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江湖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元代的张养浩一句“山河表里”道尽了潼关的艰险。

　　潼关前为黄河，后有华山，官道两边俱是崇山峻岭。此地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兵争之地，守卫着千年帝都最后的尊严。安禄山在洛阳停留许久，便是畏惧这一座天下难得的雄关。而且随着大唐二十万大军入驻，这潼关被三层沟壑包围，便是要狼牙军用命去填。

　　而这一座雄关不光令安禄山寝食难安，更令杨国忠夜不能寐，因为这潼关之内的哥舒翰是不可战胜的。若是之前杨国忠没觉察道哥舒翰极重的报复心理也就罢了，如今的他不光是知道此事，更知道若是哥舒翰要杀他，连李隆基都包不住他。大概是做的坏事太多了，杨国忠极为的心虚，想着若是有人要把他交出去让安禄山退兵会如何。

　　当然，这么想的可不只有杨国忠，身在潼关的程傲老爷子便对哥舒翰进言：“将军不妨让长安交出奸相，这样安禄山就没出兵的理由。若是长安不许，我带领二十骑兵彻夜兼程也可以在后日天亮之前把杨国忠给带回来。”

　　“不行，”程傲是哥舒翰敬重的前辈，但对此事哥舒翰还是摇了摇头道，“到时候陛下必定以为我拥兵自重，到时候长安动荡，我们后援无以为继。”

　　“只怕我们在外，这杨国忠便要在陛下耳边说你的坏话。”程傲当年拜杨国忠所赐，在天策禁地被关了十几年，如今对杨国忠自然没有什么好想法。

　　“如今我们掌着这潼关，他又能拿我们怎么办？”哥舒翰对此却是有一份放心。

　　但是这个话的前半部分就直接传到了杨国忠的耳朵里，吓得杨国忠出了一身冷汗，他自然不敢轻视这个消息，即使这个消息有假，他也要把这种可能性按在地里，半点苗头都别露出来，而其中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哥舒翰。可是哥舒翰人在潼关之内，杨国忠半只手都插不进去，要啥他谈何容易。

　　“王爷，这样会不会……”此时长安城另一个角落之中，一个书生打扮的人对着另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道。

　　“怎么，有些于心不忍？”那衣着华丽的男子笑道，这么一笑，他风流的眉目就舒展开来，晃的人有些把持不住，“若是让那位皇祖父继续在这个位子上呆着，只怕现在还尽忠职守的各地节度使就要相继造反了。当年晋朝可是有先例在前啊。”

　　“可毕竟那是潼关，潼关内还有二十万军队。其中……”那谋臣叹了口气。

　　“潼关不破，怎么逼着那人退位，”李倓笑道，“如今这些朝臣还在醉生梦死之中，只怕大唐所有的军队都在潼关打光了，都不会换来他们眉头一皱。”

　　那谋臣想了想，点了点头。

　　“再说了，到时候我亲自收复两京，也算是我弥补今日的罪过。”李倓见那谋臣点头也是露出了几分微笑，“可惜李承恩那呆子要去潼关。”

　　“李府主此去与我等大局有碍，但这十四万天策精锐也着实太过可惜。”那谋臣摇了摇头，惋惜道。

　　“你我相识这么久，看我像是这么不近人情的人么？”李倓道，“我让人上奏让李府主带人去增援郭将军和李将军了。”

　　“殿下英明。”那谋士听完，便放下了心。

　　李倓却打着另一份如意算盘，九天内部有规定，凡是九天不能称帝。但两代钧天君都对此嗤之以鼻，私下策划着夺权之事。李倓如今是皇孙，若是想要更进一步，唯有扶持他父亲登基，这样他就能从皇孙变为皇子。正巧，他的亲生父亲便是太子李亨，只要李隆基一死，李亨便可名正言顺的登基。到时候凭借着他收复两京的军功，自可以越过九天内部的力量登基为王。正所谓乱世出英雄，这乱世之中谁还记得出身，那阻拦他登基最大的阻碍便不复存在，而他需要做的便是一把火把这乱世烧的更旺一些。

　　“你找人告诉杨国忠那厮，潼关内杀不掉哥舒翰，但这战场又未必需要在潼关。”李倓掸了掸袖子道。

　　“可那狼牙军会配合么？”谋士问道。

　　“狼牙只要不是蠢透了，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怕今日有人对杨国忠说起，今晚安禄山便会知道了。”李倓知道安禄山身边有着隐元会，作为九天内的情报组织，他可从来不低估他们的能力。

　　正如李倓预计的那般，这消息入了杨国忠之耳，不到半日也就落到了安禄山的耳中。

　　“陛下，这消息千真万确。”薛北辰向安禄山禀报道。

　　“哈哈，正是天助我也，这杨国忠居然选择自毁长城，”安禄山闻言抚掌大笑。

　　“陛下不妨给杨国忠一个机会吧。”薛北辰道，“若是能把握住这个机会，这潼关便可解。”

　　“正是，”安禄山道，“崔乾佑精通诡战，这次便让他去吧。”

　　崔乾佑接到命令，也有些莫名其妙，但秉持着军令如山，还是照做了。这位战术以诡见长的将军，打开舆图便把位置定在了灵宝西原。他只问了安禄山要了一万士卒，便出发了。没有人把这一万人当一回事，就连在狼牙军中的林墨也都以为这一万人马是准备北上支援史思明的或者去附近城市驻守的。

　　事实也正如林墨所料的一半，崔乾佑这一万人马还兵分两路，一路四千人入驻到了之前被高仙芝放弃的陕郡之中。而这四千人就像是一块香饽饽，散发这香味，勾引着大唐的军队。

　　这消息传到了正想着怎么把哥舒翰从潼关调出去的杨国忠那边，杨国忠一听立马换上了官服，跑到宫中去向李隆基报告：“陛下，我军之前遭受几场大败，如今正需要一场大胜重整旗鼓，像哥舒将军龟缩于潼关之中，只怕到时候把士气磨光了，最后不战而败。”

　　李隆基一听这话觉得在理，再听杨国忠说那安禄山有四千士卒在陕郡。二十万人收拾四千人那岂不是相当容易的事情，就算那二十万都是新兵，一人一刀也够砍死那四千的士卒。李隆基当即拍板，发出诏令让哥舒翰出兵陕郡。

　　接到消息的哥舒翰气的差点把圣旨给撕了，他好不容易按捺下脾气，耐着性子给李隆基上了一道折子，说安禄山如今粮草短缺，只要在潼关中坚守个三五个月，狼牙必定溃败。

　　那传旨太监是杨国忠的人，待他回到了长安便把潼关的情况添油加醋的告诉了李隆基：“陛下，那潼关之中可不光有士卒，还有不少江湖侠士，说是要帮着哥舒翰守卫潼关。陛下有这样有威望的将士，乃是国之幸事。”这话明面上是夸哥舒翰，实际上是给李隆基上眼药的。有威望的是哥舒翰，而不是他李隆基，这对天子来说是多么讽刺。

　　这下不光是杨国忠，李隆基也感受到了哥舒翰的威胁，而他又不敢对哥舒翰下手，他能做的只有找回作为帝王的威望。他决定插手前线战事，只要这战事按照他的命令执行下去，那么功劳就是他的，而不是哥舒翰的。他也把目光盯在了陕郡之上，杨国忠说的不错，李唐军队需要一场大胜来重整士气。他连发三道命令，命哥舒翰出兵陕郡，拿回被高仙芝放弃的几百里土地。

　　这些旨意送到了前线，逼着哥舒翰不由仰天长叹，失声痛哭。这旨意是要他拿手中的士兵去赌，本来稳赢的局面在这么一道旨意之下，变得不可捉摸，哥舒翰只得祈祷那陕郡可以顺利拿下和潼关连成一片防线。若哥舒翰是那种无畏皇权极为强势之人，大可用自己的命去抗旨，从而把这局给稳定下来。但如今的哥舒翰已经被李隆基烦的失去了耐心，他的心底甚是浮现出一个念头：“既然你要我打，那我就去打，出了事可别赖我。”

　　而他也是惜命之人，为了以防万一，他直接从潼关二十万大军里抽调了十八万去攻打陕郡，想着若是陕郡有个三四万人，这十八万士兵再是新兵也足够了。留下的两万都是天策精兵，在这常年驻守的潼关，自然可以拖到大军回援。

　　被江湖令召集而来的江湖中人，一大部分受不住这前线的苦寒，径自离开。还有一部分看着这大半年也没出什么事，加上潼关乃是军事重地，不是闲杂人可以进入，便放下了心，退到了灞上和长安，留下来的不过是寥寥数十人，多是万花和纯阳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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