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苏短篇合集

　　一。

　　欧阳医生这几天有点偏头痛。
　　他摘下金丝边眼镜，揉了揉眉心。高度近视让他有点目眩，只看到自己对面的转椅上坐着个一身黑的小不点。不用戴眼镜也知道那小家伙正摆着一张面瘫脸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我是回忆的分界线-----------------

　　小孩是儿科主任韩休宁的儿子，早上主任带他过来的时候欧阳医生刚刚查完房，脖子上的听诊器都还没摘下来。
　　“少恭，我要出差几天，屠苏就麻烦你帮我照顾了。”
　　韩主任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欧阳医生很想扶额。
　　这小孩还在摇篮里的时候就没少麻烦他。因为身体虚弱大小毛病就没断过，常常半夜发烧。还老是在他值夜班的时候。
　　因此，他有幸得见平时八风不动高冷女神范儿的韩主任各种焦虑的表情。也不是没好奇过屠苏的父亲是何许人也，不过以欧阳医生在医院里磨练出来的万事不萦于心的淡薄性子，这种小疑问也就是一晃而过那流星。
　　“对了，你顺便带他看看牙科，我先走了。”韩主任丢下这么一句，蹬着高跟鞋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他才得空看了一眼那个小面瘫。啊不，小面团。
　　右边脸肿得跟小馒头似的，真是名符其实面团一只。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盯着韩主任离开的方向，硬憋着没掉下泪来。
　　“屠苏。”
　　肿面团闻声抬头看他。欧阳医生险些没绷住自己的严肃脸。他赶紧以一个蹲下的动作来掩饰自己一瞬间的角色ooc。
　　“是不是最近又偷吃糖了。”这其实是个肯定句。
　　面团默默扭头。
　　欧阳医生抬手捏住某面团肉嘟嘟的小下巴，把他扭过来，“带你去尹医生那里。”
　　“不去。”面团终于发声。
　　欧阳医生暗暗好笑。
　　尹医生是全院上下有名的怪蜀黍。见着小孩就跟喝高了一样。尤其是看到屠苏的时候，那场面简直无法直视。欧阳医生想想就觉得尹某人把全世界大好中年的脸都丢尽了。
　　幸好自己还年轻。欧阳医生扶了扶眼镜，“那去找方大夫给你看看。”
　　“不去。”面团依旧很酷。
　　“脸肿成这样，你去幼儿园会把小姑娘吓哭。”欧阳医生面不改色地恐吓小朋友。
　　面团皱着眉头，嘟囔，“欧阳哥哥没哭就行了。”
　　欧阳医生额头爆出一个十字路口。“叫叔叔。”
　　“哥哥。”面团面无表情。
　　这让欧阳医生想起刚上班时不堪回首的往事。只怪当初太年轻。
　　当时他还留着被口无遮拦的尹某人评价为很风骚的长发。导致来找他看诊的小孩都喊他“漂亮姐姐”。为这他被牙科的方大夫嘲笑了一月有余。而这一个月里韩主任也没少跟他沟通交流，表示“虽然医院尊重职工的个人审美，但是太过标新立异不利于融入群众巴拉巴拉”。终于欧阳医生忍无可忍，毅然决然换了发型。于是这个世界清静了。
　　两人纠缠不清地在称呼问题上你来我往了N个回合之后，欧阳医生败下阵来。牵着这个面部神经没发育好的小屁孩去买吃的。

　　——————————————

　　二。

　　欧阳医生一手推着小推车，一手牵着某个包子脸，走在超市一排排货架之间，忍不住有点怨念不靠谱的韩主任。
　　家里什么小孩用品都没有，只好去雷副主任那儿申请提前下班。幸好雷老头对他一向宽宏大量，不过叮嘱一句明天别迟到就放人了。
　　一大一小在超市入口的小推车那儿僵持了半天。
　　“我抱你坐上去？”蹲下来眼神示意的欧阳医生。
　　“……”嘟着一张包子脸表示抗议的百里面团。
　　下午欧阳医生把他送到牙科方大夫那儿就撒手不管了，直到下班才来拯救他，百里面团表示非常不高兴。不想说话。
　　因为小孩儿的不合作，带着他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了。欧阳医生把大包小包的东西从车上拎下来，还有点郁闷的百里面团伸出小手想帮忙，欧阳医生实在忍不住腾出手来揉了一把小孩脑袋，然后牵住那只软乎乎的小爪子，“乖，跟我回家。”
　　欧阳医生的家很大。如果百里小屠苏年纪再大点儿，或许能想出几个不一样的形容词。比如有钱，任性。最好还加上个手动拜拜。
　　百里面团乖乖站在玄关，等着他的欧阳哥哥从购物袋里找出买给他的毛绒拖鞋。
　　欧阳医生蹲下来帮他换鞋，一边笑着问，“屠苏牙齿还疼吗？”
　　欧阳医生每次跟小孩子说话都会先蹲下来，让人瞬间就忽略了他的白大褂，然后笑着来一句“XX最听话了”，哭闹着不愿意打针的小孩往往瞬间收声一扑二抱三撒娇。这一招简直屡试不爽，让他成为医院儿科最受欢迎的大夫。
　　这会儿欧阳医生倒是一身日常打扮，但百里小面瘫还是觉得屁股一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每次欧阳哥哥笑着关心自己的下一秒就是脱他裤子给他来一针。
　　欧阳医生注意到小孩的神游，换了个问题，“想吃什么？”
　　“甜心糕。”
　　“甜的一律不行。”
　　百里面团默默盯着某个购物袋三秒，然后看着欧阳医生不说话。眼神里满满的控诉。你明明都买了。哼。

　　————————————————————————

　　三。

　　七点钟欧阳医生准时睁开眼睛，按掉刚开始响铃的闹钟。从被窝里扒拉出一只“愤怒的小鸟”。
　　百里面团还没醒，在梦里嘟哝了一句“欧阳哥哥”，滚到欧阳医生怀里。安分下来。
　　欧阳医生哭笑不得地看着怀里红色的一团，又望了一眼晨曦初露的窗外。心想再睡个回笼觉吧，等会在小区门口买几个包子对付一下。
　　难得偷懒的结果就是上班绝对要迟到。
　　在那之前还得先送屠苏去幼儿园。
　　欧阳医生将车开出小区的时候已经做好去雷副主任办公室喝茶聊人生的准备了。百里小朋友坐在后座很认真地啃肉包。欧阳医生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屠苏红扑扑的包子脸，默默为自己的迟到找了个最佳论据——小孩果然是要睡眠充足才好。
　　百里小屠苏在早睡早起这一点上习惯向来很不错，不愧是一丝不苟的韩主任养大的。至于为什么屠苏睡到自己家就赖床了，欧阳医生表示小孩都喜欢跟最喜欢的人撒娇。（韩主任：欧阳少恭你还我儿子！青年屠苏：变态。）
　　两人在幼儿园中班门口碰到一个小混世魔王，吵吵着＂屠苏屠苏＂就扑过来了。欧阳医生十分确定百里小朋友很嫌弃地哼唧了一声，然后躲到了自己身后。
　　小炸弹直接撞欧阳医生腿上了，摔了个屁股墩。小家伙左右看看，发现没其他小朋友看到这边，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一双眼睛骨碌碌打量欧阳医生。
　　欧阳医生很想叹气。他弯下腰，摸摸小孩头顶，＂对不起啊，没摔着哪儿吧？＂
　　＂大哥哥，你做我哥哥好不好？＂
　　谁来告诉他这是谁家的熊孩子。
　　大衣下摆被扯了扯，欧阳医生顺着力道回头，百里面团表情严肃地摇头，＂不好。＂欧阳医生没忍住笑了。
　　＂陵小端！＂一个小正太从大班后门冒出头来，发现某小孩之后噌噌跑来，一脸严肃地教训道，“你又来找屠苏吵架！”
　　小孩往欧阳医生身后躲，未遂。
　　＂啊啊啊我要告诉老师你欺负我啊啊啊哥哥哥别扯我耳朵！＂小喇叭被硬生生拽走了。
　　欧阳医生蹲下来给屠苏整理了一下衣领和袖子，又交代了一句，＂今天不准吃甜食，放学我来接你。＂
　　＂嗯。＂百里小朋友乖乖进了教室。
　　——
　　欧阳医生在医院忙活完一早上的事儿，中午果然被雷副主任叫去一起吃饭。
　　＂少恭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没一点要成家的意思？＂
　　欧阳医生慢吞吞吃掉一根芹菜，就知道这个老头会老调重弹。下一句又要推销自己＂聪明贤惠＂的侄女素锦了。肩膀上突然被人大力一拍，他不用回头都知道是尹医生那个变态。
　　某人一屁股坐在欧阳医生旁边开始瞎咧咧。 ＂哈哈哈少恭对我一往情深奈何我已经有了华裳好妹妹所以他就……嗷！＂
　　这声余音宛转的惨叫是因为牙科方大夫的暴力篡位，＂怪蜀黍又来勾搭我家少恭你给我一边儿去，这位子是我的！＂
　　全食堂的人都看过来了。欧阳医生确定自己听见某些小护士兴奋莫名的叽叽喳喳。
　　所以才不喜欢在食堂吃饭。这群逗比。
　　——
　　等他下班赶到幼儿园，就看见一只蔫面团儿趴在幼儿园休息室的小床上，睡得不太安稳。明明早上还是软乎乎萌萌哒的小包子，这会儿就没精神了。
　　或许欧阳医生气场变化有点儿剧烈，领着他进来的老师默默倒退三步，小声开口，“已经喂屠苏喝过药了。”
　　“怎么了？”
　　“吃坏东西了……”
　　欧阳医生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抱起小孩，“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屠苏说妈妈出差了，哥哥在上班……”
　　“唔……”本来就睡得不熟，被抱起来的时候屠苏醒了，一瞬间小脸都亮了，欧阳医生看见面团脸上两个小小的酒窝。
　　“欧阳哥哥！”面团送上诚意十足的搂脖子拥抱一个。
　　“嗯，带你回家。”欧阳医生的强冷气场顿时烟消云散。
　　——
　　一大一小坐在饭厅，简单的两菜一汤。欧阳医生有些感慨，这都多久没人在家陪自己吃过饭了。
　　“怎么不让老师给我打电话？”欧阳医生夹了一筷子胡萝卜放到小孩碗里。
　　“欧阳哥哥要上班……”面团默默吃掉不喜欢的胡萝卜。唔，欧阳哥哥炒的还是可以吃的。
　　欧阳医生忍不住叹气，这小孩也是太懂事，“怎么会吃坏肚子了？”
　　“晴雪妹妹给我一块甜心糕……”面团皱着一张小脸，戳了戳碗里的米饭，“再也不吃晴雪妹妹的东西了，好可怕……”
　　“……”面团难得这么多话他却无言以对。
　　明天果然还是让屠苏带些小点心去幼儿园吧。省得让人一块甜心糕就拐走了。

　　————————————————

　　四。

　　明天幼儿园有个小故事会。到时候大中小班的孩子们会集中到一个教室里，轮流讲故事。
　　吃完晚饭，百里面团就拉着欧阳医生排练了一遍，包子脸十足严肃认真一丝不苟，只是小眉头皱得包子褶儿都出来了。
　　欧阳医生才不会承认自己看小孩板着小脸给他讲小红帽和大灰狼的故事憋笑憋得很辛苦。
　　因为这么一茬，到了该睡觉的时间小孩却还是很精神，骨碌碌在床上滚了好几圈，然后在欧阳医生佯作严肃的眼神中乖乖爬进被窝，被子盖到下巴，侧过头来两只大眼睛盯着欧阳医生。
　　“屠苏快睡，不然明天要迟到了。”欧阳医生靠坐在床头，打开放在床头柜上的笔记本。
　　“等欧阳哥哥一起睡。”小孩拉一下欧阳医生的衣角，撒娇也撒得很认真。欧阳医生觉得身为一个大龄青年的自制力受到了严重挑战。他揉了揉太阳穴，突然有点理解尹医生一看到屠苏就变负值的心理年龄是怎么回事了。
　　有些资料还没处理完，不过也不是很要紧。
　　在简单的心理斗争之后，欧阳医生很干脆地关掉电脑躺了下来，觉得自从带了这么个小面团回家自己消极怠工的倾向越来越严重了。
　　他伸手关掉床头灯，把小孩搂怀里轻轻拍了拍，哄道，“睡吧。”
　　感觉到小脑袋在自己胸口蹭了蹭，再过不多久，就听到小家伙均匀的呼吸声。

　　第二天欧阳医生起得很早，准备好了早餐，却发现小家伙胃口不大好。黄油吐司只吃了小半片，碟子里大喇喇剩下一个完整的蛋黄，牛奶倒是乖乖喝完了。
　　给小孩穿完鞋，欧阳医生摸了摸小孩额头，并没有发热，也不知是不是甜心糕的后遗症。
　　小面团坐在后座嘟嘟哝哝像在自言自语。欧阳医生瞄了一眼后视镜，放下心来专心开车，小孩果然是在紧张。也到了会在意别人看法的鬼灵精的年纪了啊。

　　——————————
　　百里面团坐在一群小班的孩子旁边，有点手足无措。尤其身边坐着襄铃小妹妹，这孩子一直都很喜欢粘着他。
　　小萝莉一手一个肉包子，看见屠苏之后小脸开心得放光，“屠苏哥哥！”
　　随后小萝莉很纠结地看了看手中两只各自被啃了一口的包子，咬咬牙伸出右手，“屠苏哥哥，给你！”
　　屠苏看一眼小襄铃肉呼呼的小胖手，又看一眼被襄铃咬了一口的肉包子，纠结了。首先，肉包子很好吃。然后，欧阳哥哥说不要乱吃。最后，肉包子已经被咬过了。
　　面团终于坚决摇头，“襄铃自己吃吧。”
　　“屠苏哥哥最好了~”襄铃小朋友欢呼一声很开心地继续吃包子。
　　讲故事是从小班开始的。小孩讲话都是想到哪儿算哪儿，所以往往最后讲出来的都是无厘头拼凑版童话。
　　灰姑娘最后跟七个小矮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什么的，百里小面团表示不想吐槽。老师们都笑得很具鼓励性，孩子们则很开心地给每一个讲完故事的噼里啪啦鼓掌。
　　到最后表现不错的百里小面团收获了一本图画书和一把太妃糖。

　　放学时间快到了，孩子们都坐在教室里等着家长来接。
　　欧阳医生这几天都来得很准时，屠苏背好小书包，一直盯着幼儿园门口。终于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他急匆匆就往外跑，结果半路被人迎面扑了个满怀，差点滚作一堆。还没反应过来，左边脸就被啃了一口。
　　“被襄铃咬过的肉包子都是襄铃的！所以屠苏哥哥也是襄铃的！”小萝莉豪气冲天地发表完感言，蹦蹦跳跳地扔下捂着包子脸石化的屠苏哥哥回家了。
　　全程围观的欧阳医生表示现在的小孩真厉害。
　　看百里小朋友半天回不了神，欧阳医生直接就把人抱了起来。走到停车位那儿了小孩终于反应过来，包子脸涨得通红。

　　“刚刚那个小妹妹挺可爱。”欧阳医生双手把着方向盘，一脸严肃地目视前方。
　　“……”百里面团坐在后座思考人生。
　　“屠苏，早恋是不对的。”
　　“……”百里面团依旧不做声。
　　“不过欧阳哥哥会替你保密的。”欧阳医生表示百里包子再多长几个褶儿他就快憋不住笑了。
　　“襄铃妹妹不是……”百里面团总算忍不住说话了，“我没有……”百里面团说到一半哇一声哭了。

　　欧阳医生满心愧疚地把不愿下车的小屁孩抱进了家门。小屁孩哭得直打嗝，一边嘟嘟哝哝，“欧阳哥哥……嗝……我没有……呜……没有……早恋……”
　　好不容易才把小孩哄得乖乖吃饭洗澡看电视。欧阳医生开始深刻反省自己最近是不是被尹某人和方某人拉低了情商。
　　十点多的时候欧阳医生抱着小孩窝床上讲了会儿故事，看小孩揉着眼睛有些困了，欧阳医生关了灯，给小孩盖好被子，自己也跟着躺下。
　　没过多久，小孩又窸窸窣窣从被窝里钻出来。欧阳医生有些奇怪，伸手拧亮床头灯，看见小孩瞪得溜圆的大眼睛。“怎么了？屠苏还不想睡？”
　　“欧阳哥哥，”小孩声音不大，小脸倒越来越红，像个热气腾腾刚出炉的肉包子。“欧阳哥哥能不能让我咬一口？”
　　…………………………………………
　　欧阳医生内心弹幕飞过。
　　最后小肉包心满意足地窝在某人怀里睡着了。
　　欧阳医生瞪着天花板，揉揉自己左脸，觉得自己真是老得差点跟不上现在萝莉正太们的思路了。

　　五。

　　——————————————
　　欧阳医生梦见自己站在天台上，呼呼的大风刮得整个人都要飞起来，透心凉。
　　有个神经病站在天台边缘，全身动作都在淋漓尽致地诠释三个字：“我要飞！”
　　他目测了一下距离，觉得十之八九赶不及，再一看，那儿已经没人了！他冲过去，一个背上长着黄金烤翅的男人突然从下面飞了上来，带着一股子烤翅香味儿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然后飞向了东边……
　　只是那张脸一瞥之下怎么跟自己一模一样！
　　好冷{{{(>_<)}}}。
　　欧阳医生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想扯点东西盖上，手往身旁一摸，空的！！面团呢！！！
　　“屠苏！”他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睡意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拧开了床头灯，床上只剩下他一个，被子也不见了。很好。欧阳医生有些哭笑不得。
　　探身一看，小屁孩裹成了一只粽子，滚在地上睡的正香。幸亏床不高。
　　他赤着脚下了地，连面团带被子抱上床。又怕自己钻被窝会把小孩冷醒，去柜子里另找了一床毯子。
　　然后无梦好睡到天亮。
　　他是被面团戳醒的。今日周末，他难得能休息一整天，小屁孩也不用去幼儿园。
　　其实他是有些起床气的。被无故吵醒之后，欧阳医生的雷霆震怒表现为笑而不语，其杀手锏亦是令人死得如沐春风，对此尹医生方医生都颇有领教。
　　不过对着一张软乎乎的面团脸……欧阳医生觉得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当然，如果某小面瘫能亲他一口就更美好了。
　　“欧阳哥哥早安。”
　　欧阳医生拉回跑偏的思绪，“屠苏早安，饿不饿？”

　　“屠苏晚上就要回家了，今天想做什么欧阳哥哥都陪你好不好？”欧阳医生摸摸小孩脑袋，给他倒了大半杯热牛奶。
　　“欧阳哥哥，我昨晚梦见你带我去坐过山车了。”面团的小脸绷着，但眼睛里期待的光芒简直无法忽略。
　　“好。带你去坐过山车。”欧阳医生不假思索。
　　“其实妈妈陪我去过一次……”小面团戳了戳盘子里的荷包蛋，小脸有些嘟着，不太开心。
　　“嗯？”
　　“然后吐了……”
　　“……”欧阳医生思考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答应了什么。
　　面团迅速地消灭了盘子里的所有早餐。
　　带着小孩在游乐园排队买票的欧阳医生欲哭无泪。

　　风呼啸着砸人一脸，前前后后的人都在这令人无法呼吸的高速玩命中嚎得如同北方的狼。欧阳医生又想起昨晚那个诡异的梦。
　　身边的小孩安静得不可思议，他却忙于调整呼吸心跳维持自己快要崩塌的靠谱大哥哥形象。
　　等这一场折磨结束，欧阳医生抱起小孩的手都有些不稳，忍着头晕问，“屠苏接下来想去哪里？”
　　“那个。”小孩手一指旁边的跳楼机。欧阳医生认命地抱着人去排队。
　　等到小孩玩累了出来，天色都已经擦黑了。二人连午餐都是在游乐园里头买垃圾食品应付过去的。
　　手抖得试了几次才将车发动的欧阳医生从此觉得韩主任说没时间陪小孩去游乐园都是瞎扯淡。

　　韩主任与他约在一家粤菜馆见面。
　　这里口味偏淡，甜品也很不错。倒是适合疯了一天没消停的小孩子。
　　“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韩主任照例先官方表态，随即有些担忧地开口，“欧阳医生，看你脸色不太好，累了？是屠苏调皮了？”
　　“没有……”欧阳医生答应得有些心不在焉，刚上了一份烧腊拼盘，他正忙着往小孩碗里夹蘸了梅子酱的烧鹅。
　　“屠苏，别吃太多甜的。”韩主任出声提醒。
　　一大一小都顿了一下，欧阳医生收回筷子，屠苏将肉片塞进嘴里，两人眼神都很无辜。
　　分开之前欧阳医生最后抱了一把小面团，“嗯，可以再吃胖点儿~”
　　小孩默默地不说话，跟着妈妈上了车，欧阳医生在一边看着，小孩又把车窗玻璃放下来，“我还能去欧阳哥哥家玩吗？”
　　“随时欢迎，欧阳哥哥家算是屠苏的‘领地’~”欧阳医生笑着眨了下眼，小孩很满足地说了“再见”然后坐好。
　　车开走了。

　　欧阳医生打开家门，第一次觉得安静的公寓有些无端的压迫感。
　　打开鞋柜换鞋的时候他看到给小孩买的毛绒拖鞋，小小的，萌得跟他整个房间的风格格格不入。浴室还放着小号的毛巾浴巾一应洗漱用品。
　　也好，下次小孩过来住就不用手忙脚乱了。想想还真有点……期待？
　　欧阳医生坚决地掐灭了这种无异于尹医生痴汉行为的想法。

　　只是，躺进被窝的时候欧阳医生忍不住想，家里的床真的有些大过头了。

　　-fin-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