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垂钓碧溪上

　　我隔天去议事的院子，就见两位嫂子望着我和蔼地笑，柳氏则是一脸复杂，表情中还带了些许痛惜。

　　等等，痛惜？！

　　便听二嫂甘氏关切道：“听说昨日四弟又没回府，怪不得四弟妹今日起晚了，可不是担心得一宿没睡吧？”

　　三嫂许氏道：“二嫂这话说得是，四弟与四弟妹感情好是府里上下都知道的，我同三爷成亲那会儿也不像他们这般。我听说四弟便是不回府睡，第二天回来还要给四弟妹带些小玩意儿呢。”

　　她这话说的是……顾衡每次出去都给我带零食吗……

　　她俩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也不是头一遭了，我仔细想了想，实在不觉得这有什么槽点，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柳氏。

　　柳氏这才朝我肃然道：“四弟近来可有常去的地方，四弟妹也该注意些。虽是新婚，也要注意分寸，须知妇人以柔顺为美，夫妻之间要相敬如宾才是，不可同丈夫置气。”

　　我一听她的话就头大，怪不得荣平郡主跟顾迎都觉得她古板，活脱脱一本行走的女德手册。听了这几句我还没懂她们到底想说什么，只能赔笑道：“大嫂说的是，顾……四爷他最近官务在身，除了当值就是跟同僚聚会，我也不知道常去哪儿。怎么了，几位嫂子有事寻他？”

　　甘氏与许氏相顾一笑，甘氏便捂嘴笑道：“可不是我们寻他呢。”

　　我奇道：“果然有人找他？”

　　正等她俩回答，外头人报二爷三爷来了，平日他们也不来这儿啊，今天是怎么了。顾二爷顾循跟顾三爷顾徽是并肩说着话进来的，一见我便都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来。说实话，顾家人颜值都很高，但其他兄弟怎么看怎么别扭，都不是我喜欢的那款。如同此刻，我只想学顾衡的招牌式翻白眼。

　　顾循一来就跟柳氏道：“大嫂，我同三弟过几日要请同僚在家吃饭，地点我俩都想好了，就设在园子里，不打扰你们。到时候还麻烦大嫂让人帮忙准备一下。”

　　顾徽见他跟柳氏说起正事，回头问我道：“四弟呢？莫不是又去百叶巷了？”

　　“百叶巷？”我一头雾水，“三哥说什么百叶巷？”

　　许氏拿手肘轻轻一捅顾徽，欲擒故纵地抛了一个眼神过去，“胡说什么，四弟妹还不知道呢。”

　　顾徽便不好意思地笑道：“哎哟，我嘴快，对不住四弟妹。”

　　顾循道：“三弟就是这个性子，四弟妹你别跟他计较。”

　　我计较什么呀，这一家人都阴阳怪气的，先举报了再说。然而我面上还是要微微含笑又迷茫不解地道：“到底是什么事，几位哥哥嫂嫂的话我都听不大明白。是四爷在外头犯了什么事吗？”

　　甘氏一直拉顾循的袖子，他刚开口便收了声。见我真要急了，甘氏才道：“罢了，不瞒四弟妹了，这话还是我们女人家来说罢。你二哥三哥同人吃饭的时候，听说四弟在外头包了个宅子，养了个外室。那位姑娘还是坊间出身，才艺小有名气。”

　　许氏道：“兴许是听岔了，四弟跟四弟妹这么恩爱，怎么会呢。便是有，也应当是四弟妹未进门的事，想来如今已不怎么联系了。”

　　“二哥三哥在哪儿吃饭的时候，听谁说的？”我倒很好奇这两位哥哥是从哪儿听到的这个消息。在昨天之前，有荣平郡主那一问在 ，我兴许不会问清楚就直接生闷气，但看到那幅字后，再小的事我也要等顾衡亲口告诉我。连顾迎都误传了通房的消息给我，其余人口中的我更不相信了。

　　顾循咳嗽了一声，“这个，四弟妹就不必问了，人家也是无心说的。不过我跟三弟特地派人去百叶巷打听了一番，还真有位云姑娘住在那，说是四爷买的宅子，不过是不是咱们家四弟我就不知道了。”

　　顾徽道：“四弟妹也别太生气，男人嘛，何况四弟少年风流，在京城也是出了名的，你不要同他计较。”

　　柳氏道：“若是当真有这么一回事，便该早早禀明阿娘接进府来，父母在，怎么好置私产？说出去少不得要丢顾府的颜面。”

　　我眨了眨眼睛，待在原地不知所措，剧情发展得比我想象中还快。我是不相信顾衡有事瞒着我的，但他们这样信誓旦旦的不像作假，又联想到荣平郡主的脸色，说他们是来看笑话的还比较可能。正当我准备解释点什么的时候，外头又有人报：“四爷来了。”

　　嚯，真热闹。

　　他几乎是跟着通报声同时进来的，见着厅里这么多人也是愣了愣，“咦，哥哥嫂嫂们都在。”打完招呼便朝我走过来，“我一会儿出去吃饭，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真想告诉他少年，别吃了，这儿正准备搞事情呢。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只能默默地给他使眼色，“随便吧，你挑招牌菜给我带两三样就行。这种事不是找谁传话都行吗，还用得着自己过来。”

　　他动作不经意地停了一下，再看向我时就知道不对劲。我们之前说好了一次带一样，让我尝尝鲜。所以他特地要问过我才出门，怕带错了。

　　他笑嘻嘻地道：“我不是怕别人说不清吗。”

　　甘氏笑道：“瞧他们感情好得，三弟妹说得不错，兴许是听岔了。天底下那么多四爷，难道就我们顾府有不成？”

　　顾衡含笑看我，侧过头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什么情况？”

　　我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道：“他们说你养小三。”

　　顾衡：……

　　我见他表情，拿准了是别人胡说的，掐了掐他手心，干脆道：“既然在这，不如把话说清楚，置私产这罪名可大可小，我们可担不起。”

　　顾衡十分配合地疑惑道：“什么？什么置私产？”

　　我直指顾循顾徽：“二哥三哥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说你在外头买了间宅子，还养了位姑娘，可把我吓了一大跳。”

　　“谁说的？”顾衡顿时一脸受了惊的样子嚷嚷起来，“平白无故的谁诬陷我？定是蓄意要离间我们兄弟之情，破坏我们夫妻感情，我要去同阿爹阿娘说道说道，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说着他就气哄哄地要往外走，被顾循顾徽一把拉住了，顾循道：“四弟别气别气，我们也是酒后听来的戏言，做不得准。”

　　我在旁边补刀：“可刚刚二嫂三嫂一脸笃定的模样，我实在心有余悸，不妨就去告知阿爹阿娘，让他们查清也好。”

　　甘氏许氏明显没想到这火会烧到她们身上，有些不满地看了我一眼，赶忙解释道：“四弟妹可别这么说，我们也说了兴许是听岔了呢。”

　　顾徽也道：“是呀是呀，四弟妹未免太着急了些，哪儿就那么严重了，酒桌上的话，当不得真。”

　　柳氏道：“四弟当真没有在外头买了个宅子吗，这事儿可要说清楚。”

　　顾衡佯装一副被拉住的样子，思索了一会儿才道：“若说宅子，还真有，不过那是舅舅家的。今年元宵我救了人，那姑娘无处去，舅舅便看在我面上把宅子暂借给那位姑娘住。这事儿阿爹阿娘都知道，这可不算置私产吧，大嫂？”

　　柳氏沉吟道：“若是如此，自然不算。”

　　顾循顾徽面面相觑，打着哈哈笑道：“原来如此，早说嘛，害哥哥们为你担心了好几天。”

　　许氏也道：“差点还误传了话给四弟妹，四弟妹可不要见怪。”

　　“不怪不怪，哥哥嫂子们也是关心我们嘛。”我瞟了顾衡一眼，他也马上道：“可到底是谁那么可恶，在二哥三哥面前传这等诛心谣言！”

　　顾循道：“就是一位朋友……的朋友，我们也不熟的。”

　　我说：“不过名字地点都说对了，该不会也是坊间的朋友吧？”

　　他们几人脸色同时一变，我迅速如说错话般赔笑道：“哎哟，我随口说的，什么坊间什么姑娘什么逢场作戏，我都不晓得。”

　　顾衡也凶我道：“就是，她懂什么，二哥三哥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哪儿知道男人们谈事总要有些消遣的，没几位姑娘作陪算什么饭局。哎，真羡慕两位哥哥，我都许久没赴过这样的宴了。”

　　眼见他们脸上的颜色越来越多，我憋笑憋得快内伤了，还得接着演，“怎么，你也想去这样的饭局？今天的该不会就是吧？”

　　“你要不然跟我一块儿去？”顾衡也快崩不住了，他尝试转移话题，“我给你带只烧□□。”

　　我问：“有没有片皮鸭？”

　　顾衡道：“带回来都冷了，不好吃，回头我带你去店里吃。今天给你带酥皮□□？”

　　听到美食，我方才的坏心情全都一扫而空了，朝他比心微笑。

　　他走出去几步忽然又折返，站在我面前，目光微微地低下来，落在我身上。我仰头看他，“怎么了？”

　　“突然不想赴宴了。”他说。

　　我伸手就去摸他额头，“干嘛？”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腕，“走。”

　　“带你出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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