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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庭梦·四
“云修，你可不能将我忘了……”
“我若是忘了你，君晗也总有办法让我想起来的，对么。”
……
这段对话仿若一道闸门，话音甫落，二人便像是如梦初醒，蓦然从“身不由己”的傀儡状态中脱离开来，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辰时，正是这对昨日方才完婚的小夫妻要去给莫府的老爷夫人请安的时刻，二人还来不及松口气探讨缘由，门外就响起了侍从的催促声。
“大公子，少夫人可穿戴妥当了？老爷夫人在前厅等着呢，早膳已备好，着奴来唤你们一声。”
屋里二人对视一眼，装作若无其事地松开搂着顾迟舟的手，薛沉道：“先过去再说。”
跟在侍从身后穿过迂回幽静的游廊，薛沉不时打量着这座一夜之间焕然如初的莫府，繁茂如茵的园子里，小丫鬟们正在荷塘边上三五成群地收取着晨露。抬眼看去，莲叶田田，小荷初露，正是昨夜酩酊大醉时路过的荷塘。
奇怪。
想到了什么，薛沉不自觉地停下脚步，顾迟舟猝不及防之下差点撞到他身上。
“怎么了？”
前面的侍从也停了下来，薛沉问道：“现在是什么季节？”
侍从有些惊讶他竟问了这样奇怪的问题，笑道：“回大公子，正是夏至，六月初九。”
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的顾迟舟此刻也想到了什么，脱口而出，“既是初夏，为何昨夜却落了雪？”
没错，就在昨晚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即便身处恍惚之中，顾迟舟依然有印象，当时窗外飘起了小雪。
侍从道：“说来确实奇怪，因着昨夜大公子的婚宴，府里上下热闹了一宿，不曾想在亥时三刻天上竟下起雪来，许多还未离去的宾客都见到了呢！咱乌山镇也就这么点儿大，估计很快便传开了吧，不过雪下得不大，一夜便融尽了，今早起来丝毫痕迹也见不到，那场雪就像做梦似的。”
此时，另一名侍从也插话道：“昨夜大伙儿议论纷纷，老一辈的人都在说，六月飞雪乃天降异象，古来罕有，凡现此奇景，当地必是有大冤情要发生了。”
“原来如此……”薛沉若有所思。
六月飞雪，必有大冤。
在他原本的世界里，古时也流传着这种说法。然而薛沉却觉得只是一种奇特的自然现象罢了，当夏季高空有较强的冷空气时就会出现强降雨或者雪花飘落的奇观，确实比较罕见。
薛沉转眼将此抛之脑后，向前走去。倒是顾迟舟似乎对此有些顾虑，他慢慢跟在薛沉身后，又看了一眼那片莲池。
和师父死后便野生野长自学成才的薛沉不同，顾迟舟虽也是自异世穿越而来，却长于顾氏这种历史悠久的修仙世家，算是“从小”浸淫在这种玄奥的道法文化之中，对这些原来世界里被认为是迷信的说法早已改观。
他还记得“儿时”父亲告诉他，天降异象必有灾祸，这场奇异的夜雪，也许正是上天给乌山镇的警示吧，莫非乌山镇里将会发生什么事么？随即他又突然想起来，这里并非现实中的乌山镇，他们昨日所到的莫府早就不知荒废了多久，此处却诡异的鼎盛如初——就像一夜之间时光倒流，回到了无数年前一般。
而他们自己在互相看来容貌不曾变过，却不知为何竟被这里的人认作了莫府的大公子莫云修，与他刚过门的男妻卓君晗。
可以说，这个莫府，甚至整个乌山镇，此刻都古怪极了。
“在想什么？”
低沉清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顾迟舟猛地回过神来，就见薛沉清俊的脸近在咫尺。他的心骤然失序，怦然跳了几下，他们实在离得太近了，让他有些不好意思。正想后退一步与薛沉拉开距离，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再一次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半步也动不了了。
薛沉忽而温柔地笑起来，拉起他的手：“到了，父亲母亲在等着我们，别发呆了。”
二人一前一后迈入明亮而宽敞的大厅，便见到了昨夜婚宴上的两位中年人。
莫老爷气质儒雅，他双鬓斑白，笑得十分和善。在他身旁坐着的是莫云修的母亲，她比莫老爷年轻多了，容色苍白，瘦小的身子骨看起来弱不禁风，正用一双布满忧愁的眼睛望着她的大儿子。
“云修，快过来坐。”
她的眼中只有她的儿子，看也没多看薛沉身后的顾迟舟一眼。
莫老爷用不赞同的眼神看了看她，笑着招呼二人道：“云修，君晗，都过来坐吧。”
薛沉带着顾迟舟过去，身体便很自然地用陌生的礼节拜见了二老。
两人异口同声道：“儿子／儿媳见过父亲、母亲。”
莫母身旁的侍女按照规矩给顾迟舟递上一盏茶，顾迟舟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慌忙接过来，轻轻上前两步，要给莫母敬茶。
不曾想，莫母却霎时冷下脸来，并没有接过这杯茶。
顾迟舟手中端着茶，一时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只好尴尬地站在那里，而场中小心翼翼维系的和睦气氛也瞬间冷凝了起来。顾迟舟暗道不妙，虽然预料到莫母应该很不喜欢他，但没想到莫母会这么不加掩饰，一点面子也不给。
莫母身后站着的正是早膳之前和他们有过摩擦的老女人，莫云修的乳母王氏。只见她不屑地瞥了眼顾迟舟，低声嘲讽道：“按规矩，新媳妇拜见公婆须得行跪礼，哪有站着敬茶的道理。”
薛沉眉头一皱正要说些什么，顾迟舟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他低垂着头，双手恭敬地向莫母奉上茶盏。
莫母仍旧不满意，还打算拿乔，莫老爷的脸色难看了些许，他咳了声提醒道：“君晗是个好孩子，也毕竟是云修的心爱之人，你不要过了。”
莫母哼了一声，到底很不情愿地接过了这杯茶，却随手放在了桌子上。
只见她挑了挑眉，用略带挑剔的神色地打量着他，冷冷道：“真是个不知礼数的家伙，不知道给我家云修施了什么邪术让他着了魔似的非要娶你……也罢，既然进了我莫家的门就老老实实的守好规矩，伺候好云修，莫丢了我莫府的脸面。至于这杯茶，我是不会喝的。”
顿了顿，她沉着脸补充道：“我绝不会承认你这么个来历不明之人做我莫家的儿媳。”
“母亲！”
薛沉皱着眉头道：“既然母亲不高兴见到君晗，我这就带他离开，只求母亲不要再说这些伤人的话了。”
说着，薛沉拉起顾迟舟就要离去。
见自己的宝贝儿子竟如此回护一个外人，莫母的心都凉了半截，又急又气地厉声道：“你敢！云修我儿，你可真是糊涂了！当初你就不该救他，若不是为了他，你又怎会受那样重的伤！一个来路不明之人不但害惨了我的儿子，还有脸来报恩，蛊惑他娶你一个男妻……真是，真是家门不幸啊！”
“够了！”
“砰——”一声巨响，薛沉回头一看，却见一直挂着笑脸的莫老爷一把将桌上的茶砸到了地上，这个变故也将莫母吓得不轻，她立刻便噤了声，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瞪着莫老爷。
“云修和君晗早已完婚，此事已成定局，你非要大早上的闹得大家都难受么？若传出去我堂堂莫府如此苛待新媳妇，我莫启光在乌山镇还有何颜面？”
说罢，他又对薛沉挥了挥手，疲惫道：“你们先回去吧，今后的请安也暂且免了，既然你母亲不愿见到他，你平日就一个人多过来陪陪你母亲……不用带他了。”
古来婆媳便是敌，可薛沉也没想到新媳入门的第一天就得不到莫母的好颜色，最后众人也只能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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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工作和生活上压力好大，没有什么想法，周末抽空码了一点，我自己也不太满意，等我再好好构思一下情节会再改一下，然后补全的。
超级抱歉，唉。
2018-10-18:六月初九应是初夏时节，改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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