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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缘尽时
“彻儿,”阿娇抱着一口小鼎脚步轻快的踱步跑进殿内,声音与步伐把她此时的欢欣表现无余,她晃着脑袋用肩膀掀开珠帘,那口鼎里的水便漾出来洒在她的衣裳袖上,她也不去管湿了的衣袖捧起小鼎献宝似的说道:“彻儿你快看……”
或许是她急切的要将自己的快乐分享给心爱之人,以至于连外殿没有宫人为她扶帘通报都未曾觉出异常,就这样自说着进去了,转瞬看见里面锦席上的俩人时,她满脸错愕的缓了脚步,表情僵在脸上,脑子不转了,嘴也慢了“……这—是—什么?”
只是要说的话已经由大脑传递出,嘴巴不自觉间一张一合仍是讲了。
“彻儿你快看这是什么!”
大约她原本是要表达神秘又得意的意思,这时听起来前半句效果不佳,后半句变了疑问。
锦席上的女的已经离席跪在脚边向陈阿娇匍匐行礼了。
似乎因为离得有点远,刘彻斜着眼睛眯起来看向门口,好整以暇的脸上不见一丝起伏的表情。
阿娇分别看了他们一眼,僵化的脸由错愕转为迷茫,鱼在鼎里一个翻腾,她收回伸出去的胳膊,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一手托着小鼎,腾出来另一只手拍了拍衍出来落在衣服上的水珠子,忽而皱了皱鼻子好似在懊恼弄脏的衣服。
衣料很好,水并未渗进去,可经她一拍却不见了,衣服颜色变的深了。
刘彻静坐,陈阿娇的神情动作他全部看在眼里,她皱着鼻子是表示不满,常常如此,马倌给她牵的马匹毛色不够纯正,她皱鼻子;宫人准备的茶点不合胃口,她皱鼻子;自己送的礼物没谙她的心意,她皱鼻子。这次又为什么呢,衣服弄湿了?还是因为看到自己……?
“唉!”陈阿娇瞧着变了颜色的衣服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殿内十分安静,流淌着难以言明的气息,刘彻颇有几分不耐烦的恼意做着又一次与陈阿娇大吵大闹的心理预备。只是他没料到陈阿娇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大怒斥责,而是一阵沉默之后叹气出去。
刘彻讶异,随着陈阿娇转身的动作站起身来,目光追着已经翩然出殿的红裳,被风飘起的衣袂洒洒几处红的刺目,红的滴血。
刘彻甚至惊愕,陈阿娇竟会一反常态的不说一句话就走了。他很奇怪,忽而有些莫名的害怕,并不是怕阿娇去告状,祖母去了,他现在是真正执掌天下生死的帝王了。
刘彻脸色有几分难看,心道:莫不是是阿娇又要无理取闹的摔东西或者寻死觅活的丢脸,快点去阻止她。
如此一想,他便起步飞奔出去,速度极快,出门没多久就在廊下的池边看到了陈阿娇,她正往扶拦跟前去。
一时间刘彻心里起慌咯噔咯噔作响,不知道是怎么了。
“怎么要跳水吗?”他自语,脸上抽搐着轻蔑的笑,然而下一瞬当看清她周围的宫人都离得很远时,他就扶着廊柱直接跳过栏杆越过长廊朝陈阿娇所在的凌在水上的观景台奔过去了。
可是似乎仍是稍嫌来不及。
陈阿娇已经小步奔起来到了扶拦跟前。
“阿娇!”刘彻下意识的惊呼,声音却不知为何噎在嗓子眼里只发出沙哑的急呼。
彼时,陈阿娇并未听到刘彻的呼声,已然飞跃而起,一只脚做支点踩在栏下,另一条腿高高扬起,整个身子瞬间倾斜凌空画了弧度,其时,双臂也卯足了劲儿扑向水中,只听哗啦一声……
刘彻血液冲头屏息鼓起双目,看着陈阿娇弯腰趴在栏杆上向水里看,终于失力惊魂甫定的喘气 。
“原来我竟是怕你死掉吗!”他努力平复着心情向陈阿娇急步走过去,这一刻,他突然想要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他们有月余没见过面了吧,刘彻记不太清楚了。
“阿娇,你别胡……”
“胡来?我没胡来,还不至于,左右不过一条鱼,鼎里看池里看都是一样的。”
陈阿娇带着些埋怨似的语气满不在乎道,刘彻这才注意到她手上捧着一口鼎,转过来正往自己手上塞,他下意识向后躲了躲。陈阿娇一滞,忽闪着无奈又无辜的大眼睛撅嘴看了看他。
完全不是以往熟知的套路,刘彻有点犯晕,不晓得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又是什么心理,脑子有些不自如,可是根据阿娇的表情动作他大概猜测不会破绽太大以至于太丢脸。
方才想紧抱她的冲动,被她满不在乎的话以及漫不经心的神气所扼杀,刘彻暗自庆幸,没有做出冲动的事情。
他是刘彻啊,脑子很快就恢复正常:陈阿娇不知又耍什么花样?转变路数演戏么?哼。却将刚刚那一瞬间的恐惧与紧张抛去九霄云外了。
陈阿娇蔫蔫的没精神,她没好气的看着刘彻脸上瞬息万变的变化,转过身去看水,自动忽略屋里见到的一幕,或许潜意识里她已经判了刘彻死刑了吧。
一阵凉风拂过,池子里丛莲摇荡葳蕤,红披绿偃划开一层层微波荡了开去,陈阿娇跳下来背靠着扶拦收回在湖里探寻的目光,她将双掌一拍摊摊手说道:“你看吧,本来想着这只鼎同这条鱼很有些搭调,很好看的一条鱼,鱼也可以养在鼎里不止池里呢,”她说着眼神变的兴奋,“我的想法好不好?可红的锦鲤,可好看了,本来想拿给你看的……”
陈阿娇一副可惜的神情讲话语调降下去,语气亦随着淡下去,“咚”的一声惊了刘彻一跳,只见她手随意展开那口小巧精致的方鼎就滚到脚下,随力滚了几圈转到自己脚下停住了,刘彻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招。
陈阿娇却翻翻神气活现的眼睛转头双手脱腮弯腰将手肘支在扶拦上,脸现失望的叹口气说:“也没什么稀罕,你见得稀罕物什多了,我突然想起来你大约不一定看得上吧,哎……”她又叹口气道:“你别又嘲笑我就好。”脸上是轻描淡写的失神之气,嘟着腮帮子显得天真又无奈。
这种情景,刘彻恍惚有回到年少的感觉。可是一恍神他就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前次的争吵还历历在目,怎么可能?她是换了手段来耍吗?
“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此一想刘彻不由满面愠怒。
不晓得是不是太专注水里而没听到刘彻的话。“快看快看,游上来了,就是那尾鱼,漂亮吧?”陈阿娇忽然直起腰来指着水中鱼兴奋的叫道,拉着刘彻的袖子叫他看,又想到什么忽的张开手指瞧着刘彻因失去拉力忽然下坠的胳膊摇头。
满池子好多条鱼,一尾锦鲤再特别丢进池里也不容易认出。
陈阿娇看着刘彻的冷下的脸扭头轻笑:“嗨,”她叹口气摊手向后退了三步,啧啧摇头,像是街上看到杂耍演砸了的遗憾模样,却带着察不易见的鄙夷与冷漠:“都扔进湖里了,捡不回来了,算了吧。”她拖长语调似无奈的说“算了吧。”
脱离了刘彻心中计量的掌控方向,他有些无措和气愤。
陈阿娇感觉好笑,转身,风掀起她的衣袍翻飞,她弯起唇角笑了笑推开刘彻蹲身捡起那口小方鼎收回袖中,转而对刘彻举了举手道:“就这样吧,我回了。”
刘彻看着她远去的身影,脑子里映着她方才那弯唇而笑的怪模样挥之不去,那笑中似乎有着难懂的意义。他站了许久,终于意识回神,他不知为何不由自主的却摸了后脑笑了,一路慢慢走回去,一直想着今日里发生的事情,坐到天色昏暗,宫人掌灯,也没人敢回话,尽管已经过了晚膳时刻。
灯火一盏盏忽而近来忽而远去,明灭邈邈,刘彻的眼神渐渐清晰起来,恍惚觉得什么东西回来了,什么东西又远去了。
“哗”的拂袖起身,带起劲风打灭了近旁的一盏宫灯,宫人扑腾腾跪了一地,刘彻问道:“什么时辰了?”
“启禀陛下,酉时过三了。”
天快黑了,竟过了这许久了,刘彻心突突跳起来,“来人,沐浴更衣。”
一旁伺候的宫人垂下头去,“陛下,晚膳……”
刘彻走下来的脚步忽的停住,发声冷哼,那宫人胆寒,忙道:“遵旨,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一身冷汗的听着皇帝走开的脚步才慌忙起身准备。
刘彻走下来的脚步忽的停住,发声冷哼,那宫人胆寒,忙道:“遵旨,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一身冷汗的听着皇帝走开的脚步才慌忙起身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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