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白眼狼

　　试馆在正街中央，占地极广，平日里闲置的时候也有人看管把守，这种时候却是人山人海起来。

　　试馆的院子门大开着，不过却有重兵把守，除了参试人员，其他人一律不准进入。

　　而参试的人进门之前，也要被一一搜身检查包裹，除了纸笔和一些吃食，其他的一律不准带进考场。

　　这些不用看榜，裴仲言也清楚，所以进试馆的时候从容的将包裹解下来，让人盘查，除了裴仲予替他准备好的笔墨纸砚，就是堇色给他的一包点心，是荷花酥，堇色说见他喜欢，事先准备好的。

　　盘查的官兵素来捧高踩低，虽然一样是盘查，不过见裴仲言衣着华丽一看就是家世不菲的样子，也就不如寻常的凶悍，看了看他手上的帖子，将包裹一一翻了，最后把点心也拆开，一一掰开看了，就挥手放了行。

　　试馆里面也到处都是官兵，若是发现有人作弊作假，立马就会被官兵丢出去，再无参试的资格。

　　走在裴仲言前面的是个年纪已经不小的男人，手里拎着个包裹，也不四处打量，看着就不像是第一次来的。

　　这考试三年一次，前来参试的人更是每年都不见少，有的这次不中等下次，一直到头发花白都有人前来。

　　入内室就见一个接一个的隔间，很小，只有一张狭窄的桌子，越往里面就越黑，就算是白天也要点蜡烛才能看到，考试将要在这里面持续一天，没有规定时间有的甚至要在里面过夜，所以才要准备吃食。

　　等到考生都陆续进入考场，考试就算是真的开始了。

　　监考的是吏部官员，考场还不停的有人在巡视，裴仲言进了那个狭小的房子，就将包裹展开，将里面的笔墨纸砚摆在桌子上。

　　这些原本就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他再也没有第一次进入这里时候的好奇和紧张，就像那个时候他满腹抱负，期待憧憬，现在他要回去，为的只是自己。

　　“开考——若有人作假舞弊，就将再也没有机会进着考场......”

　　监考官还在不停的说些什么，裴仲言已经自动屏蔽了所有的杂音，左手捏了衣袖，右手捏了毛笔，写了起来。

　　这些参试的问题，就算是闭着眼睛，他也知道应该怎么写。

　　醉月楼里的一间厢房，魏子书看着眼前的书却怎么也定不下神来。

　　现在开考的钟声才响了不过半个时辰他就有些坐不住了，明明是裴仲言在里面考试，却仿佛里面坐的人是他一样，让他坐立难安。

　　就这样一直坐着，直到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从试馆里出来。

　　“仲言！”

　　裴仲言抬起头，试馆正对着醉月楼，魏子书的厢房则正对着试馆门口，他一抬头就看到了那个高兴的不停向他挥手的魏子书。

　　裴仲言勾了勾唇，眼底一片灰暗。

　　马车上魏子书不停的说话，裴仲言则是一直轻笑着不时的回应几句。

　　魏子书大概也发现了自己的话多突然就停了下来，然后半晌开口，“仲言，你一定要去京城么？”

　　其实魏子书问出口就知道他问的多余了，他为了这一天准备了这样久，想来一定是非去不可的。

　　果然，裴仲言一愣，然后轻笑一下，“嗯，非去不可。”

　　魏子书也笑了，“看我这话问的果真多余，你为这一天准备了这样久......”

　　裴仲言看看窗外不说话了，不是为了这个，他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可这个理由，只有他自己知道，不会也不能跟任何人说。

　　魏子书别苑里，一盏灯亮了许久，堇色坐在桌边，单手撑着额头，窗外月凉如水，那扇门却再也没有打开过。

　　桌上摆了不少已经凉透的菜肴，就算是凉透了也能看出来这是有人精心准备，可惜筷子放在筷夹上，原本温热的酒已经变成一片冰凉。

　　三更天的更声敲过，堇色才无甚表情的站起来，坐的太久，腿已经有些发麻。

　　这样的日子以后应该会更多，现在才刚刚开始，他要习惯才好，可为什么，心还是会那么失落那么疼。

　　参试的时间过去不久，放榜的人就敲开了裴家的大门。

　　没有两日，整个浒城都知道了，这城南裴家的二公子拿了乡试的榜首。

　　一时之间前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

　　这乡试虽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可这榜首却着实不易，既然能拿得了这榜首，那么院试想来也不会成什么问题了，若是再过了殿试，这小地方可就算是飞出了个金凤凰了。

　　裴府里自然也是一片欢欣，连素来反对裴仲言参试的裴老爷子也为这个消息高兴了好久。

　　他知道他这个儿子有心于此，却不知道他竟然能一举拿了这榜首，着实是给裴家脸上沾了光。

　　这么多人为裴仲言高兴，而这个正主却一反常态的没有什么反应，不，不是没有反应，而是这反应太过平淡了。

　　如常的看书作画，如常的出门上街，就好像在这个结果完全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一样。

　　裴仲予皱起眉头，他以为他会很高兴。

　　其实在裴仲言心里，这些不过是他一步步走回京城的必经之路，没什么可高兴的，相反他最近总是重复的做一个梦，那个他死而复生的梦，每每一头冷汗的惊醒他都会反思，他这样拼命的想要回去，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他不是傅君玺了，就算是回去，也不是了。

　　过了这乡试行程就彻底的定了下来，同行的除了堇色，还有魏子书，要不是裴仲言珠玉在前，他的成绩也足以魏老爷子高兴不已了，原本一贯不想参试不想入朝为官的儿子突然开窍了，不但开窍了还史无前例的拿了个好名次，这如何能不让他欣喜，他简直想要问问这神灵，到底是哪路神仙让他这个儿子突然开了神智。

　　十几日时间转瞬即过，转眼就到了出发的日子，两辆马车两个车夫，除了裴仲言三人，还有之前说带他进京的那个中年男人，男人姓冯，是吏部的一个小官，与裴家有亲，算起来也算是裴仲言的长辈，还有就是魏子书的一个书童。

　　临行前，裴仲予将他叫进了书房，似乎是有话要讲，可踌躇半晌，却只是嘱咐他路上小心，到了京城记得给家里寄书信。

　　裴仲言点头应下，裴仲予是个好哥哥，可惜自己却不是他那个好弟弟了。

　　“哥，对不起。”

　　裴仲言垂下眼睛，他别无选择的占了他弟弟的身子，这一声，是真真切切的歉意。

　　裴仲予一愣，然后终于伸手揉了揉他的头，“说什么呢，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是我，对不起你才对，话到最后，裴仲予嘲讽的勾了勾嘴唇，将那句话埋进了心里。

　　魏子书也一脸不舍的跟家人告了别，然后钻进了马车，马车晃晃悠悠的朝南而去，过去已经过去，故事将从这个地方缓缓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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