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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棘疗养院(二)
荆棘疗养院(三)
“咔——”金属摩擦的声响,打断我的思路。铁门打开一道供人通过的缝隙。一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站在门口,优雅欠身,“请问是叶先生么?”
是电话里那个声音。太过关注那个青年,竟然没有注意对方走到面前,我尴尬地挠挠后脑勺,“是的,我就是叶离。”
男子绅士地欠身,伸手引路,“请跟我来。”
“好……好的。”许久没有和陌生人打交道,舌头有些捋不直。我稳了稳呼吸,挺直腰板,迈步踏入这座欧式庄园。
在跨入大门的一瞬,脚底泛起一圈微弱红光,往庄园四处绵延扩散。像投石入水,打破水面的平静,激起的波澜。那圈微弱的红光,稍纵即逝。
错觉?
我盯着脚尖,确认刚才所见。
“叶先生。”耳边响起微哑低徊的嗓音,见我没有跟上,男子等在原地,剪裁考究的西装勾勒出高挑挺拔的身线,他微微笑道,“关于荆棘的一切,我都会跟您介绍。”
“抱歉……”意识到自己失仪,我尴尬地耸了耸肩,加快脚步,跟在男子身后。
庄园的整体是巴洛克风格,灰白的简单色调打破了厚重的奢华风。
菱形水池,位于庭院中央,池边由白色大理石砌成。人造波浪在水池间,缓缓波动,拍打水池中间的海神雕像。波塞冬吹响号角,驾着战车,带领海妖破水而出。庄严雕像与喷泉结合,水池外围一圈却低于地面,清澈的水面,可以看见悠闲游动的白色鲤鱼。
庭院的园艺基本围绕水池种植,但除了水池周围绿植经过精心修剪打理以外,其他的地方却毫无章法地种植各色植物。
我环顾四周,庭院内的人,并未注意到,我的到来。
“庭院分前后,在庄园后,有大片森林,圈出的范围允许房客活动。”男子边走边介绍,背在身后的右手裹着厚厚的黑色手套。“我们不会要求他们穿着统一的病号服,那样会让他们察觉到自己和普通人的不同。”
“房客?”我找到在门外看见的青年,他还坐在樱桃树下,斜斜靠着椅子,看样子,像是睡着了。
“这是荆棘的规定。”男子顺着我的视线看去,“他们不是病患,甚至比正常人更加清醒,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在干什么,要什么。”
这里究竟是一家什么样的疗养院……我没法从青年身上挪开视线。阳光透过樱桃树,在那张病态苍白的脸,落下阴影。他靠着椅子,身体倾向右侧,又像靠着什么人。
“他们只是有些偏执……”男子踏上台阶,顿住脚步,嗓音低沉“比普通人更能完整直白地表达出自己的欲望。”
穿过庭院,便是大厅。和想象中的疗养院不同,这就是一座普通庄园的构造。环形楼梯盘踞在大厅一圈,通往连接裙楼的回廊。镂雕的铜质楼梯打破暗色调的装饰风格。高伟的弧形穹顶,描绘四季变化的场景。除开穹顶,大厅四处,也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画框。
“这些画……”我诧异地观摩四周的油画,每一副都是精心之作。
“都是出自房客之手。”男子停在楼梯前,示意我上楼梯,“他们可是画家……院长喜欢看他们心中最直白的表达。“
庄园的布置,对病患的态度……无一不让我对这个将要见面的院长好奇。
通往裙楼的悠长回廊,靠外一侧是大面积的落地窗。幻彩的教堂玻璃,将阳光过滤出斑斓色彩。进入回廊的一瞬,让人有种踏入幻境的错觉。回廊另一侧和大厅相同,挂满各色画作。
只是这些作品……与其说着画,不如说是一堆,不知所谓的涂鸦。凌乱密集的线条和斑驳的颜色块。
走过悠长的回廊,男子在一扇暗棕色的门前,停下脚步,伸手轻敲门扉。
“吱呀——”厚重的木质门从里面弹开。
男子向着室内,恭敬欠身,“院长,叶先生到。”
装饰复古的办公室。
占领连绵强的书架,被各色书籍填满。一张黑色的厚重办公桌,在落地窗前,朴质地保留树木原本的纹理。四个角落堆满玫瑰花丛。这些厚实的花堆,更像是从地面长出。三面狭长的落地窗偏执地将房间分割,扇形上亮玻璃嵌入在繁复的黑色铁艺花纹间。
一位身穿白褂的男子,斜叼香烟,抱胸倚住窗棱,垂眼望着庭院。黑色长发微卷,随意地铺散,皮肤瓷白,近乎病态。他转身,微微眯眼,打量着我。幽碧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很快被优雅的笑容代替。
“桑,他就是你找的记录员?”靠窗的人,用手指夹住香烟,悠悠吐出烟圈,磁性的嗓音夹杂宿醉后的沙哑,彷如一段黑色天鹅绒,却又不似那般平润。
原来,他叫桑……我暗暗打量,这个我带进荆棘疗养院的人。
桑在男子面前,谦恭异常,下颌微垂,放低视线。“是的。”
“原来是这样,难怪你会选他。”男子在烟灰缸内,掸了掸烟灰,坐到办公桌上。偶有几缕不羁的长发,不堪束缚,垂落脸庞。男子厌烦地抓过一条墨绿缎带。
桑见男子的动作,上前接过缎带,熟练地替男子束好长发。桑动作异常轻柔,双眼微垂,浅棕色的虹膜印着黑发,好像那些长发也有生命般,只要稍稍用丁点力气,就会让男子吃痛。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杵在原地,“你……你好,我叫…叶离…”
“叶先生。”男子碾熄香烟,从办公桌下来,走到我面前,伸出手,幽幽眼底荡出笑意,“你好,我叫吴殚木。这个面试你通过,欢迎来到荆棘疗养院,希望你会喜欢这份……记录员工作。”
吴殚木……好奇怪的名字……我尴尬地伸出手,握住院长的手,在指尖相接的瞬间,有种被昆虫蛰咬的感觉,十分微弱一闪而过。“谢谢院长能给我这个工作的机会。”
“你的房间,桑已经提前整理出来。”房间内的香烟味稍稍淡去,玫瑰花香腾饶在鼻尖,院长拢住桑的肩头,“有什么需要的,可以找桑,或者直接找我。”
“好……好的。”事情的一切都不在想象之内,又或者我许久没跟陌生人打交道,脑袋空白到连简单几句话都捋不直。
“桑,带叶先生去房间休息。”院长重新点燃一根香烟,调在唇间,狭长的眼角,泛出微微血红,“晚上,在这里,可不要随意外出。”
房子病人外出?我不解地望着这位年轻优雅的院长。
“会有陷阱。”院长晃了晃夹住香烟的手指,神秘兮兮道,“掉进去,可就出不来了。”
出不来?会是什么样的陷阱?会死?我试图从院长那张如雕的脸上找出点答案。
“叶先生,这边请。”桑等在门口,绅士地打开门。
回廊上。
时近中午,光线愈渐明亮,斑斓的色调在回廊,织出一个奢华而破碎的梦境。
一个瘦高的青年迎面而来。
是樱桃树下的那个青年。
“桑先生。”青年叫住桑,灰色衬衣在他身上,显得有些空荡宽大,微敞的领口露出一段深陷的锁骨,“院长在么?”
“在。”桑盯着青年的眼睛。
和在樱桃树下看见的不同,青年的双眼,强压着怒气,眼眶些微发红。不似那般清冽温润,更加沧桑沉练。
“今天,我无论如何都要出院。”青年握紧拳头,骨节因施力发白,“他希望我回家!”
“好。”桑淡淡地应了一句,转身不再理会青年,径自朝前走。
我满是狐疑,望着青年渐渐消失在回廊的身影。
他?
这个人刚才在樱桃树下自言自语?还是在对谁说话?
“叶先生。”桑等在前方。
我甩开疑问,跟上桑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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