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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20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再美好的相聚也要面临分别的痛苦。今早起来,我就知道再不能等了,就在今晚,我必须归去了。
因为我的耳边时时听到一个海螺的嗡嗡声,一个简单的旋律,连梦里都有这个声音。整整听了一夜,那旋律我已烂熟于心。
吃过早餐,我找来黑铁。我坐在屋里窗边,清晨的太阳斜斜的照进来,明晃晃的亮。我看着黑铁,这个高大的汉子收敛了所有的杀气,完全变成了一个憨厚老实的的生意人。
:“黑铁,我今晚到海边,然后就不回来了。你明天起,就可以回西陵了。”
黑铁的身体一动不动,手紧抓着,手背上的青筋毕露。我笑了笑,断了他所有的念想
:“不要去送我,我不想让你们看到。”
一室沉寂,黑铁低低的回答
:“好。”
我笑了,君子一诺,值千金,我可以悄悄的,安静的离开了。
找到厨房,我用同样的方法又解决了许向铭,他一脸的颓败,一身的落漠倒是让我于心不安。我试着安慰他
:“其实我喝了你的药,感觉好多了,有力气了很多……”
自己都觉的自己说的苍白无力,看着许向铭淡然冷漠的眼神,我关上嘴,不再开口。
至于顾亦城,我没有作任何的安排。他和许向铭实在是不对盘,看他的眼神没个好。防贼一样的防着许向铭,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会让姓许的占了我的便宜。我看他母鸡护小鸡般的着急,有点好笑。想想,随他去吧,也没个几天了。有人着急着我,总是暖心的。
这不,他又不知跑哪去找宝贝了。虽然与许向铭不对盘,但两人找灵药那真是不遗余力。也许是大限将至吧,我不再做任何努力,随缘就好。就是我要离开了,我也没刻意的安排。顾亦城能来,我幸,不来,我命。
我仰着头,阳光灿烂得让人不能直视,站在院子里,让阳光肆意的撒在身上,暖洋洋的,真舒服。阳光撒在院里的茉莉花上,白花绿叶都闪着光。盛夏的日子,到处都是勃勃的生机。
夜晚很快来了,是一个满月的晚上,我的听力变得敏锐,我听到了大海悠远的歌声。朝着歌声的方向,我慢慢的走,顾瑾深给我做的衣裙很是合身,裙摆刚刚好,我不用提着裙子就可以自由行动。街道上没有一个人,静静的宛如沉睡的深夜。我知道这是黑铁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让我安安静静的走到海边。
月光给大地铺上一层银辉,所见之处,房屋树木,全是隐约的美好。我抬头看,发现天空是深深的蓝色,深遂悠远。居然还飘着几朵云,几朵白色的云,在这静谧的夜晚,是那么的美丽而安详。
临近海边了,风轻轻的撩动我的长发,我再也不用遮掩,纯白色的齐腰长发在身后飘动,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爬上一块临海的礁石,站起来,迎风看着深深的大海。月光下的海洋神秘而宽容,这是我要长眠的地方。目力所及之处,一簇浪花在渐渐的形成,推进,向我奔来。哗的一声,浪花里托出一个海螺,一个红色的海螺,在不断流动的海浪中熠熠升起,一直升高到我所站的礁石前,就托在我的眼前。我看着海螺,没有做声,那浪花也没退下。就这样不断的冒出水柱把海螺稳稳的托住。
我伸手拿下海螺,放在嘴边,吹出了昨夜那回旋一夜的曲调。
一瞬间,大海没了声响,所有的波浪都停了下来,大海一片寂静。还有风在继续吹动,不过也温柔了许多,风轻轻抚过我的脸,我的发梢,我的手指,我的裙裾。温和又缠绵,象母后的手。
我睁开眼,月光下,水天一线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影,慢慢的驶近了,原来是一个堆满鲜花的筏子,花儿是白色的百合,洁白芬芳。这是接我回去的阀子,难得海神还能顾及我是个女孩,整了个这么浪漫的方式。
我看看天色,月亮才刚刚升起,还未到中天,时间尚早,我可以不急。回首看看整个沉睡的渔村,月光下,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美好。摸摸头上的金丝楠木簪子,再摸出笛子,放在嘴边。
这是一首从未吹过的曲子,要离开了,我要随心的吹奏。回想我的一生,有很多的哀怨和不甘,在此时都变得无所谓,我想记住那些快乐的日子。如果有来世,我只想找一处山谷,种几树桃花,开几洼菜地。找一个爱我,我也爱的人,安安静静的度过一生。
笛声划过最后一个音,我的泪从眼角滑落。再怎么留恋,也要走了。我收好竹笛,拢一拢飘散的长发,整理一下衣裙。回头再看一眼。
我看到了什么?是亦城。
顾亦城一身的黑衣,和我初见他时一模一样。长发松松绾起,一张轮廓分明的脸苍白如纸。眉眼疏朗处,那一双眼黑如点墨的瞳子溢出深深的感情。单薄的身形瘦而挺拔,在这夜风中竟在微微颤抖。他定定的看着我,自我缓缓回身,他就是这副模样,仿佛要看到天荒地老一般。
那双手微微颤抖着,向我伸过来,白皙的肤色令这双手象透明的一样,象易碎的水晶。
:“师傅,你要去哪儿?你不带我走吗?”
我吃了一惊,直觉是哪个幻化了来安我的心?照我现在的样子,是分辨不出是真是假的。可他叫我师傅,又让我觉得他是真的亦城。我闭上眼,让最后一滴泪落下,开眼时,已是满眼的清明,
我笑起来,向亦城伸出手。
月光下,轻风中,我的亦城翩翩走来,我看着他,直至眼前,我仰着头还是看着他。我满意的笑,我的亦城真好看,这世间的所有男子都比不过他。亦城走过来,两眼含笑,也低头看着我,轻轻拉过我的手,挽过我的腰,我们并肩看着浩瀚的大海。
白色的长发不断飞起来,纠缠着也同样飞起的亦城的黑发,我靠在亦城肩上,心底无比的安稳,宁静。我的手滑进他的大手掌,在他温暖的掌中舒服的打了个滚。在两手相握时,我悄悄的把手上的百变彩珠串滑下来,神不知鬼不觉的褪到亦城手上。
百变彩珠,水族神器,善避水,持者能在水中来去自由,无性命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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