筝越三笙

　　“小姐……小姐……”迷蒙中听到耳边传来的哭腔，而自己也好像在一片暗沌沉寂之中看到了光亮，眼皮抬了几许才勉强拉出一道缝来打量。
　　雕着花的木床，手边束起的轻纱幔子。原来还是在梦里。
　　“哎……哎，小姐抬手了……”刚听到声音就瞥见一个十二三岁的丫头拽着稍小的丫头就过来了。站在床边的两个小丫头哭的满脸泪痕，后来被拉起的丫头哭得都止不住，阿霖看着她脸都快贴上自己的脸了，还一直在揉眼睛，阿霖见她眯着的眼里一团迷蒙雾气，红肿的眼核也不知道是哭了多久，眼睛都哭得花起来。温热的眼泪都滴到自己的脸上，湿腻的感觉让我心里升起一种温暖的感觉，居然有人会为我这样哭泣吗？
　　“绿弦……绿弦……我看不太清楚，小姐是醒了吗？”那个丫头看了好几次还是有些不确定，只能抓着另一个小丫头问。
　　“醒了……醒了”被唤绿弦的丫头，哭腔里也掩不住欣喜。
　　还是有点弄不清发生了什么，手臂撑着床沿勉强坐起，刚直起身子就感觉一阵眩晕。见我坐起，哭到迷茫的丫头赶忙托着我的手臂扶着我背“小姐……小姐……你感觉怎么样了？”
　　这勉强牵起一点微笑“我没事。”没想到我这一梦都入到古代来了，偏这所有的感觉还这么真，我不禁有点自嘲的笑起来，做梦还是个病殃，就不能趁着闹钟响之前给我点花前月下的剧情吗？
　　绿弦率先回过神来“小姐……你醒了，我这就去把刘大夫请过来。”我冲她微微点了点头。
　　“小姐……”另一个丫头巴在床边，眼神还是蒙蒙的，声音大概是哭得太久有些沙哑“你可吓死雁柱了……你怎么能从那么高的树上坠下来，就算是为了表少爷……你也不能那么去啊……还流了那么多血，老太太和二爷可是要心疼死，太后娘娘要是知道了也不知道得哭上多久……”
　　我靠在床上，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话，鬓角处大概是破了，后脑也有些钝钝的疼，这梦连疼也这般的细密清晰真实。我刚想抬手摸摸伤口，雁柱赶紧停下话来，赶忙直起身子抓住了我的手。“小姐……摸不得的，摸了兴许就会留下疤痕，小姐你可不知道刚看见你这般躺下树下的时候我有多心疼，后脑勺鼓起那么大包，雁柱当时摸到心就凉了半截子……”雁柱抓着我的手说着说着便又要抹泪，我微微的叹息，有点于心不忍“后来表少爷他们把您抬回来，刘大夫说小姐您估计是不行了……我们都要吓死了……还好还好……小姐您福大命大又挺了过来……赶明了我一定要去福鼎寺给小姐您求只平安符回来，保得您这一生都平平安安无祸无灾才好……”
　　“别哭了……我这不是好了吗，看你这双眼肿得和核桃似的。”我抬手就想帮她擦掉那泪，却忽然发现，我这手掌和露出的一截小臂也白嫩纤细的太过一点，不过心下一想，这是梦里，自然什么都是好的，也就没有再较真了。手指抚去她的泪痕，她倒是一惊“小姐……”
　　她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我枕边拿出一块包着东西的绢布“小姐……夫人留给你的玉佩……碎了。”我看了看她捧在手心里的碎块，温润清透，雕着的线条流畅利落，纵使我对玉不太懂也知道它定然价值不菲了，倒是可惜，看这样子该是一块长命锁，也是长辈的期许。
　　“碎了就碎了吧……”雁柱听了之后有点不可思议的愣了一下，我对她笑了笑“且把它收好吧。”
　　“小姐，小姐……”绿弦上气不接下气的拖着一个中年男人过来，想来该是那大夫了，绿弦也是匆急，大夫弓着腰扶着挂在腰间的药箱喘得直吹胡子。还没带气喘匀就被绿弦和雁柱两人拖坐到床边的圆凳上，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也是一愣神，赶忙就抓着我的手腕把起来，一边把脉一边看我的神色。还没待他把完，就听到“六妹妹……醒了吗？可是老天保佑哦……”接着也是一阵喧嚣，过了一会才见一群人入了内室。想起方才听到声音的远近程度，看来人多了几步路也走得漫长。
　　“六妹妹，可好些了。”明黄衣裙女孩小碎步快走过来，还用帕子掩了掩那并不存在的泪。听她声音，刚才才进午门也该是她发的声。看她不过十四五岁，还叫我妹妹……
　　随着她的靠近，那一群人也向这边近了近，到底是梦，这一大群男男女女倒都是好看的，尽管他们的目光里带着的讯息不是关心，倒是有一些嘲讽的意味。
　　这边一身红服的小女孩看我半晌未说话，冷哼了声说道：“该不是由树上摔下来，摔傻了吧。”
　　“云蝶……不可这么说你六姐，她可是为了给表哥摘樱桃才不小心摔到了。”明黄服色女子拉了拉她，面上却毫无责备嘴角倒是浅笑着。
　　“某人天生就是不害臊，天天上赶着去讨好表哥，这本是下人该做的事，偏就自己跑去，说是不小心摔倒，明摆着就是为了让我们受老祖宗责罚。心眼可真是坏透了。刚还为了博同情装死，非要弄得家里鸡飞狗跳才甘心！这会儿大夫来了装不下去了？现在连声都不敢吱一个。”说完还用眼睛斜睨了我一眼，尽是瞧不上的样子。
　　明黄色衣服的女孩轻笑道，“怎么会呢？六妹妹可不是爱告状的人啊。”
　　“到底是没娘的，做什么都是欠家教的样子，真给我们唐国公府丢人。”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样子，这是上赶着到我这儿唱双簧呢。
　　两人编排的词都唱得差不多了，见我也毫无反应，倒是有些惊讶。随后又似了然似的，云蝶讥笑道：“是真傻了，还是装傻博表哥怜爱啊？”
　　“云蝶”一个身着绛红服色的少年轻轻推了推她，走上前来，嘴角勾笑到“蓁表妹醒来就是好，这会儿无大碍了吧？”我操，我都摔成这样了还无大碍，到底伤不是在你身上这心宽旷的是够万马奔腾了。
　　“表哥，你可别被她骗了！”云蝶恨恨道。
　　我偏过头看了看正写药房的刘大夫“大夫，我这摔伤的地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
　　眼睛看着刘大夫，余光却瞟见站着的这几个人一脸吃惊，饶是在梦里我也不喜欢被人这般编排。
　　刘大夫把药房递给绿弦“大概要半月，期间伤口不要碰水，不然易留疤。”
　　“你！你敢无视我们！”云蝶红着脸语气中尽是气愤。
　　“刘大夫，我看妹妹这两日肝火十分旺盛，还请再开张败火的药房给她才好。”刘大夫本已打算走，听我的话又折回身，看了云蝶一眼，竟真要再开张药房。而这边明黄服色的女孩和那表哥都一脸探究的看着我。唉，跑到我梦里你们还演得这么认真，我都不好意思了。
　　“你”云蝶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大夫，大有种气的团团转之感“我才没有肝火，不用开药方！”
　　明黄衣服的女孩见云蝶跳脚了也不拦，倒是那少年拉了拉云蝶的袖口，冲着我微微笑道：“蓁表妹真是越发幽默了，近来恐怕走动不得，好生休养着，我们就不打扰了。”
　　我扣想大概梦也要差不多醒了，也没多做挽留“劳表哥和姐妹们费心了，雁柱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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