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ambalaya

　　火车车轮奏出规律的乐曲,一路高唱着穿越广阔的原野,日光叩开窗玻璃透在羊毛地毯上,映得高档包厢愈发金碧辉煌。斯夸罗斜倚在松软的沙发上,漫不经心地阅读着报纸上真真假假的新闻,不时皱紧眉头扫一眼对面从上车后就一直在睡的某人。

　　斯夸罗抿了口杯子里所剩不多的咖啡,起身拉开隔间门外出透气,走道中不时有几位衣装光鲜的女士路过,无一不向他投来好奇的眼神。“怎么男人还留长发”即使对方刻意压低嗓音,听觉灵敏的耳朵还是敏锐地捕捉到女人们不怀好意地议论,斯夸罗对此嗤之以鼻。正打算赶去吸烟区好好放松一下,身后却传来隔间拉门摩擦地板的声音。

　　贝尔睡眼朦胧地呆立在原地,“过边境线了”

　　“没有,还得一会儿。”

　　“那你去哪”

　　“抽烟。”斯夸罗掏出烟盒,拿了一根送进嘴里。

　　“嘻嘻嘻……我也去。”贝尔伸手夺过斯夸罗叼在嘴里的香烟,一路小跑地直奔吸烟区。

　　斯夸罗靠在墙上悠闲地吐着烟圈,白色的烟雾聚拢成环状缓缓升空,又慢慢散开,顺着车厢两侧的窗户飘散出去,终于消失在一片日光中。车轮声更加清晰地传进耳畔,丝丝青草的清爽气味混着香烟的特殊清香弥漫在整个空间中。斯夸罗将视线投向一边的贝尔,对方叼着刚从自己那里抢走的香烟正悠闲地吞云吐雾,看这轻车熟路的架势应该也算半个老烟枪了。贝尔并未察觉他好奇的视线,正带着耳机听着音乐,用脚打着拍子,逍遥的像是要随时飘上天。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贝尔似乎没听到他的提问,盯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烟灰落在手上也不急着抖掉。

　　“我说你听没听我说话。”斯夸罗伸手冲着贝尔的头上扫去,那该死的小子倒是灵巧的低头躲了过去。

　　贝尔摘掉一个耳机,“竟然想偷袭王子。”

　　“懒得理你。我说你什么时候学的抽烟”

　　“我没有义务跟你汇报吧。”

　　“随你。”斯夸罗掐灭手头的香烟,又抽了一根递进嘴里,点燃打火机,烟头泛出星星点点的火星。他猛地抽了一口,眯起眼睛细细品味舌尖弥漫的苦涩酥麻感,张嘴将烟雾一口气喷向空中。

　　贝尔不知道从哪里又搞了一根香烟,叼在嘴里步伐轻快地来到他面前。“借个火。”随后踮起脚将嘴里的香烟和斯夸罗的香烟亲密的靠在一起,直到另一股烟雾轻轻升起,始作俑者这才满意地转身离开。

　　“搞什么鬼。”斯夸罗想起刚才对方近在眼前的鼻尖,一时觉得嘴里的烟都变了味儿,瞟了眼贝尔脸上不怀好意地笑容,他决定将刚才的事抛诸脑后,扭头看向别处。不想有个不和谐的身影正立在门口,全身僵直,呆若木鸡。

　　“两位……需要帮助么”来人一身简洁的工作服,胸前的职员牌被擦得锃光瓦亮,只是脸上的表情却几近崩溃,正目瞪口呆地来回打量着吸烟区的两人。

　　“需要,庶民赶快出去吧,别打扰王子的好事。”贝尔的笑容更加张扬,并趁机贴到斯夸罗身边,伸手勾住他的手臂。怎么看都暧昧至极。

　　“抱歉,打扰了!”那服务员如临大敌,麻利地开门冲了出去。

　　斯夸罗只觉得一阵头痛,忙用胳膊支开贝尔靠过来的身子,迫使对方松开咸猪手。

　　“嘻嘻嘻……”

　　“笑屁!”他恨不得扭断面前这个混蛋的脖子,本来想解决掉车上的任务目标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但每次只要牵扯到这个满脑子都是馊点子的臭小鬼就会变得极其复杂。不论是突然变成高级包厢的车票,还是刚才那些引人注目的言论都让斯夸罗脑中的计划彻底泡汤。

　　“尊敬的乘客,我们现在正在穿越国界线,下一站就将停靠在本次列车的终点站,希望各位尽情享受余下的旅程。最后,祝您旅途愉快。”

　　“总算可以动手了,我早就等得无聊死了。”贝尔伸了个懒腰,将指尖的香烟顺着车窗丢了出去。

　　“你没听说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么”

　　“听过,可跟我有什么关系。”总有些人脸皮厚到令人发指。

　　目标终于现了真身,大步流星地搂着怀里的女人钻进了隔间,鬼知道去干什么了。

　　斯夸罗拿开面前的报纸,盘算着后续计划,因为他根本没想到目标的隔间就在自己隔壁。掏出口袋里的车票,怨念的眼神仿佛随时都能将这薄薄的纸片点燃,但比起拿这种无生命的东西出气,他更想一刀劈了某个家伙。

　　粗暴的拉开隔间门,他发现贝尔正趴在自己的床上,透过一个不大的小孔窥视着隔壁的动静。斯夸罗毫不犹豫地拽起那货的后衣领,甩到对面的床铺上,然后凑向窥视孔准备一探究竟。

　　“你不会轻点儿,万一对面听到了呢。”贝尔压低了音量,像是为了方便他能够听到,故意趴在耳边小声抱怨着。说话时带起的微弱气息蹭得斯夸罗的耳际微微发痒,但他还是放弃了挠耳朵以及抽某人的念头,继续专心致志地窥视着对面的情况。

　　这个角度只能隐约看到任务目标那短粗的手指,几枚价值不菲的宝石戒指熠熠生辉,指尖被染上淡淡的烟草色,看来这也是杆老烟枪。再加上自己和贝尔,真是名副其实的“三杆大烟枪”,不过,马上就要变成两杆了。斯夸罗转动眼珠搜寻着,终于在目标对面的座椅上发现了女人优雅的身影。

　　“请您过目。”她从手提包中掏出一份文件推到“大烟枪”面前,笑容谄媚至极。“大烟枪”毫不犹豫地掏出钢笔在上面一阵乱画,“告诉你们的头儿,我对谈判人员的态度十分不满,”他态度极其恶劣的甩出手中的文件,险些砸在女人脸上。“您的态度我也会代为转达的。”女人不屑地瞥了一眼“大烟枪”,步态优雅地离开隔间。

　　“啧,原来是签文件么”

　　“怎么,你在遗憾什么”

　　斯夸罗正准备回敬对方几句,扭头却看到贝尔放大的面孔,这次比刚才更近。皱了下眉头,他侧身远离那张令人一看就来气的脸,抓起桌上的杯子喝干最后一点咖啡。贝尔也移到刚刚埋头大睡的地方,玩味的注视着斯夸罗。

　　“有多少人想近距离看王子的脸都没机会。”

　　“有什么好看的,鼻子上还有黑头。”

　　“嘻嘻嘻……就跟你没有一样。”

　　“我鼻子上就是没有。”

　　贝尔明显对这个令他心虚的话题不再感兴趣,顺手摸了块速溶方糖塞进嘴里,托着下巴观望起窗外的风景。

　　日头有些偏西的趋势,斯夸罗看了眼手机,距离火车到站还有大概一个半小时,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不仅要刺杀目标,还有必要把那个女人手头的文件搞到手。瞥了眼丝毫不靠谱的助手,斯夸罗有些后悔当初怎么就听信这家伙的鬼话带他出门了。

　　“看来,我们只能兵分两路了。你去对付那个女的,把文件搞到手;我找机会剁了那个胖子。”

　　“不要,我要杀胖子,你去拿文件。”

　　“我这不是给别人个看你脸的机会么。”

　　“嘻嘻嘻……还是没有黑头的去比较靠谱。”

　　斯夸罗从没想过贝尔会是个喜欢记仇的人。

　　虽然很不喜欢跟女人打交道,但斯夸罗还是硬着头皮跨出了房门,他实在不想再和别人探讨黑头这么个诡异的话题了。好在走了几步便看到方才隔壁的女人从洗手间走了出来,迈着猫步直奔餐车而去,一袭黑色的紧身长裙勾勒出凹凸有致的姣好身材。斯夸罗不禁生出“这样的女人果然需要没有黑头的人来对付”的奇怪念头。

　　与此同时贝尔正在车厢里四处搜寻刚刚误闯吸烟区的冒失服务生,他在兜里准备了一点路斯利亚配置的“爱的白色粉末”,据说只要吸入一点点就会即可倒地沉入梦乡,三天之后才会醒过来。本来是打算对付某只恼人的青蛙,不过用在这里也不算亏。穿过一节节狭长的车厢,贝尔终于在职工休息处的门口发现了那个家伙。看到迎面走来的贝尔,服务生一时间愣在原地,没等他开口,贝尔已经先发制人。

　　“王子有事吩咐你做。”

　　“什么事”

　　“嘻嘻嘻……待会送包避丨孕丨套去我包厢。”

　　贝尔利索的转身离开,留下呆愣在一旁的服务生和他满脑不靠谱的香艳画面。

　　一个小时后,贝尔一身服务生装扮出现在斯夸罗面前。

　　“嘻嘻嘻……这位先生有什么需要的么”

　　斯夸罗瞥了眼那枚锃光瓦亮的职员牌,用自己的脚趾头猜到了贝尔玩儿的把戏。

　　“我要杯蓝山咖啡,顺便给这位Lucy小姐来杯柠檬汁。”

　　贝尔干脆得转身走开。

　　斯夸罗扫了眼贝尔消失在拐角的身影,又似乎无意地瞥了眼背对着他坐在远处的“大烟枪”。“大烟枪”仍旧自顾自地吞云吐雾,丝毫不知道两个想要他老命的人都已准备就绪。

　　“我们谈到哪里了”女人轻柔的声音强迫斯夸罗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对面的女人身上。一双含情脉脉的美眸正专注地注视着他,她伸出一只手挑逗地勾起斯夸罗的一绺银发轻轻拨弄着。

　　“哦……我们继续吧。”

　　贝尔溜进厨房匆忙倒好咖啡和柠檬汁,庆幸自己平日在斯夸罗的“摧残”下喝了不少咖啡,不然他对咖啡的认识就还停留在黑乎乎的饮料这个层面上。走出厨房时,贝尔仔细打量了“大烟枪”附近的“地形”,好在这家伙在脖子和手指上没少带贵重金属,成功塑造出土大款的完美形象,餐车里零星的客人都有意远离这个不定时炸弹。下手会方便不少。

　　无意中瞥了眼斯夸罗的进度。不错,那女的都快黏在他身上了,看来一切进展顺利。贝尔将托盘放在身旁的架子上,打算多看一会儿斯夸罗的窘态,但对方马上发现了他的企图,目露凶光,悄悄示意自己尽快和他解决掉女人。贝尔难得认同斯夸罗的观点,看好戏什么时候都不晚,还是尽快完成任务比较让人放心。

　　于是他决定先解决“大烟枪”。

　　“先生,请问您要点什么”

　　“我没叫你,快滚!”

　　“大烟枪”十分不给面子的下了逐客令,贝尔心下决定自己有必要好好“款待”这位老爷。转身直奔厕所开始自己繁琐机关的布置,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他又特意多加了几把匕首,务必要在今天送“大烟枪”去上帝那里抽烟。不消一刻,机关布置完毕,贝尔看了眼时间,距离到站还剩15分钟,看来有必要加快动作了。

　　“服务生!死哪里去了!”

　　“大烟枪”既然诚心呼唤,贝尔便没有再等待的必要,他起身快步赶到桌前。因为马上要到站的缘故,餐厅里本就不多的人,此时更加稀少,一切都如计划般顺利,贝尔不禁勾起了嘴角。

　　“先生,需要什么”

　　“把你们这里最好的红酒拿来,记住,是最好的。”

　　“嘻嘻嘻……没问题。”

　　贝尔走进厨房,顺手撂倒昏昏欲睡的酒水管理员,挑了瓶价值不菲的红酒,启开酒瓶后加了些料,便径直送到“大烟枪”面前,“大烟枪”义无反顾的一饮而尽。几分钟后,“大烟枪”神色慌张地捂着肚子奔向了他的专属刑场,贝尔则在这个空档顶着斯夸罗吃人的眼神给他们送去了咖啡和柠檬汁。并在女人抬头抱怨时,悄悄丢了点“爱的白色粉末”进去。

　　回到厕所前,贝尔满意地看了眼门底溢出的些微鲜血,掏出手机给路斯利亚发了个胜利的手势,径直回房间换衣服。

　　日落时分,火车准时到站,贝尔和斯夸罗提着行李若无其事的下了火车。走了没几步便看到路斯利亚站在路边挥舞着手帕向他们打招呼,干净利索地钻进汽车,一行人火速赶往机场乘坐下一班飞机返回总部。

　　余晖洒在石板路上染得街道一片鹅黄,贝尔打开车窗让微凉的晚风透进来,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和川流不息的车辆与往日无别,没有一个角落因为“大烟枪”的离世而改变。贝尔透过车窗玻璃的倒影打量着靠在一边睡得香甜的斯夸罗,考虑着把口袋里的东西放在哪里才好。轿车风风火火地穿梭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丝毫没有停下来欣赏路边银幕上播映的最新杀人案的打算。

　　第二天下午,瓦里安总部。

　　“小斯夸,要我顺道捎过去的是这个文件么”

　　“嗯。”

　　“听说这还是你□□弄回来的呢,好想被小斯夸……”

　　斯夸罗好奇地回头想看看是什么事能让路斯利亚乖乖闭了嘴。

　　一包避丨孕丨套。而且是从那份文件里拿出来的避丨孕丨套。

　　斯夸罗觉得有什么东西莫名地短路了。

　　“小斯夸……你竟然为了任务不惜献身……”路斯利亚已经无视身后尽力辩解的斯夸罗私自陷入凄惨的幻想中不能自拔。

　　今天的瓦里安也是……

　　“砰!”门板碎裂声。

　　“靠!你今天死定了!”受害者的怒吼声。

　　“嘻嘻嘻……”始作俑者奸诈的笑声。

　　风平浪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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