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央

　　直到回到家，依然还是有些恍惚，她有些不敢相信，刚刚发生的，都是真的。仿佛要验证她的不确定，沈彦的电话打了进来。
　　‘’到家了没有？‘’声音很好听，也很，温柔。
　　依然手放在胸口，心调的好快。
　　‘’到了。‘’她轻声回复，唯恐打破了这溺人的气息。
　　沈彦似乎在笑:‘’我在想，你是不是有些怕我了。‘’
　　依然心里一惊，有些着急:‘’怎么会。‘’
　　‘’可能是我唐突在先，总觉得有些心虚。‘’
　　真正该心虚的是她，明明自己对他觊觎了十多年，却在他先提出来后，反而有些却懦。她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欲迎还拒，可是她明白一点，她害怕沈彦在和她熟悉后会失望，会后悔。
　　她本就没有多好，还怀着那样的心思。
　　‘’所以，如果我们相处之后，你觉得不舒服或者不合适，你可以随时叫停。‘’
　　虽然知道他这样说是为自己好，依然心里还是有些委屈，他对她，真的仅觉得合适。
　　‘’依然？‘’
　　‘’嗯？‘’
　　‘’你需不需要我明天接你上班？‘’
　　‘’我……有车。‘’
　　沈彦笑了，有些无奈:‘’我只是觉得，既然恋爱，应该做些情侣间该做的事情。很抱歉，我没有和别人谈过恋爱，这方面，没有多少经验。‘’
　　‘’没关系，我也没经验。‘’依然的声音有些紧。
　　‘’我会好好学习。‘’
　　‘’学什么？‘’
　　她问出声后，就反应过来了，脸有些红。
　　沈彦却笑得开心。
　　挂上电话好久，依然都没有回过神来，直到何泽拍她:‘’什么事那么开心？‘’
　　依然故作淡定:‘’有吗？‘’
　　‘’你看着手机，笑得很……微妙，我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
　　依然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哪有。‘’
　　何泽盯着依然不放，带着探究。
　　依然不会撒谎，只好转移话题:‘’你怎么又回来了？最近你回家回的有些勤啊。‘’
　　‘’怎么？看着我烦了？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回来是为了谁？‘’说完，就拧依然的脸。
　　依然拍掉何泽的魔爪，起身去吃饭。
　　吃饭过程中，依然一直在担心，她害怕妈妈问她和伍仕修的相亲结果。如果她继续摇头，那妈妈绝对会再弄出个伍仕修二三四五六号让她继续相亲，如果点头，对沈彦又不公平。其实，她完全可以将沈彦的事情跟妈妈坦白，可是，她不敢，她害怕最终和他走不到一起，让父母担心，让沈彦难堪。
　　对于沈彦，她从来都没有自信。
　　她怕自己拼尽一生，仅能入眼，却止心外。
　　好在，何母也只是聊聊张家婚礼，李家抱孙，明示她和何泽。何泽和她都陪着笑，点头称是。
　　一顿饭，也算吃的和顺。
　　依然虽觉得奇怪，却还是庆幸，躲过了一时。
　　第二天中午上完课，她就没有事情做了。喝了绿茶润完喉咙，又琢磨着中午该吃着什么。
　　一个男生突然出现，拦住她的去路。依然抱着讲义，皱眉，这个人她不认识，应该不是她的学生吧。
　　‘’老师好，我是大四的学生，还有一个月就毕业了，我喜欢你，我看你比我也大不多少，所以，我们交往吧！‘’完全的陈述句，而且很娴熟，想必，经常这么说。
　　依然眉头皱的更紧了。如果他是她的学生，如果他口气再好一些，她也许会好言以对，可是……
　　依然一个字都不想说，直接走了人。
　　男生本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从来都没有被这要对待过，不免有些愤怒，伸手就抓住了依然的手臂。
　　依然没想到他会这么无礼，有些生气，语气里带有警告:‘’放手！‘’
　　男生带着讥笑，一副你耐我何的模样。
　　依然承认，她是真的被这个男生惹恼了。一反手，就将他摔了出去。
　　够利落，也够……漂亮。
　　沈彦怎么都没想到，他的女朋友能给他带来那么大的……惊喜。
　　亦惊亦喜的沈某人平静的走到依然旁边，接过她怀里的讲义，仿佛没有看见地上呻/吟的人，轻笑着问:‘’上了一中午的课，饿了吧，想好吃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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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然没想到沈彦会突然出现，想到刚刚自己彪悍的样子，她的脸变得滚烫，丢死人了！把他吓跑了怎么样？依然承认，她现在有点想给自己一巴掌，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
　　沈彦看着脸色通红的依然，笑得更开了。牵着她的手，往停车的方向走。
　　依然现在正处在懊恼中，小媳妇似的跟着，完全没意识到，沈彦正牵着她手，而且那么温柔。
　　上车后，沈彦一边开车，一边打量身旁把头低的很低，好像犯错的某人:‘’好像我刚刚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
　　依然抬头，有些困惑:‘’什么问题？‘’
　　总算有了反映。
　　‘’我们中午吃什么？‘’
　　‘’哦，你喜欢吃什么？‘’
　　‘’都还可以。‘’
　　那就都不怎么样，还真是挑剔，依然腹诽。
　　‘’不然，我烧给你吃？‘’刚一说完，依然就有些后悔了，哪有第一次约会就要给人家煮饭吃的。
　　她承认，自己是有些不自禁。
　　不由自主，想要靠近，贴心。
　　沈彦仿佛意识到了她的懊恼，笑:‘’今天你应该很累了吧，我刚刚想到一家不错的私房菜，我们今天先去那。至于你煮饭，来日方长。‘’
　　依然纠结的心一松又一紧，不知该放松，还是该失落。
　　沈彦带依然去的，是一家城郊的农家菜。依然对这样的地方有些排斥，大学时期，她曾陪着同学去过一家很有名的农家菜馆，叫思甜。菜色一般，却贵的离谱。她不是心疼钱，只是不自在。
　　小时候，她第一次学会的古诗不是静夜思，而是悯农。在她还不知道粒粒皆辛苦的含义时，她就对农民生出了别样的情绪。有怜惜，也有感激。
　　所以，当有人拿着这份感激任意挥霍，只为钱时，她心里有些难受。
　　现实多残酷，能把淳朴逼成物欲，能让感激零落成碎片。
　　沈彦看出了她的异样，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依然摇头，却还是道出了原因。
　　听完，沈彦看着依然笑，笑得很柔和。饶是如此，依然还是感觉有些不舒服，怎么觉得他像在看傻瓜。
　　沈彦摇摇头，牵着她走了进去。
　　依然被他牵着，心在擂鼓，脸红通通的，走路都有些轻飘飘，早就忘了刚刚的别扭。
　　餐馆的主人是一对夫妻。女主人看上去只有四十多岁，而男主人已经有了白发，可是，他们一看就是夫妻。那种默契，很让人羡慕。
　　依然环顾了四周，如果不是门前的标志，她真的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农家餐馆。没有一丝农家的装饰，桌子只有四张，环墙摆设。桌子是实木方桌，没有打上任何杂色，四张实木圆椅环着桌子。桌子上还放上了一小篮不知名的野花，其实，更像咖啡馆才对。
　　男主人看到沈彦，再看看他牵着的依然，有些了然。
　　‘’还是老样子？‘’
　　沈彦笑着点点头，牵着依然进了里屋，那里，还有一张桌子。
　　他对这很熟？
　　看出她的困惑，沈彦先笑着给她倒了一杯茶:‘’小的时候，和几个玩伴因为贪玩偷跑到城郊，到了晚上，又累又饿，也没拦到回去的车。这家的女主人很喜欢我们中的一个孩子，免费请我们吃了一顿饭。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农家菜。‘’
　　‘’她喜欢的那个孩子一定是个女孩子。‘’依然思绪有些飘远。
　　沈彦笑得柔和:‘’是啊，我们一行四个人，三个都是混小子，只有她，是个姑娘，也最讨人欢心。‘’他好像在回忆着什么，很整个人都变得很温柔，也有些飘远。
　　看着这样的沈彦，依然既心疼，又心酸。这样的沈彦，可能永远都不属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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