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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日下葬
和轩亲王战死,琅琊百姓皆知,自发着素布麻衣三日,以示哀悼,而远在宁衡的鹿妃闻此噩耗,当即昏厥,醒后更是哭得肝肠寸断,孟逐原也是老泪纵横,落下男儿泪。
听过“男儿有泪不轻弹”,其实后面还有半句“只是未到伤心处。”这一句完整的话,诉着这样一段伤心的过往,孟逐原和许清溪不分白昼、马不停蹄地成车赶回琅琊主城去,但还是迟了一步,没能见到孟玄轩最后一面,若是见到,如何忍心,下葬的棺椁中不过是一把清灰,一件染了血的战袍,还有绣着同心结却被染成暗红色的衣裳。
而闻了此讯,千里迢迢赶来的还有明水芷,孟玄言待水芷可还称得上一句还行?所有人都无法评定,他在荣宛替水芷买了一座庄园,替水芷盘了几家店面,在最美的鱼水之乡,在最富饶的喧闹街市,给水芷用不尽的金银,在物质生活上替水芷做了做好的安排,可惜,水芷放不下的早已不是皇后之位,她贪图的也许从来不是坐拥江山、笑看天下,她不过是想陪在孟玄言身边罢了。
水芷和韩水柔在荣宛的生活谈不上好,说不得坏,心中有所惦念,即使外在环境多好,心里还是有些空落落的。
未晞以皇后明水芷的身份出席了他的夫君,和轩亲王的下葬礼,未晞的目光是呆滞的,她想哭,却发现原来眼泪是有流尽的一天,她只是看着那个曾经鲜活的生命如今却变成一把尘被埋入土中。
孟玄言却伸手握住未晞的素手,看向未晞的眸中有一种很复杂的感情在里面,怜悯、哀伤和落寞。天蒙蒙亮时,是他亲自从玄轩的棺椁里将未晞抱回了坤和殿,即使在睡梦中,她还是牢牢地抱着玄轩的骨灰不肯撒手。
一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不见深秋雨,却见连绵雪,雪下两日,天寒地冻,但百姓依旧去了漫坡送孟玄轩最后一程,还有南方那些受了孟玄轩恩惠的百姓也都走到大堤坝那儿,默默为孟玄轩送行。没有哪一朝君王如此得民心,更不要说是个亲王。
葬入漫坡,闻此噩耗,未晞不顾所有人反对,硬是要将孟玄轩的墓建在漫坡,还令人在不远处搭建木屋,她想他大抵会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的。主城里的壮汉都主动来帮忙,日夜赶工幸好赶得及下葬。没有丰厚的随葬品,没有宽阔宏伟的墓室,只是一个简单的归宿罢了。
不准将棺椁钉死,不准用水泥注浆,玄轩,生不同眠,死则同穴,等我,这便是未晞代替明水芷为后、终生不离宫的交换条件。孟玄言允了。
面带轻纱的水芷站在人群中,看着那两个熟悉又陌生的人,泪水不由得淌落,韩水柔的手臂轻轻楼住水芷的左侧,轻叹了口气,水芷眼角带泪,却硬是扯出一抹微笑让韩水柔安心。
封土完毕,下葬已成,帝后回宫,百姓散尽,却只留明水芷呆立在原地。
“芷儿,咱们回荣宛吧?”
“娘,我想在这儿多留些时日,您先回去吧。”
“娘陪你多留几日。”
“娘,您回去吧,芷儿想一个人静静。”
明水芷让竹梦和唤颖同韩水柔回了荣宛,而秋梦怎么也不肯走,也就留在了琅琊城。
水芷哪儿都没去,只是去城里寻了些能工巧匠修葺完善了未晞没能搭完的木屋,她和秋梦就住在那里,既然未晞没能完成的事情,就由水芷帮她继续下去,帮孟玄轩守孝三年,权当她还尽欠了韩未晞的情,从此,她便放下这里的一切,安心在荣宛生活。
封絮雪追去了皇宫,径直去了坤和殿,不顾太监、丫鬟的阻拦,直接让千羽、莫桑她们拉开这些挡道的奴才,而她一人直接进了房门。
“臣妇参见皇后娘娘。”封絮雪性子向来直接,她不知道韩未晞去了哪里,她对孟玄轩情深,不可能连孟玄轩下葬礼都不来,定是生了事端,自从未晞入宫就不曾回来过,她只能来宫中要人。
“免礼。本宫知和轩王这一去,你心中愁苦,你还年轻,如是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同和轩王合离。”未晞是为了封絮雪好,何必为了玄轩耗尽一生,何况封絮雪并不爱孟玄轩。
“不必了,臣妇只是想向皇后娘娘打听侧福晋的消息。”
“未晞吗?她今日不曾出现,本宫也觉得奇怪。不过那日我便让她离去了,难道她没有回府吗?”
“正是。”封絮雪紧紧盯着韩未晞的双眸,但是很可惜韩未晞直视她的目光,封絮雪没有发现半分撒谎的痕迹。
“那本宫便派人去寻找未晞。”说着韩未晞让太监去禀报言成帝,派御林军和隐卫寻找侧福晋的下落。
“絮雪在此谢过皇后娘娘。”絮雪揖手向未晞叩拜。
“未晞是本宫的亲妹,你无须谢我。”
“那臣妇就先派下人去寻找侧福晋下落,告辞了。”封絮雪心里急切,韩未晞到底出了何事,孟玄轩去了,韩未晞可不能做傻事。
瞧封絮雪着急的模样,韩未晞心里一暖,“絮雪,本宫还是那句话,你若想走,我便准你合离。”
“娘娘放心,絮雪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和轩王府。”
封絮雪走后,未晞转身打开了窗,任由风雪打在脸上。
从帘子后面缓缓走来两个人,“娘娘,天凉,别吹着。”千草上前,想帮未晞关好窗子,却被未晞拦住,她想让这冷风吹吹,吹醒她,断了对孟玄轩的念想。
封絮雪亲自带着奴仆四处找寻韩未晞的下落,何管家更是派了隐卫去寻,又把未晞失踪之事通知了楼煜和安逸朗,所有安府和楼府也派了下人加入找寻的队伍之中。
其实楼煜第一时间就去了漫坡,他见到了明水芷,其实水芷并不知他是谁,只是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男人,而楼煜似乎并没有劝未晞回府的意愿,只是闲谈几句,明水芷很肯定地告诉他,她是不会回府的,同时也希望他装作不曾看见她,楼煜同意了。
待楼煜走了,水芷让秋梦悄悄跟上去,打探下此人的来历,第一时间就能来漫坡寻人,大约是孟玄轩的知己好友。
后来楼煜再也没有来过,只是偶尔派人送些衣物食材过来,若是她们有何需要可以去楼府找他,又留了两个丫鬟和小厮,怕她们两个住在这荒郊野外不安全。
而身在皇宫的未晞,她终日里所做的事情,不过是沏雨前龙井的茶,泡好后放在嘴边轻轻吹凉,从窗子倒了出去;未晞还是日日缝制冬衣,件件都用红线绣上同心结,缝好后都锁在柜子里面,不让人碰、不让人看;未晞偶尔会弹琴写字,弹得是《兰陵王入阵曲》,写的翻来覆去不过几句话,“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她还时长抄写心经,日子久了,心也就净了,烧了送到玄轩那儿,也让他安心。
有时孟玄言来了坤和殿,却只是站在门口,看未晞安好,也就转身走了,他不知该如何面对未晞,错过的不仅仅是时间,他们仅有的一点缘分也早就蹉跎尽了,但他还是要把未晞留在身边。
鹿妃和孟逐原回来了,他们也去过漫坡,去过那间小屋,但没有见到水芷,因为韩水柔病了,水芷临时回了趟荣宛,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大抵如此,不是想见便能见到的。
不过水芷回到木屋,鹿妃和孟逐原已经离开了,但是却在那遇见了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遇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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