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年彼时

　　到了月初的时候，木生就离开偏僻的小镇去到稍微繁荣一点的城镇。
　　找一家酒店住下来，然后在晚上去一间酒吧，直到酒吧关门，坐出租车回到酒店蒙头大睡，第二天再启程出发回到小镇。
　　木生感觉自己就是隔离城市生活的人。
　　站在大街上从来不知道方向感为何物，一不小心就会迷失，灯红酒绿的繁华的生活也似乎与她绝缘。

　　这个月她按照往常一样。
　　她去了下关镇。
　　找了一家酒店安顿下来。
　　木生穿了见嫩绿的印花棉布上衣，衣襟处有精致的盘扣，淡色的花枝蜿蜒在衣服上
　　里面是白色的雪纺吊带连衣长裙，裙子到脚踝，脚上是一双绣花鞋，是少数民族绮丽的风格。

　　她去了一家酒吧。
　　点了一杯鸡尾酒，木生百般无聊地坐在吧台上，看着舞台上跳舞的女孩们。
　　都是属于黑夜里的人。
　　木生也属于黑夜里的人，但她从来都不是这一边的。
　　正如她从来就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一类人一样。
　　行踪不定，居无定所，没有固定的职业，对自己打扮要求随意，没有人际关系，一天在家里写作，料理家务事，偶尔会出来喝杯小酒，邂逅一两个女孩，认识过后就再也没有了下文。

　　和未在一起的时候，曾经过了一段很有节奏规划的生活。
　　木生没有感觉疲累，反而很充实，到现在想去尝试一下，最终还是忍受不了深夜的呼唤。

　　在一起的时候，许多时候是快乐满足的。
　　他们把所有情侣会做的事情都做了一遍。
　　只是木生从来没有听到过未认真喊过一次她的名字。
　　她其实有想过那样的场景，未低下头来，凑在她耳边，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声音低沉。
　　木生。
　　她总是本能地回忆起那些温暖的事情，像一个极度寒冷的人抓住唯一可以温暖手心的火柴。
　　只不过最后卖火柴的小女孩冻死在冰天雪地里，死前看到的幻觉美好温暖，她的脸上有着满足的笑容，木生也觉得可能自己终有一天结局会是如此。

　　间歇性的头痛突然发作，
　　木生用颤抖的手紧紧抵住自己的太阳穴，压抑着呻吟。
　　她一口气喝完鸡尾酒，没有细细品尝。酒精度数很高，她一下子觉得有些眩晕，冲散了脑子抽搐般的剧痛。
　　每当头痛发作的时候，木生就会通过另一种途径分散疼痛。
　　有时会大口大口灌着白兰地，用酒精麻痹神经以减缓疼痛，有时会在划开紧绷皮肤，疼痛转移开来，有时会把自己蜷缩在一起，然后死死咬住自己的手。
　　活生生的像一个濒死的病人。

　　木生已经习惯，却还是适应不了这种剧烈的疼痛，每次疼痛发作都想要用一种决断的态度去结束自己的生命。

　　要命的疼痛终于一点点退潮。

　　“有兴趣喝一杯吗？”身侧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木生侧头，看到一个男人坐到她隔壁，手里是一支龙舌兰。

　　男人有着一双茶色的瞳仁，朝她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

　　“不了。”
　　“你怕喝醉？”
　　“我不愿意喝醉。”
　　“你真是个清醒的人。”
　　“我不想喝醉，不代表我清醒。”
　　“我叫沈允。”

　　木生没有回答，只是转动手里的酒杯。
　　“我能去你家看一下吗？”
　　“我家在几百公里的小城镇外，你愿意？”
　　“乐意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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