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尔加斯疗养院

　　艾森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站在麦田里，周围围绕着他的是尸体。而国王站在他以前所在的那棵树下。
　　他依旧没有头颅，显得孤单又可怜。
　　我抢走了他的人民和王冠。
　　艾森有些悲伤的看着他。但是他觉得国王此刻是开心的。
　　有些悲哀的开心。
　　艾森歪头笑了一下，他捡起地上的斧头。
　　然后用力的挥下去，麦田里的尸体被他砍的乱七八糟。艾森觉得他能听到尸体的嘶吼，像是在质问他为什么这么残忍。
　　溅起的血沫模糊了他的视线。血腥味充斥着鼻腔，他像是机器一样用力的砍着，边砍边笑。
　　“我疯了。”
　　他停下来，用手抹掉脸旁的鲜血。
　　“我疯了。”
　　艾森又笑了一下，他走在血液里。感觉到那些尸体在抓着他的脚踝。
　　他一边砍断那些手，一边继续往前走。
　　“我疯了。”
　　他不停的说着，似乎有眼泪流下来。
　　他又犯了一个错误。
　　他或许过于相信了那个医生。
　　比起被欺骗的愤怒，他更多的是难过。就像他从来都没有那样思念那个看起来似乎一直都没有欺骗过他的黑发猫眼少年。
　　那个他一想起来就会愧疚的名字。
　　August。
　　直到周围的场景消失，艾森仍觉得心痛。
　　通道里泛着浓浓的血腥味，黑暗再次麻痹了他的神经。直到他看到了那么一点亮光。
　　医生拿着蜡烛走到他身边，轻轻抚摸着他的头。
　　“看你，全身都湿了。”
　　像是不嫌弃他满身的鲜血，医生像往常一样抚摸着他的男孩。
　　“为什么不等等我呢？等我一下，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医生温柔的声音有种蛊惑人心的味道。
　　“你看啊，还把自己弄得这么脏。”
　　“真是个不听话的孩子啊。”
　　医生笑着抱怨道，然后他把男孩抱在怀里，安慰的拍着他的背。
　　“之前可把我折腾的不轻呢。”
　　“没有出口的，对吧？”
　　艾森问道。他没有看着医生，好像他并没有说话一样。
　　医生有些心疼了。他实在不舍得让他的男孩经历这些。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只能这样选择。
　　“没有的对吧。”艾森把下巴搭在医生的肩膀上，“你骗我的，对吧。”
　　“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医生叹一口气。他歪头吻了下男孩的耳朵。
　　“这里究竟是哪儿。”
　　Wells抱着他的男孩，听着他颤抖的声音。他第一次那么讨厌疗养院。比他出生在这里的时候更讨厌。
　　“这里是玛尔加斯疗养院，离天堂最近的地狱。”
　　“不要怕艾森，我一直都陪着你呢。”
　　“所以你看，这些也没什么，我们在一起不就好了吗？”
　　艾森愣愣的看着他的医生。
　　依旧是那张漂亮的脸，此刻的表情却可以称得上是悲伤。
　　你在为什么悲伤？
　　我吗？
　　我又有哪里值得你为我悲伤？
　　“克尔德呢？”
　　他听到自己这样问。
　　眼前似乎也跳跃出了那个女孩痛苦的趴在地上的画面。
　　医生看了他一会儿，并没有回答。
　　“克尔德呢？”
　　他又问道。
　　医生依旧没有说话，他把蜡烛放到墙上，墙的顶部燃烧起来，照亮了整个通道。
　　艾森终于看清了这里。
　　溅在墙上的鲜血。女孩被鲜血染红的衣服。
　　艾森模糊的记忆起对方宽大的袖口和过于纤细的胳膊。但是恰恰就是那双手，力量大的让成年男人都害怕。
　　四周并没有女孩的身影。
　　只有大块大块的肉块状的不明物体。黑红色的液体从那里流散开来。
　　艾森觉得头更疼了。
　　他颤抖着举起双手，上面的血液混杂着肉末。
　　医生伸出手拨开他额前的头发。被血液凝固住了的头发有些不听话，但医生并不讨厌，他一遍遍的拨着男孩的头发。
　　“克尔德呢？”
　　男孩的声音开始变得颤抖。
　　“为什么要装傻呢？”
　　医生站起来，离他的男孩远了点，有点古怪的笑了。
　　艾森也笑了一下。他摸到了身边的那把斧头。
　　“你骗我。”
　　艾森站起来，右手依旧拿着那把斧头。
　　“你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他有些自嘲的笑了下。然后抬头看着医生。
　　“August。”
　　艾森挥起斧头的时候，看到了Wells划过的眼泪。

　　#
　　“你现在开心了吗？”
　　玛尔加斯修女依旧拿着她的圣经，好像从那里她可以获得无尽的勇气和力量。
　　“你告诉了他？”
　　“告诉他什么？”
　　“我是August。”
　　“可是我们都知道你不是他。”
　　“可是他认为我是他。”
　　医生叹一口气。
　　他注视了躺在床上的男孩一眼。然后慢慢走到玛尔加斯修女身旁，坐在了地毯上。
　　医生把头靠在修女的腿上。
　　玛尔加斯修女愣了一下，然后颤抖的伸出手，摸了一下医生橘红色的头发。
　　没有厌恶的逃开。
　　修女放下心，一下下的抚摸着医生的发顶。
　　“我觉得现在糟透了。”
　　医生笑着说了声。
　　“但是他再也离不开我了。”
　　“他本来就离不开你。”
　　玛尔加斯修女说道。
　　“他来到这里，就注定逃不开你。”
　　医生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那个女孩子呢。”
　　修女淡淡的说道。
　　医生似乎有些悲伤，或许这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但是他还不足以打败男孩的质疑所带来的伤害。
　　“若是右手叫你跌倒，就砍下来丢掉。※”
　　医生闭了下眼睛，那个女孩就要消失了吧。所有被伪装成自杀的他杀，国王总是能完全抹杀掉一个人存在的痕迹。她永远都被丢在了那个地下室里，谁让她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呢？
　　“修女，要有新人来了。”
　　“有人消失就会有人出现。生命在这里的延续有点可笑呢Wells。上一次的那个男孩死了，它给你送来了艾森。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艾森不一样啊修女。”
　　医生撒娇一样的蹭了蹭，他的声音带着独有的甜腻。却不让人反感。
　　“艾森会在这里，一直一直的陪着我呢。”
　　“直到你死了，尸体腐烂，被蛆虫啃食，他也会一直在这里，我会配着他的。”
　　医生把下巴搭在修女的腿上，自下而上的看着玛尔加斯修女。
　　“所以我需要很多很多的新人。你会帮我的，对吧？”
　　玛尔加斯修女看着医生明亮的眸子，那里面有些稚气。
　　“当然。”
　　她听到自己这样说。
　　预示着即将开始一场泛着血腥味的疗养院改造。
　　上帝最得力的两个人间助手，改善生命和拯救生命。
　　即将企图预谋杀死上帝。

　　注：出自《圣经·马太福音》5:30。原文是：And if thy right hand offend thee，cut it off，and cast it from thee.（若是右手叫你跌倒，就砍下来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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