在门外一手捏着钥匙，顾侬甚至都能想象出来他眼角飞扬笑得一脸天真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听说让你陪我出去故意躲着我呢。”
　　顾长安穿着一身迪奥修身版的黑色小西装，更显的唇红齿白，腰肢纤细，这么长时间顾沉都没有给他开门，于是他又咚咚捶了两下门“快点开门啊，这么长时间不来开门，难不成在屋子里藏了个人？”
　　顾沉一时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直到他都忍不住开始猜他想要怎么回答的时候，顾沉才缓慢的回头看了他一眼，还是那样一把醉人的低音“没有的事。”
　　他看顾侬的那一眼说不上什么感情，如果非要归类的话，大概就属于无视那一类，就是无视，这个男人他根本没有真正把顾侬的存在当做一回事。
　　他可能是猜到了刚才顾长安在门外敲门，他也猜到了顾侬刚才之所以那么问他的原因。
　　而在外面的顾长安问了那句话之后就后悔了，顾沉身边向来不缺人，可那都是瞒着他，不让他知道，现在他这么堂而皇之的问出来，万一顾沉屋子里真的有人，怎么办？是哭？是闹？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句话之后顾沉大概有三四秒的时间没有说话，顾长安的心往下沉了沉，一丝恐惧从他的心里悄然滋生，他张了张嘴试图岔开话题，就听顾沉道“没有的事”。
　　可是这并不是顾长安希望得到的答案，他在顾家如鱼得水的生活了这么多年，早就已经成了人精一样，顾沉沉默不语的那几秒很能说明问题，但是他不能再问了，也不敢再问了。
　　顾沉既然不承认，就证明这个男人心里还是在乎他的，这点儿小小的情面顾沉还是愿意给他的。
　　顾长安于是笑道“那你快点收拾一下出来，陪我去马场看看嘛，上次说好了教人家骑马呢？”
　　屋内顾侬的目光几乎要化作实质的盯着面前男人英挺的脸庞，他没有擦干的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滚落的水珠顺着他刀削一样好看的侧脸滴到浴袍上，在深蓝色的领口泅出一片更蓝的水渍。他身上的雄性魅力遮挡不住的散发出来，给人一种顶天立地可以依靠的感觉。
　　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一个回答。
　　顾沉走到床边，居高临下看着顾侬的眼睛，这个在他眼下长大的男孩子是什么时候开始长成这种漂亮的合他心意的样子的？
　　在这个同时顾侬也在盯着顾沉，黑曜石一样的瞳孔紧紧和顾沉的眼睛对视着，好像只要顾沉敢说一个好，他就立刻上去咬死他一样。
　　顾沉在这样的目光中饶有兴味的笑了起来“好”他说，语气清软又温柔，就像他昨天晚上跟顾侬说没有什么你不敢的一样，他在顾侬凶狠的，带着戾气的眼神中说“去骑马”
　　门外微妙的沉默了下，然后顾长安欢快的声音才重新响起来“太好啦～那我这就去换衣服，你快点出来哦，我在楼下等你”他说话带点儿软绵绵的粤语腔，听的人心里麻酥酥的。
　　然后就听到脚步远去的声音。
　　顾侬在顾沉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变了脸色，他在听到脚步声离开以后才放开自己狠狠咬住的舌尖“顾先生”他的声音因为太过尖利甚至有点儿破音“您在刚才还答应我去看梅先生后人的演出的！”
　　顾侬猛然掀开被子下床“您明明先答应了我的！”
　　在怒气之下，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因为太过窝火，他的脸色甚至有点发白。他下床之后和顾沉的距离贴的非常近，可是又不及顾沉高，于是艰难的仰头和他对视。
　　“顾侬”顾沉往后退一步微微弯下腰和他平视“既然你懂得在我答应他的时候没有立刻出声，就应该懂得对你来说，他的分量是遥不可及的”他低头亲了亲小孩儿冰凉的唇角“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别做傻事。”
　　顾侬呆呆的看着他，眼里的愤怒一点点褪去，晶莹的泪水迅速充满了整个眼眶。他的眼泪来的如此迅速以至于跟他对视的顾沉都措手不及的怔了怔。
　　可是顾侬并没有让这个对视持续的太久。
　　他在顾沉黑幽幽的目光中迅速爬上了那张king size的高级定制大床，像一个要糖失败不管不顾开始撒泼的小孩子那样，疯狂的踢开床上的被子，枕头，边蹦边歇斯底里的大喊“你明明先答应我了的，明明先答应我了的……”他的嗓子还没有恢复过来，抽泣中说话也有点儿不连贯，外人听来莫名的有点儿可怜的意味。
　　其实他更想喊的是，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是不是你答应我的都要不做数了，我是不是不能去西边儿了，顾十……是不是也不会回来了。
　　可是他不敢问，他怕顾沉被他闹的烦了一怒之下说是，可是不问出来他又怕顾沉悄悄地，真的什么都不给他。
　　所以他只能这样大跳大叫着“明明先答应了我的”脚下突然被他踢成一团的被子绊了一脚，发泄的有点儿虚脱的顾侬一屁股摔在床上，嘴里还在嚷嚷“你明明……先答应了我的呜呜……”
　　顾沉看着摔倒在床上的顾侬，前天顾十被拉走的时候他哭肿了眼睛，昨天晚上在床上折腾他的时候，他又哭了，本来肿着的眼皮还没好，现在又哭上了。
　　然而现在的顾侬哭的并不好看，甚至还有点儿惨，而且丑。
　　他刚在蹦着的时候眼泪飞了一脸，又发泄一样发狠的狠狠擦了两下眼泪，现在下眼皮都肿出了血丝，他长得好，皮肤细白，这样看上去眼角红紫一片，非常吓人。
　　顾侬哭的迷迷糊糊还梗着脖子跟顾沉对视，顾沉眯着眼睛阴沉沉看着他，顾侬被唬的一抖，收回目光，把头缩在膝盖上，两只手围住腿小声呜咽起来，边哭还边打嗝。
　　少年人刚刚长开的身架套在宽大的睡衣里还异常的青涩纤细，缩在被子旁边一团像个小动物似的，就连刚才被他踢到一旁堆成包的被子看起来都比他大，刚起床的头发还乱七八糟翘着，压着声音哭的一抖一抖的还不断打嗝，顾沉在旁边看着，真是怎么看怎么可怜。
　　那为数不多的同情心突然泛滥了，他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拉过缩在一旁的小东西，语气无奈“别哭了。”
　　顾侬还在一边呜咽一边打着嗝。
　　顾沉强势的抬起他在膝盖上的头，顾侬哭的太急了，鼻涕眼泪基本上糊了满脸，眼睛这会儿都肿成了核桃，抽泣着小声打着嗝。
　　这个样子真是狼狈的可怜，顾沉在心里啧了一声，想用手去擦他的脸又下不了手。最后胡乱扯过一角被子在他脸上揉了一通，最后捏住他不断吸溜的鼻子“擤”
　　顾侬刚哭过之后脸皮被泪水浸泡的实在太薄，顾沉只拿蚕丝的被子给他擦擦脸也拉出了血丝印子。
　　顾侬顶着一脸的红红紫紫，就这顾沉的手擤了鼻涕，他闭着眼睛也不去看顾沉，居然还有鼻涕泡泡吹出来。
　　顾沉无语的看着就着他手擤了鼻涕还不肯看他的小东西，捏着他鼻子笑骂“你怎么这么有本事呢顾侬？你有本事不看人有本事也别就人手擤鼻子啊嗯？好处全让你占了你让人家可怎么办？你怎么这么会算呢你，这么精呢嗯？”
　　顾侬这么发泄完之后本来就没多少气了，这会儿听他这么说，不好意思的伸手就要去捂脸。
　　偏顾沉是个爱胡闹的，过了而立之年的男人，在人前衣冠楚楚稳重得体，人后胡闹起来简直没有个限制。
　　他看这个小孩子气性也过了，这会儿开始不好意思起来了，愣是用手压住人家孩子的两只手不让起来。顾侬的脸就那样在他戏谑的目光中一寸一寸少了起来，红的像要滴血一样。
　　他挣扎了一下“放手”。顾沉岂是那么好相与的，人越是让放，他抓的越紧，嘴上还不饶人“不放，你不是能耐着吗？有本事你自己挣开了啊”
　　顾侬挣扎不开的忍不住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想看看顾沉的表情，没成想正对上对面人戏谑的目光“怎么，这会儿知道害羞了？刚才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那么埋汰的人是谁？”
　　这句话简直捅了马蜂窝了。顾侬这个小孩子在一向要强，想想他在东院那么多出色的小孩子里年年各种测试都是行首就知道。
　　一想刚才当着眼前这个人的面哭的那么狼狈，哭的那么埋汰，顾侬简直悲从中来，眼睛一闭，眼泪又不要钱的砸下来。
　　他这一哭顾沉终于慌了手脚。
　　从来没有人当着顾沉的面哭成这样过，尤其在他的印象里，顾侬自从六岁来到顾家之后就没有哭过，唯一一次还是前天，顾十被送走的时候，这个孩子跪在自己脚下求了大半夜，直到知道已成定局才咬着牙一言不发的掉下来眼泪，然后磕了个头，就回他自己院子里去了。
　　他在顾沉印象里简直乖巧伶俐又隐忍精明的过分。
　　没想到居然今天这么短短的时间里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哭了两次，还哭的打着小嗝喘不上气儿的样子。
　　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连杀人抄家都不手抖的顾家掌门人，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手足无措。
　　这么大个人了，还居然把一个小孩子欺负的这么惨，你可真是愈发长进了顾沉。顾沉无奈的闭了闭眼。
　　好像做什么都是不对的，他爱怜的亲亲小东西的眼皮，不断反复重复着仅仅想到的一句话“好了不哭了，都是我的错，是我错了……”顾沉心里不住叹息，自己平时训人的时候那一套一套的口才和不怒自威的气势都哪里去了。
　　眼看顾侬咬着舌尖哭的全身都抖了，顾沉奈的吻上他殷红的嘴唇，边含糊道“好了好了……别咬了，不疼么……”
　　刚才顾侬睡衣的领口被他自己折腾的已经滑倒了肩膀上，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小片凹陷下去的皮肤。肤色细白，触手生温。顾沉一手勾着少年人纤细柔软的腰肢，一手不住的来回抚摸着那片光腻的皮肤，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顾侬被折腾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顶点，顾沉爆发的时候昏昏沉沉昏了过去。顾沉发泄过后抱着他平复了好一会儿才拦腰抱起这个小东西去草草洗了个澡。
　　临回去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刚才用了床上的被子给顾侬擦鼻涕，刚才在床上折腾的时候不觉得怎么样，现在想起来简直浑身都像被虫子咬了一样，要在躺上去是万万不可能，现在叫人收拾，顾沉看了眼在他怀里昏睡的顾侬，果断打消了这个念头，抱着他转身往阳台边上的贵妃榻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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