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之无心而过

　　中医学说中，有一味药，名曰“守宫”，这味药是由用朱砂喂养的壁虎制成，这药不能治病也不能害人，唯一的用处便是让女子守宫。将守宫砂点在女子手臂，这女子一旦与人交囘合，守宫砂便会从女子的手臂脱落。

　　而穆念慈准备的那碟“朱砂”，便是这守宫砂。

　　赵无心来到了穆念慈面前，一眼便看到了那碟守宫砂，依着前世的见闻，大概也是猜到了那东西的用处。

　　“心儿，今日囘你就满九岁了，我想你心里也是清楚的，你并不是男儿吧。”穆念慈伸手拉过赵无心的小手，温柔地念着。

　　知晓一切的赵无心自然明白自己的身份，但作为一个小孩儿，可不会那么清楚明白。他装作似懂非懂的样子，点了点头。穆念慈像是料到了一般，无奈摇头。

　　“虽将你扮作男儿，但心儿你却是实打实的女儿家，如今这般，也是不得已罢了。”说着，穆念慈从桌上取过那碟砂，面色有些怅然，接着对赵无心说道：“这守宫砂也不是家家女儿都得点，只有那些个贵囘族皇家的女儿才点来，以示自家清白高贵。”说到此处，穆念慈转而想到赵无心那身世，秀美微微皱起，似是在纠结到底该不该告诉赵无心一切。这般停顿了好一会儿，穆念慈才像是作了决定，开口道：“你必须扮成男儿，身份特殊，行囘事不便，我为你点上这砂，当作警戒，心儿你得当心着才行。”

　　穆念慈还是没有说出赵无心的身世，她心中纠结万分，想了许久，以赵无心尚且年幼，过几年再说为理由借口说服了自己。她望着赵无心日渐清晰立体的五官轮廓，心中更是不舍说出真相。

　　心儿生得本就娇俏可人，像极了济王妃，但眉宇中又带有几分英气，看着便是人中龙凤之像，不知以后会不会……穆念慈心里胡乱想着。

　　“穆姨，心儿知晓了。”赵无心的回应声打断了穆念慈纷飞的思绪。她冲赵无心欣慰地点了点头，便撩起了赵无心的袖子，用簪子的一头取了些守宫砂，点在了她的右臂之上。

　　赵无心感到有些刺痛，便低头看向了右臂，原是簪子刺破了皮肤。几滴鲜血渗出，簪子上的守宫砂与鲜血混合，又渗入了皮肤。不一会儿，那守宫砂便像是生来就有的胎记一般，留在了她的右臂上。赵无心心生好奇，便伸出左手覆上了点砂之处，又用手蹭了几下，只蹭出了些许血液，那守宫砂却是一点也没掉。赵无心暗暗称奇，她前世可没机会见识什么守宫砂，只是听说过，还当只是传说呢。没想到如今竟是亲身体会，幸好她一直都是放得开的人，也不会纠结于现在的性别，死都死过一次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所以，赵无心看待这守宫砂只是像身外之物，新奇劲儿过去了便毫不在意了，反正他是不可能和男人发生什么关系的，当然，依现在的的身份，和女子也是不可能的，他早就不指望能有什么情爱了，又在意这守宫砂做什么。

　　“守宫需得与经脉相合，才能起作用，日后若是失了贞洁，便会动了真气，真气冲破这守宫的阻塞，这守宫才会褪掉。”穆念慈在一旁解释着，她不指望赵无心能够听懂，这么说只是想让赵无心更重视这守宫砂罢了。

　　“真气？是武功里用的的真气吗？”赵无心抬头问道。她一直记着六年前那几个会轻功的歹人，不仅仅是因为那些人是她的弑母仇人，更是因为那棋妙绝伦的轻功，这一直藏在她的心底，今日听经脉中确有真气，她便一时冲动，问出了口，也没顾虑自己这问题符不符合她这幼儿身份。

　　果然，他的“一时冲动”让穆念慈面露疑惑，不过很快，穆念慈像是想通什么，转而笑道：“心儿是不是偷看了什么小说，那些坊间小说多数都是在夸大吹嘘，但武功却是真的不假，只不过习武绝非一年半载之事，不是易事啊。”说完，穆念慈摸了摸她的头，又是温柔一笑。

　　穆念慈虽是猜测，可也猜对了八分，赵无心的确是从小说中得知武功的存在，可那却是前世的事了。他前世还是个心存大志的少年之时，曾经读过些坊间的武侠传奇，当时便心生向往，可她那时有意去寻找武功高手，却发现什么内功绝学都只是虚假空想罢了。因此失望至极，但她那时又实在放不下英雄情结，便决意从军打仗，想在沙场上了却心愿，以至于年纪轻轻便已战死……

　　赵无心越想越难受，虽自诩是豁达之人，但是终究还是有些放不下往事的。

　　“心儿，你怎么了？是点了砂不高兴吗？”穆念慈看赵无心眼神不对劲儿，便着急问道。

　　“没……没有不高兴。”赵无心连忙回应，也不再沉浸于回忆，转念又想到刚才穆念慈对武功的言辞，心想着，穆姨这般了解习武之难，莫非她便会？接着又回想起六年前穆念慈与那帮歹人相斗时，的确用了些拳脚功夫，赵无心更是确信了她的猜测。

　　“穆姨，我可以问您一件事吗？”赵无心内心有些忐忑，她这些年为了避免引起无端的怀疑猜测，平日里都是少言少语的，现在这般好奇的样子，太不符往日所表现的性格了。

　　而穆念慈却并未多想，谁会怀疑一个孩子，也是赵无心太过警惕了。

　　“当然可以了，有什么就问吧。”穆念慈回道。

　　“穆姨，你可会那些小说中的武功？”赵无心模仿者小孩儿的语气问着，心中又是期待又是紧张，手心已冒出了汗。

　　“这……会是会。”

　　“那穆姨可以教教心儿吗？”赵无心心中激动，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心儿啊，我虽会，但教人，穆姨可不敢，这光是内功心法，一不小心练岔儿了，就会有生命危险。你若是要练武，需得拜一个好师傅才行。”穆念慈抚摸着赵无心的小脑袋，言语之间还是那般温和。

　　“这样啊，那我以后一定要找个好师傅。”赵无心也冷静了下来，耷囘拉着脑袋，有些失望。虽然说着找师傅，但她这辈子身上背负了许多，恐怕是静不下心习武了。

　　穆念慈见她无精打采，全然没了刚才那般对武学心驰神往的样子，也只当是小孩儿看了小说后受了影响，也就一时的热度，当不得真。

　　比起江湖的腥风血雨，朝廷的暗潮涌动，宫中的瞬息万变，穆念慈更想让无心和杨过过着普通平民的生活。这也是她不教杨过内功心法，又推辞说教不了赵无心的原因。

　　“今日是你的生辰，定得过的开心。”穆念慈从怀中取出了一钱袋，将之塞到了赵无心的手中，又微笑着说道：“今日也是七夕佳节，外面热闹的很，你叫过儿带着你出去逛逛吧，买些喜欢的东西。”

　　赵无心点了点头，能够出去玩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她也算童心未泯，前世死时也不过二十，也是喜好热闹的。

　　“那心儿便去找杨过了。”穆念慈轻笑着点头，赵无心推门而出。

　　话说杨过，这六年来变化可大了，不光是身高蹭蹭的长，连脑子也是越来越聪明，虽然不识几个字，但小聪明像是用不完一般。赵无心这六年是见识到了杨过的本性了，亏他六年前还以为杨过是个正气凌然的呢，没想到是这般油滑跳脱。

　　“杨过。”赵无心看杨过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院子里，感到奇怪便喊了一声。

　　“都说了，该叫我哥哥的。”杨过条件反射般地回了一句，而后又转过头，神色兴奋地冲着赵无心招了招手，笑嘻嘻地说道：“阿弟，快过来看。”说完后又急着把头转了回去，好像有什么宝贝在面前似的。

　　赵无心将头向前伸了伸，看不到什么，怀揣着好奇心，他便向杨过走去，准备一探究竟。走到杨过身边，向前一瞧，便发现了那个让杨过留恋不已的“宝贝”。

　　“不就是一些死鱼嘛，有什么好稀罕的。”赵无心装作满不在意地说着，可心中确实在疑惑，虽然附近有水域，但鱼也不至于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这里吧。

　　杨过见赵无心貌似好不稀罕的样子，便又说道：“别不稀罕啊，这些鱼都能杀了做菜，你再接着看看。”说完，他扬了扬头，示意赵无心继续看下去。

　　虽然怀疑鱼的来历，但一堆快死的鱼在地上打滚也没什么好看，但赵无心好奇心重，看杨过装模作样搞得高深莫测，他也就陪着杨过盯着那对死鱼看下去了。

　　他倒要看看有什么古怪的！正这么想着呢，突然，耳边传来了些动静，听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将要掉下来了一般。

　　“啪嗒——啪嗒——”像是下雨一般，天上突然掉下了好几条大鱼，那些鱼像是刚刚脱离水中，还活蹦乱跳的呢。赵无心惊奇不已，他是万万没想到这些鱼竟是这样出现在这里的！不由睁大了双眼，又伸手揉了揉眼睛，像是要瞧明白眼前的景象，生怕是幻觉一般。

　　杨过像是被赵无心的样子逗笑了，哈哈笑出了声。赵无心听到笑声，不由觉得有些没脸，他以一个二十多岁的人的心智，竟然做出了让一毛都没长全的小屁孩儿笑话的表情，真是……越想越觉得没脸，装作生气地“哼”了一声，便转身走向门外。

　　杨过并非存的坏心而取笑的，见赵无心好像是生了气，便连忙上前认了个错。赵无心也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当然不会在意这个了，本就是小孩之间的事，她也不会真的怪杨过。只是心里暗暗感慨杨过的性格真是与他不合，这般跳脱，他其实更喜欢安静一些的人。

　　那些不知为何从天上掉下的鱼最终也只是个小插曲，赵无心也只是好奇了一下，并未太过在意，天下无奇不有，若是太过纠结，也是自寻烦恼。当下便拉着杨过，去到了太湖边的集市，准备好好散散心，过个像样的生辰。

　　长兴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是个好地方，来到太湖边后，赵无心更是这样觉得，湖水拍岸，波光荡漾，只是今日的湖水似乎比往日更汹涌了些。

　　“水宿烟雨寒，洞庭霜落微。月明移舟去，夜静梦魂归。暗觉海风度，萧萧闻雁飞。”赵无心看着面前的景象，不由想起了一首前世读过的唐诗。她前世虽不顽劣，但也没饱读四书五经，能够想起一首诗，也是他记性好而已。

　　太湖边有数不清的商贩在叫卖，有猜灯谜做糖人的，还有不少泛舟湖上的诗人在饮酒作诗，就算是上辈子，她也不曾来过这么热闹的地方，江南果然是好。至于江北……想到这个，赵无心的心情便沉重了许多。他早就听说了北宋已亡，现在的南宋只在长江以南，长江以北，多数都不再是大宋国土了。

　　每每想到这些，她都会变得伤春悲秋，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想得入了神，一时也没注意杨过就在她旁边走着，就这么露出了一脸不符年龄的忧郁。

　　“阿弟。”杨过突然伸头在她耳边叫唤了一声，赵无心一愣，这才缓过神儿来，有些尴尬地看向杨过。

　　糟糕，她竟然忘了杨过在旁边，杨过脑袋灵光，会不会怀疑什么？赵无心有些慌了。

　　杨过见赵无心回了神，也没多说什么，伸手随便一指，便张口说道：“我们到那儿逛逛吧，湖边太危险了。”说完便拉住了赵无心的右手，想将她带到集市的那个方向。

　　“为……为什么？”赵无心见杨过这般莫名其妙地拉着她就走，便更加慌了，心里按道：莫不是被他察觉了什么，这小屁孩儿真的只有十一岁？什么都看得出来。

　　杨过笑嘻嘻地回道：“湖边太危险了，我看你刚刚就是被鬼附身了，怕你被水鬼拖下去。”这话说的也没错，可杨过言语间调笑的意味太重，肯定不是这个原因，赵无心想道。

　　“世上哪有什么鬼不鬼的。”像是小孩一样抱怨了一句后，赵无心也就不多问了。

　　谁能知道这小鬼想什么。

　　被杨过拉着在集市中逛了半天，里里外外逛了个便，就是没再走到湖边。看着天色也不早了，赵无心便提议回家，杨过也应了。可正当她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打算走上回家的路时，却出事了。

　　“小心！”

　　耳边传来杨过的一声呼喊，可眼前却没了杨过的身影，赵无心只觉得现在天旋地转，眼睛被水包围着，根本睁不开，耳边尽是水流湍动的声音，五感一片混乱，她甚至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但凭着前世从军时练出的毅力，她是一直撑着没晕过去。在混乱之中撑了不知多久，她才终于着陆了。

　　赵无心感到思绪有些混乱，脑袋发懵，稍稍冷静后才回想起了刚刚的惊险。原来她是被湖水卷走，掉入了湍急的水流之中，她本是会游水的，但在那般诡异的汹涌水流中，她根本是动都不能动一下，更别说是游水上岸了。

　　而睁开眼后，赵无心却是愣住了。如果说刚刚莫名其妙被湖水卷走是怪异至极，而现在她所看到的更是蹊跷诡异了。

　　“天啊，这里是什么鬼地方？！”赵无心此时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她一辈子都没遇到这样的事！她明明是落入水中，怎么现在……却是在一古怪的洞囘穴里！

　　更让她惊奇的是，赵无心面前的那面石壁上还刻有几个大字，因洞内昏暗，她只得走进再能看得清。

　　“如悼僧之墓”赵无心念出了那石壁上的字。

　　看来这儿怪地方是一僧人的墓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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