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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大业的命运
废后的圣旨一宣,殿上一阵哗然,随之群臣齐齐伏了一地:“陛下请三思……”
成简再次毅然出列:“陛下,皇后乃国母,岂可说废就废呀?”
“皇后身为国母却不能备国母之德,朕看这皇后她不当也罢。”
御使大夫梅文演出列,身为苦谏直臣的他说话自然要秉持一个“直”字,上前就道:“陛下需慎重,此事不能只听楚妃一己之言为证,唯恐其中有小人作祟。”
“梅大人的意思是,楚妃是故意陷害皇后,是小人?”
“臣不敢!臣只是诚劝陛下细查此事,再做定断,后宫之位事系庞牵,何况楚妃娘娘只是伤及腿部,此事可大可小,废立亦当慎重,陛下您不该为楚妃一事而废了皇后。”
梅文演直言直语,众人只怕其激怒君王,季廉立刻出来救场:“启禀陛下,臣弟也觉得此事当慎重,皇后之兄是东原候,立居东原拥兵自重,若是如此草草废了后位,只怕东原候心中不服会起争乱。此事需以证据论定才可服众,臣等请陛下三思啊!”
“东原候李重么?”帝心冷笑一声,没予多少情绪,只是起身丢下一句:“朕意已决,不必再议。”
“陛下……”
“退朝!”
苏己楼在金殿之上难得的听话,安寻亦朝后问苏己楼:“己楼,今日在朝堂之上你为何……”
“大哥也觉得我刚才懂分寸了?”苏己楼道:“如今指望求帝心放了君侯已经不可能了。所以我们不必求他。”
说到此处,安寻亦心中难免担心父亲:“只是此行未能救得父亲回西延,身为人子,心中愧对。”
“大哥不必愧疚,你做的很好,因为我们此次来华歌的目的并非是救君侯回去。”
“什么?”安寻亦不解:“伏箫说献上西延之宝便可换取陛下信任,我们此次不就是为来救父亲的么?”
“我们此次来都城的目的的确是为得帝心的信任,但是最终目的不是为了救君侯回国,真正的目的……是刺杀帝心!”
“什么?你们两个原来......”安寻易脸上一阵苍白。
苏己楼看着安寻亦一脸惊讶,半天后,才不忍道:“大哥,你太天真了。”
安寻亦问:“己楼,这计划是你的主意还是伏箫的主意?伏箫他不会让你冒这个险的,难道说是你自己......”
苏己楼没有回答,他不想告诉他,这是他心中那位一直仁义的父亲,在一年前就谋划的反业之策。他知道安寻亦心思善良,如何能接受自己乃至天下人都认为忠仁义礼的父侯,原来是真如帝心所说的不臣之臣呢?
“大哥不必问了,我只能让你知道这些,这件事你知多不益。”苏己楼不再回他。
“己楼,弑君灭道岂是臣子之道?”安寻易站过去堵住他去路:“你所说的刺杀,到底是怎么回事?由谁刺杀……”
“由我。”苏己楼道,言语间只是平淡。
安寻亦一怔:“你……”
“是我,我已是作册。只要再接近帝心近一些,机会得当,就可以杀了他。”
“可是......”
“大哥。”苏己楼不待安寻亦再加相劝,直接道:“你刚才说弑君有违为臣道,那么为君嗜杀,□□误国,大兴土木,征战杀伐……这又是为君之道么?”
安寻亦无法驳他,天下谁都知道帝心雷霆无常,尤其是四年前无任何理由,不顾臣劝,亲征邑苏一事,可谓是留下了最大的一笔垢弊,他又嬖于妇人建造宫殿,数年来大兴征战,劳民伤财……
安寻亦看着眼中不见情绪的苏己楼,他只是心中叹息,想想六年前帝心还是太子之时,与苏己楼相交甚好,情意深重,怎奈时事磨人,帝心灭了邑苏,苏己楼心中已是集满仇恨,终难原谅。
“己楼……大哥不希望你去涉险,你和陛下也曾是朋友,最好不过化干戈为玉帛。”
苏己楼眼中一丝忧伤闪过,只留了句无法挽回的事实便离开了:“大哥,邑苏没了。”
是啊,邑苏没了,所有的亲人都被残忍的斩杀了,到底是源于帝心什么样的愤怒,才让他门遭受这场残酷的无妄之灾?
朋友?如果那个人真当自己是朋友,即使是念及一丝友情,也不能如此手不留情。
苏己楼独自回到临照宫,便觉得头有些痛,这一痛就牵起了诸多往事,他砸了砸脑袋,为什么当初没能把自己摔得忘记一切,或者直接把自己摔死?
鸿仙宫外这边,宫外的侍人挡住了皇后,那侍人弯身倒是显得很恭敬,但是言语却是透露着嚣张:“娘娘,陛下有命,您不得入内。”
“本宫要见陛下!”
“娘娘,陛下说不会见您的。”
皇后又只得气急败坏的回了德寿宫,回头又将灵妃找来商计对策。
灵妃的意思是,既然现在大王已经连个见面辩解的机会都不给了,那只能以情动之,爱情自然是不行,爱情那边有苏楚掌着,这情自然是亲情——去太后那儿说情去。
再去与会安王商量说说情,会安王帝原好歹也是陛下的王兄,希望一番动员能让陛下起码给个见面解释澄清的机会。
入夜,临照宫飞入了一只金羽雀,落上书案。
苏己楼取下它腿上裹绑的锦帛,打开,看了上面的字,眉心一皱。
回身写好回信后系在雀腿上,出去将其放飞。
那雀飞出临照宫上,盘旋一圈又折了个方向,进了鸿仙宫处,穿过重门,轻轻落在一人手腕。
那人衣着暗紫长袍,眼角眉梢的俊秀妖娆难以掩饰,却是个男子。
看着金翅雀果真落到自己手上,还讨好般的啾啾叫了两声。他抬眼勾唇,回身笑道:“娘娘果然有御飞禽之能,奇哉。”
金羽雀又飞落到苏楚手上,苏楚倚在榻上看着手上的金翅雀,若有所思。
“这苏大人果然是有备而来。”占宿笑道:“呵,娘娘唤来这金雀可是要揭发苏大人?”
“他是我亲生哥哥,我岂会害自己唯一的亲人。”苏楚站起来:“看看那信上的内容。”
占宿解下雀腿上的锦帛,打开看了一眼,哦了一声,别有深意的一笑:“安寻亦?”
只见苏楚的身子果然一动,却依然强稳着神态,她拿过信帛来看,露出与苏己楼一样的表情。
如她所料,苏己楼来华歌是有目的的。
这信是此时被拘溟山安城敬的所写,寥寥几字说的是安寻亦入宫灾祸难免,让苏己楼速想办法让安寻亦离开华歌。
占宿挑着眉眼又笑道:“看这信的来由——娘娘,您的这位哥哥与西延侯来往甚密呀。如果西延侯真是反业逆臣,那么苏大人自然也有同谋的可能,娘娘打算如何呢?”
苏楚将信重新系好,放飞了金翅雀,回身看他一眼:“祭司有通天之能,不如就算算本宫的心思?”
占宿仍是一笑:“娘娘谬赞,占宿岂能通天,只是欺人骗世罢了。”
“祭司还真是自谦。”苏楚重新倚回去,挑起媚眼来看他:“都说那安城敬手下有个奇人,叫房演,尤善演卦,烛照龟卜。本宫倒是好奇,西延侯让他为安寻亦算的这是什么卦?不如祭司就给这安寻亦也卜上一卦,看看你与那房演的卦卜,谁胜一筹?”
“占宿与房演之卦无从比。房演演卦算的是个人命运善厄,而我算得了这大世的沉浮,却算不了人心。”
占宿看她一眼,便什么都明白了,淡淡一笑:“娘娘若是关心那西延世子的吉凶,不如就帮着苏大人想想办法让他早离华歌。因为我倒是对房演的卦卜很自信呢。”
“这么说那安寻亦果真是朝业招祸?”
“否则那西延侯也不会冒险通信与苏大人了。”
苏楚心存忧虑,又不能隐现,只是一时皱眉不言。
占宿说道:“娘娘不想问我近来占的一卦如何?”
“现在我已经对祭司你那欺人骗世的卦卜不感兴趣了。”
“哦?”占宿笑了一声,便往外离开,行走间随意的留了句:“我以为娘娘会感兴趣,毕竟事系大业存亡……”
“等等。”苏楚果然叫住了他。
占宿转回身,等着她问。
“那么,祭司此卦如何?”她问了句。
占宿勾唇一笑:“荧惑守心。”说完便已出了门。
苏楚品味着那四字,随之也启唇一笑。
苏己楼于榻上辗转,无法入睡,快逾三更才睡着,撑着眼皮睡得晚,所以就睡得深沉。殊不知后半夜有人站在他榻前,蹙眉看了他许久,对方的手隔着空气顿了几下,终究未曾触及那沉睡的眉眼,恐怕将他惊醒了。若是醒了,睁开眼来,只怕又是一眼怨恨。
若是惊醒,四目相对,又有何话说?
真是切真体会到了相见争如不见……却又抵不住记念。
翌日朝会后,苏楚便命人来请了自己哥哥去鸿仙宫。
“哥哥在宫中这些时日怎么也不来看我?若我不命人找你来,你岂不是永不会来?”苏楚眼中带着委屈。
若不是那一身华裳锦服,除去那细画妖娆的眉眼,她真像是过去那善良又爱抱怨的小楚。
“小楚……你变了。”苏己楼道。
“哥哥没变?”苏楚眼中带笑,却是笑的悲伤:“哥哥从小就比谁都心善,对豺狼虎豹都是仁心。四年前的哥哥还是善良的,现在呢?”
苏己楼有束兽之能,苏楚有御飞禽之能。
从小,苏己楼就常说动物心善,自然要善待动物,善待每一个生灵。
苏楚却不这么认为,因为哥哥从小就没被毒蛇猛兽伤害过,而她自己六岁时就被猫发狂抓过,隔了一年又被白虎追过,至于其他的哥哥们,在猎场上也被遇狼袭击过。
苏己楼却只是笑笑,说那是人先侵犯了它们。
是啊,那时的一切都好,动物不坏,人心善良。
可是现在全变了。昔日那个只会保护动物的人,如今也会利用动物去杀人了。
“哥哥那日命那雪豹伤及陛下,可曾顾忌妹妹也在他身侧?”
苏己楼坦然看着她:“小雪的目标只是帝心,它不会伤及你。”
“哥哥果然是要弑君?”
“是。”苏己楼毫不避讳。
苏楚一笑:“哥哥,就不怕我将你的话,你的心思,都告知了陛下?”
苏己楼也淡淡笑着看她,语气平静到漠然:“你是我妹妹,从小相伴着长大,纵使你我之间现在隔了四年的物是人非,但我还是相信你不会伤害我。还有就是……你不恨么?躺在灭国仇人的怀里,你安然么?”
苏楚一怔,半天眼眶有些微红:“哥哥若恨,苏楚岂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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