鲶鱼记之临夜云

　　云星伊离开后，顾念雨的生活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期间肖聿年打过几次电话询问梁墨是否有找到家里，星伊都说并没有什么发现，那件事也只好暂时这样了。算起来顾念雨和肖聿年相识已有半年之久，顾念雨的大学生涯也进入到了最后阶段。
　　“想好做什么毕业设计了吗？”肖聿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自习室。趴在电脑上睡着的顾念雨寻着温暖的声音看过去，肖聿年靠在桌子上，轻弯着腰，微眯的笑眼正看着自己。
　　“嗯。”顾念雨伸个懒腰，“有个初步的想法。我想以分析因报仇而杀人的凶犯心理为中心点，讨论一下仇杀案犯人判死刑是否必要。”
　　“噢，你觉得仇杀案犯人不应该判死刑吗？”肖聿年听顾念雨这想法，觉得很有趣，随既拉过身旁的凳子，反坐着，双手趴在椅背上撑着头耐心得听顾念雨往下说。
　　“如果从法律本来的意义出发，既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别人生存的权利，那么仇杀案犯人的确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可是我却觉得法律存在的最重要的价值是保护大多数人绝非所有人。一般的仇杀案犯人都没有伤害无关人的倾向，杀害自己的仇人后，对其余无辜的人不会有伤害不是吗？这样的话还一定要判处死刑吗？况且现实中的确有些案件因缺乏证据而无法将凶手绳之以法，甚至有些案件因为官相勾结等各种原因，根本不被受理。这样的话受害人的家人不是受到了双重打击吗，他们的心理伤害又有谁来弥补呢？这样对他们不也是极大的不公平吗？”顾念雨的语气不□□露出了些许的遗憾之情。
　　“嗯，你说的有道理。只是如果以仇杀案为基本点会很容易暴露出一个问题。”肖聿年认真思考了顾念雨说的话。
　　“什么问题？”
　　“法律除了有惩罚犯案者的功能外，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功能，那就是警示作用。群众因为害怕受刑，所以才会收敛自己的行为。如果法律对仇杀案件有轻度量刑的倾向的话，那大部分的杀人犯都要说自己和被杀害者有仇了。然而有没有仇本来就不好鉴定。就像你所说有很多案件没有证据或者报不上去，那在审判随后的报仇案件时，即使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仍无法证明就是真的有仇。所以法律不讲情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这样说也是。”听了肖聿年的话，顾念雨觉得有些泄气，“那我该怎么写呢？”。看到顾念雨软塌塌得枕在手臂上，一副士气被打压的样子，肖聿年觉得好笑，赶忙安慰道：“不用担心的，你依然可以坚持你的想法，只是把考虑杀人犯的“仇”改为在量刑时考虑嫌疑人与受害人受到的心理伤害。”
　　“心理伤害？”
　　“没错，考虑心理伤害具有更广泛的意义不是吗？无论是普通的仇杀案件还是杀人狂的虐杀案，绑架案，性寝案等等，都有其讨论的意义。”
　　“你是说，就像幼女性侵案这样的案件，大多数案件量刑时只是考虑对受害人造成的生理伤害，却忽略了这样的案件对受害人造成的心理伤害。在很多案件中，受害人的心理伤害都要远大于生理伤害，甚至造成终身的心理阴影。”顾念雨说到这儿又兴奋了起来，向肖聿年投去了佩服的目光。
　　“还有呢？”肖聿年对顾念雨还有一个不错的建议，但是他想让顾念雨自己想到。
　　“嗯..还有..”顾念雨起来踱步了一小会儿，在一旁喃喃自语，“我的专业是心理学，所以研究的内容肯定要以分析案件受害人和嫌疑人的心理状况为主，分析的结果当然是要呼吁法律量刑能够考虑心理伤害进去。还有什么呢…”。顾念雨看了肖聿年一眼，肖聿年微笑着给了顾念雨一个肯定的眼神，又提示到：“有些坏人不是天生的呢。” “啊！我知道了。”顾念雨恍然大悟，“我们不仅要在量刑时考虑心理伤害，还要在结案后对受到心理伤害的受害人及时进行心理辅导。这点的确经常被大家忽视，就像有童年阴影的人很多长大后会对儿童做出同样的行为。这样一来，我的课题就更加具有现实意义了。”
　　“真是个好主意。”肖聿年看到顾念雨高兴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顾念雨倒是不好意思，明明是肖聿年想出来的，他却还想法设法的让这个变为自己想出来的样子。“其实多亏了你，要不是这半年你带我参与各种案件，我肯定想不到分析案件相关人员的心理呢。”
　　“嘿嘿，我也不过是正巧碰上了这些案件。”肖聿年摸了下头，灿烂得笑着回应道。
　　“碰巧？”顾念雨心里犯着嘀咕，其实她一直对肖聿年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身边，为什么会去调查各种案件感到不解。起初她以为肖聿年是想做一名侦探，他聪明的头脑，沉着的处事态度的确有资格做个出色的侦探。可是自上次梁墨那个案子，又觉得他对案件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上心，几乎没有参与。这次他说“碰巧”，顾念雨心里是不相信的，但是也不愿意对肖聿年心存怀疑。顾念雨隐约觉得自己和肖聿年身上都笼罩着一层神秘的云雾，然而她唯一想做的就是相信肖聿年然后静静得等待。 “还有四个月，倒是可以在家慢慢看资料写论文了。”顾念雨岔开了话题。
　　“嗯？要回家写论文吗？”肖聿年听到顾念雨说要回家不禁露出喜色，毕竟在学校里面，只有顾念雨在外上自习时才可以找她。
　　“我只是觉得家里比较安静，可没时间陪你这个大闲人玩。”
　　“我知道啦。”听到顾念雨戳穿了自己的小心思，肖聿年又笑得像小孩子那般灿烂。
　　“陪我到宿舍搬东西吧。”顾念雨收拾好背包也没看肖聿年一眼就要离开，转过身后却难掩脸上的笑意。肖聿年三两步追上顾念雨，抢过顾念雨的背包背在自己身上并行离去。
　　顾念雨从宿舍带了些必要的东西就和肖聿年一起开车到家里去。
　　“咦？隔壁的房子有人住了吗？”车子快行驶到家门前的时候，顾念雨注意到隔壁房子门前有个小女孩坐在门外的台子上，这算是顾念雨第一次看到有人出现在邻居家。“也许吧，小孩子怎么会一个人坐在外面？”肖聿年也注意到那个穿着黄色连衣裙的小女孩。车子停在了院子里，肖聿年先行拿起所有行李进了房门。顾念雨背着自己的随身背包晚一步下车。却发现刚才的小女孩跟着车子来到了自己家的院子里。
　　“小妹妹，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呢？爸爸妈妈呢？”
　　“爸爸妈妈今晚应该就到了吧。”小女孩回答的时候脸上并没有表情。
　　“那家里还有其他人吗？你们什么时候搬过来的呢？”顾念雨蹲在小女孩的面前，指着隔壁的房子问道，想确认小女孩是不是新搬来的邻居。
　　“昨天晚上到的，其他人把我送到这就离开了。”
　　“那你昨晚是一个人住的？”小女孩抱紧怀中的小鸡玩偶点了点头，顾念雨心里不免一惊，眼前的小女孩不过十岁左右，这么大个房子居然敢一个人住，家里人竟然也放心？“你一个人怕吗？要不来姐姐家里等你爸爸妈妈来吧。”
　　“有电话。”小女孩摇摇头拒绝顾念雨的好意，“有情况的时候我可以打电话。”
　　“电话？”顾念雨不能理解打电话怎么就能缓解小孩子一个人独处的恐惧。
　　“不用担心，我已经习惯了。”小女孩刚才没有表情的脸突然天真的笑了起来，像是在安慰顾念雨一般，或是谢谢顾念雨的关心。“刚才跟你一块来的哥哥是谁呀？”小女孩又问道。
　　顾念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啊，那是姐姐家的房客。”
　　“哦，这样啊。那姐姐我们下次再见。”说完小女孩就走开了。顾念雨本来还想叫住小女孩但无奈已经走远了。
　　“你站在那儿做什么？”已经把行李放好在二楼房间的肖聿年，站在窗户前看到顾念雨站在院子里没有动弹。
　　“哦，没什么。”顾念雨冲着窗户那边摇了摇头走回房内。
　　晚上顾念雨的爸爸妈妈做了些拿手菜招呼两个人吃，期间不断得给肖聿年夹菜，好像很喜欢肖聿年的样子，倒是有些冷落了一旁的顾念雨。肖聿年显得有些拘谨，话没说几句，还格外的客气，每夹一次菜都要点头致谢一下。和在顾念雨面前全然不是一个样子，不过顾念雨也从来不知道肖聿年在外人面前是个什么样子，在她面前倒像是个没心机的大男孩，但却意外的心思缜密，好像身上背负了许多似的。肖聿年的来历不明，云星伊的欲言又止都让顾念雨觉得自己的生活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简单透明，就像那种多云而没有阳关的天气让人有些压抑。
　　吃过晚饭两人都坐在顾念雨的房间，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淅沥沥的下着雨，雨滴轻轻得斜打在玻璃上，让人觉得惬意。黄色调灯光下的顾念雨先从整理之前和肖聿年处理过的三件案子入手，肖聿年则坐在窗前静静得看一本书，期间查看和回复一些短信，也不知道是谁发来的。大概是晚上十点多钟的样子，两个人隐约听见邻居家有汽车开进来的声音。“大概是那小女孩的爸爸妈妈回来了吧。”顾念雨想到今天下午和小女孩的谈话。“哦？”肖聿年好奇得放下书本走到窗前向邻居家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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