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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党头顶青天
初夏的长沙城街头,人来人往。哪怕是在战火纷飞的年代,依旧热闹繁华。
年轻人随意拍了拍身上的风尘,抱着一只吐着舌头的小狗推开了厚重的木门。身着军装的男人笔直地站在窗前,慢慢地回头,似乎并不惊讶青年的到来。
“听说你今天和齐八爷、解九去了半截李那?”
“佛爷的消息果然灵通,他家的媳妇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九爷也不够意思,一番话就煽动我冲了出去。要不是我家唐僧训练有素,那孩子也救不回来,老李又要往我头上记一笔。商人就是这般奸诈。”这一番话像是抱怨。
男人嘴角稍稍勾起几度,半截李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娶了自己的遗孀大嫂为妻,暗破人伦。那孩子哪怕老八出手也很难保住。
“呵,还不是你自己傻。”
“才不咧。我傻?那我家唐僧能有那么机灵吗。白天可别说瞎话。”
唔,那夜里可以说情话么。佛爷心中如是想,不过,他好像并不喜欢那些文绉绉的东西。
是啊,换谁都不会喜欢。如果不是血尸墓的意外,或许自己还遇不上他。他大概也会学一套摸金的手艺,如愿娶了隔壁村的二丫头,安安分分过上一辈子。家里再富裕点,可能还会让他去念书,以他的能力,留洋也是没有问题的,再碰上时自己面对的就是一个不一样的阿五了。暂不提阿五,自己,还会再喜欢他吗。
今天处理完公事的大佛爷依旧很烦恼。他决定要好好犒劳一下自己,唉,自从在一起之后,倒是越发的患得患失,阿五也不可爱了。
对此,不可爱的阿五扶着腰表示,别以为劳资现在不常下斗了就蹬鼻子上脸了,再装委屈,今晚别打算去我那。
那你来我这好不好。
英明神武的张大佛爷,卒。
两人依旧每日一行的嬉笑打闹,可心中都在担忧,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
当然没有多久了。
亲爱的裘德考先生临返美国前,挥了挥衣袖,丢下了一份分量十足的礼物,竟是长沙城内所有盗墓贼的名单。一场腥风血雨正在酝酿,矛头直指张大佛爷。
行刑前的那一晚,佛爷书房的油灯未曾熄灭。可却没有人知道,那位驰骋疆场无限风光的张大佛爷,一次又一次地将枪口抵上自己的太阳穴,只是始终没有扣下扳机。
几个月后。
佛爷站在松花江边,寒风凛冽刺骨,但心情格外平静。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也并未打算做些什么。有些事情,不是给一个理由就能皆大欢喜。
可惜他身后的狗五并未这样想。他裹着一件又一件袄子,像一个球一样跌跌撞撞跟了过来,还不停地搓手哈气。样子有点滑稽,但两人此时都没有开玩笑的心情。
狗五在他身后静静地停下,两人挨得很近了,佛爷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可那人却迟迟未能开口。
佛爷清了清嗓子,打破了僵局,“老五,你这次来东北干什么,我记得你也收手了吧?”
五爷苦涩一笑,他们上一次见面不过三个月之前,可两人已越隔越远。他顺势接过话头,“我不是来东北做什么,我是在长沙待不下去了。”
他看见身前的男人身形顿了顿。
佛爷又问,“那你为什么又偏偏来东北?”这句话说的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下一秒就会被寒风卷了去。可狗五还是听到了。
原因两人都心知肚明。
狗五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这不是你在东北么,我想找你问点事情。”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平缓了些,“知道了,我就去杭州,可能再也不回长沙了。否则,我也不会安心。”
“那,你便问吧。”
“为什么不放过他们?”狗五这才放大了声音,隐隐还透着些怒气,“为什么?只要你动动手脚,长沙就不会那么惨。佛爷可不是无情无义的人,他们都是你的伙计,这次真的死绝了!”
“你呢,恨我吗?”男人突兀地打断了他。
狗五盯着他的后背,依旧是属于军人的笔直,慢慢合上眼,“不是恨。”他缓了口气,又说,“我只是不知道,佛爷您到底是在谋求什么?您想成就什么?二爷夫人,老六,还有那些把您当神一样崇拜的人,您明明动一动手指头就能救下来。”
佛爷终于转过身来,眼底的深潭似乎也和江水一样结了冰。他并未多言,只是摆了摆手打算先行离开,丢下一句话。
“小五,去杭州吧,把这些都忘了。”
身后的人并未跟上,只是握紧了拳头,对着他的背影大吼。
“到底是为什么!我真的只要一个理由,随便一个借口都可以啊!”
男人的脚步不再停下,他只是闭了闭眼,自言自语了一句,不过这次不再让他人听到。
“总有一个人要被人恨。”
永不再见了。
后来他还是去了杭州。如那人所说,战火不曾烧到那里。但是长沙城内却燃起了熊熊大火,几乎烧毁了一切。他想起了九门提督,战争结束后,他们就像是已被烧成灰烬的古物,一阵风后便埋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也只有亲眼见证过九门风光的老人们还会目带憧憬地向儿孙讲诉当年之事。
经过一两年的风波,他也在杭州安定下来。他还是保留着当年的习惯,每月都会向长沙送出一封信,信的内容大多无关紧要,或许那人也不再看到。后来经人介绍,他认识了杭州的一户大家闺秀,对方被他淘沙历险的故事吸引。他也会偶尔给她讲讲长沙九门提督。二爷一挥戏袍,宁负天下不负佳人;黑背老六肩扛大刀行走江湖,一把刀就能护住一条街;张大佛爷一次错过就兵败如山倒 ,如今生死不知下落不明。他人生的前二十来年手中沾满鲜血,现也只能向上天祈祷平安无事,而后儿孙满堂。当初在长沙经历过的,在西湖美景前显得恍如隔世。
他一生也不奢求能再次见到他,只会偶尔想起六十多年前的一个夏日午后,熙熙攘攘的人群拥着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青年将军从主街上走过。自己只是在茶楼二楼略略看了一眼,却正好与那人目光相接。男子只是似笑非笑地摸了一下嘴角,却惹得自己耳尖微红。
或许真是老天开了眼,他果真得了一个幸福美满的晚年,还抱了个可爱的大孙子。看着孙子拖着鼻涕在院里院外乱跑,不禁感叹已然过去了很多年。
“爷爷~”孙子不知什么时候拽住了自己的衣角,“你在想谁呢,你的老相好么?”
“从哪里学的呢,可是子扬那个混小子把你带坏了”
“才不是呢,上次还是我带他去掏鸟蛋的。到底是谁啊?”
“可不是老相好,一位旧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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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到了杭州,但他仍没有闲下来,靠着往日的人脉,在西子湖畔开了一家古董店,明面上摆着些小玉器拓片儿,暗里帮那些土里带出来的东西找个好去处。直到半身入了黄土,才从掌柜上下来,随随便便报了个老年人学习班,多认几个大字。想当年自己打下的基础,多半是那个人手把手教的。当初还揶揄他一个军阀头儿装什么斯文,那时年少轻狂,认为自己做什么都来得及输得起,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还有太多诺言没有兑现。
也幸亏如此,年少的吴邪才能从爷爷的笔记里窥探他人生前二十来年的秘密。小孩儿勉强趴着书桌,吮着手指翻开一旁的字典,磕磕绊绊地读着,满心以为自己一人发现了什么终极秘密,却不知原本关上的门开了一条缝。
那天吴邪终究还是被他提着衣领“丢”了出去。不过在那之前,日记已被小孩草草地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满了一个人的名字。
毕竟是小孩子心性,吴邪刚被爷爷从家里放出来,便赌气跑到隔壁子扬家蹭饭。放下碗筷,用袖子抹干净了嘴上的油,吴邪开始向大自己几个月的子扬请教。
“老痒啊,你说一个人在小本上写另一个人的名字干啥。”
“怎么,你小子有喜欢的人了?拉出来我看看。”
“那倒不是。只是我家老头… 我奶奶不姓张啊。”
解子扬同学感觉自己无意中知道吴家的秘辛,开始满嘴跑火车:“可能那人是你爷爷的结吧。”
“啥?哪个jie。你这话怪里怪气的。”
“是我从广播上听来的嘿嘿。”
“原来是这样。你可别骗我啊。”
“行,一辈子都不骗你。”
很多年后吴邪才明白,老痒的一辈子,不是自己的一辈子。在黑暗的世界里摸打滚爬了十年,他也有了自己的劫。
2015年8月,二道白河
客栈的老板娘发现,那个人已经站在门外很长时间了。长白山一带的八月可算不上炎热,所以她也不急,客人总归还是要进来的,爱打量就让他打量个够。正想着,那人就踏进门来,手里还拨弄着一个打火机。
“咔”,打火机再次合上,声音在寂静的客栈里显得格外突兀。男人显然也意识到了,抬起头微笑。
“对不起,刚才有点走神了。您这还有房间吗?”
“有的。一间单人房是么。”
“不,一间双人房好了。”
“行。身份证?”
“喏。”
其实吴邪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在,不过往好处想总是好的。幼年翻开的那本日记似乎告诉他,自己爷爷和那张大佛爷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吴邪也不敢加以评论,他和爷爷相比只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的差距,同是陷入了张家的劫,他陷的更深。
不过他俨然不复当年天真,有些希望长久的东西,不去争取又怎能知道结果。
长沙的风波刚刚平息下来,佛爷就拆开了一封来自杭州的信。那人总究没有再说些什么,哪怕他并未从自己这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谁都意气风发过,都想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辉煌年代,所以佛爷没有出现,哪怕是在对方最脆弱的时候。他或许认为自己的努力可以护对方一世平安,但是忘了一件事。他自己,同样是对方的一辈子。
佛爷在信中陪那个人度过了一生,他看着那人在茶楼遇见了一个泼辣的大小姐,看着他牵起了她的手,看着他一生平安儿孙满堂。别人都说五爷变了,但佛爷望着每月一封的信,轻轻地摇了摇头,他们都没忘。佛爷透过薄薄的一纸书信,默默在心里描摹着那人的眉目,在给自己写信的时候,他是哭是笑,还是将所有情绪掩埋在眼底。
后悔吗,当然,可那又如何。国难当头,大家小家,总该知道先护哪个。
直到有一月他再未能收到对方来信,仔细算了算日子,是差不多了。
第二年,前去给爷爷扫墓的吴邪发现,爷爷的墓边多了一块空碑。
再过一年,一个镶了颗金牙的老头鬼鬼祟祟地溜进了西泠印社边上的一家古董店。
“你这里收不收拓本?”
『人前』
佛爷:“五爷。”
五爷:“佛爷好。”
小哥:“……吴邪。”
吴邪:“小哥!”
『人后』
佛爷:“阿五。”
五爷:“佛爷。”
小哥:“吴邪。”
吴邪:“小哥哥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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粽子:“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哪里来的闷小子快滚!)
小哥:【手起刀落】“小哥’也是你能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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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短篇基本遵循原著,可能年龄设定方面有点问题,不过影响不大。三叔的九门番外,张大佛爷的拾壹拾贰,盗吧上一个大概一年前的cos帖,一五的「此去经年」都算是源头吧。
原文:“张大佛爷走上堤岸的时候,回头看了看江的中心,最乐呵呵的老五,最看得开的老五,最不愿意记恨别人的老五,来到东北。是想来找一个不恨自己的理由吧。”
张大佛爷–张启山–佛爷
吴老狗–狗五–五爷
文夕大火于1938年11月13日凌晨发生在长沙。因应日寇的进犯,国民党当局采用焦土政策,制定了焚烧长沙的计划。但在计划正式实施之前,一系列偶然因素却让这场火灾变得完全不受控制,最终导致长沙30000多人丧生,全城90%以上的房屋被烧毁,经济损失约10亿元。也让长沙与斯大林格勒、广岛和长崎一起成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毁坏最严重的城市。是中国抗战史上与花园口决堤、重庆防空洞惨案并称的三大惨案之一。 ——度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