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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因晏翡一番流泪，弄得妆容鬟发都散乱了，泠霜便索性带她回自己房中梳洗。
一进蕴仪阁，便碰到了泠霜的乳母沈氏，泠霜还以为她此时也该凑热闹在看戏，谁知竟没有出去，幸好自己以前与晏翡两个一同耍闹惯了，沈氏见晏翡眼睛红红的，以为又是两个小姑娘闹别扭，便唤小丫头倒水，亲自帮晏翡净面，又重新梳了头发，整理停当，沈氏便要带两人去看戏，这下可急坏了晏翡，不停给泠霜使眼色，泠霜便对乳母笑道看戏无趣，要与晏翡一起去逛花园。
沈氏想想小姑娘家家确实不爱坐着听戏，便由着她们，要陪她们去逛花园。
这下晏翡是真急了，不禁拉住了泠霜的手。
泠霜早有应对之策，只柔声对沈氏道：“奶娘可是不放心我们，怕我们再闹别扭？我与阿翡是笑闹惯了的，你还怕我们真恼了对方不成？再说奶娘素来爱看戏，今儿又是整出堂会，戏码比过年时候还齐全，况还有奶娘最喜欢的麻姑献寿，奶娘且安心看戏去吧，我跟阿翡在自家园子里逛着，还怕有什么不妥？”
“小姐如今倒是大了，端端得会心疼人了呢！”沈氏听了她小大人一番话语，虽心知她是不想叫自己跟着，怕自己唠叨，但是体贴她爱看戏也不是假意，也不枉自己疼她一场，便笑着随她们去了。
二人如蒙大赦，手拉着手，开开心心地往园子里去了。二人一路笑闹着逛园子，晏翡今日是了却了一件陈年心病，自懂事起，她便心仪顾皓熵，如今一个半大姑娘了，情窦初开，虽然自己心高，但是对手袁泠霜，家世门第、相貌才情，样样都不输自己，即使自己处处要与她争个高低，心底却是空落落的，恨为何自己最好的闺中密友是自己的情敌，叫自己这些年心事郁结，今日把话说开了，心结顿解，不由一身轻松，觉得风都是甜的了。
泠霜看晏翡喜形于色，便也跟着心情好起来，要知，这样的喜怒随心，怕是自己此生再难有的，这小丫头此刻怕是认为情敌消失了，顾皓熵便无人争抢，也无人争抢得过她了，只当是如探囊取物般简单了，所以才会这样轻快。虽说她今日撇清自己与顾皓熵的关系是好事，但是看着晏翡这丫头的表现，不免隐隐为她担忧，看到此刻之晏翡，便如看到前世之自己，前世里自己如晏翡一般，天真烂漫，完全不知顾皓熵内心的苦闷怨恨，更不知他因自幼长年隐忍而致内心扭曲的可怕，越是面上丝毫不表现出来的人，想必内心皆是深沉痛楚，晏翡少女情浓，一心托付给了顾皓熵，只觉得自己与他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却全然无法理解和体贴他，这样的晏翡，怎能走入顾皓熵的内心？若走不进男人的心，如何能得一生良人？如今，也只有寄希望此时顾皓熵尚且年少，阴狠冷情之心还未定，自己从旁相佐，假以时日，晏翡能以真情动容之吧，泠霜不由在心底兀自轻叹。
“阿泠，阿泠！”正在沉思中的泠霜忽感晏翡重重扯了几下自己的衣袖，不由抬眼看她，晏翡便使眼色示意她看向游廊那头的凉亭里。
泠霜顺她所示，抬眼望去，只见青葱笼抱，嫣红斜芳的凉亭里，此时正立着三男二女，定睛一看，分明是她两位兄长、顾皓熵与郑家姐妹无疑。
只见她大哥袁泠启一表人材，风度翩翩，手持折扇，长身玉立；二哥袁泠傲神采英拔，气宇轩昂，面容安静，垂立在旁；顾皓熵，丰神俊逸，芝兰玉树，站在廊柱旁，状若有无地把玩着斜伸入亭的一枝翠竹。虽隔着甚远的距离，但可以清晰得见袁泠启手中把玩着折扇，神态恣意，似在说些什么，逗得另几人都笑了，这样一幅画面，男女俱是风姿卓著，实实如妙笔丹青一般，只令袁泠霜也不禁感叹，彼时年少，韶华倾负。
“郑家姐姐们怎么会在这儿？”晏翡状似无意地偏头看向泠霜。
泠霜已从她眼中读出了明显的不满，她这样的天真，自是看谁都是来抢她的顾皓熵的。泠霜不由一笑，只随口道：“想是看戏看得无趣，便出来走走吧，这样岂不更好，人多，热闹。”言罢，抿唇一笑，拉着晏翡便往亭中走去。
“哥哥姐姐们在笑什么？也说出来让我和阿翡一同笑笑。”泠霜面含微笑，一副高高兴兴的姿态，边踏入凉亭边说道。
“霜儿来啦！”袁泠启看见泠霜，率先走到她跟前，亲昵地比了比她的身高，笑道：“几日不见，竟长了这么高了，如今倒像个大姑娘似的了。”
“大哥真会说笑，几日的功夫，如何长得那么高了？想是大哥公务繁忙，日月如梭，几月不来看看我，却只当几日没见呢！”泠霜一见袁泠启，便觉得格外亲厚，倒不是真的挖苦他不来看望自己，只想起前世他身世蹉跎，更是心疼他几分，便愈加亲密。
“这样牙尖嘴利，长幼无序，连大哥都敢教训起来，这日后待嫁之龄，岂不是要吓得外面的人都不敢上门来提亲了！”袁泠启说话素来无拘无束，纵使他父亲一再教训他言行要恭谨些，他也总当耳旁风，当着这许多的人，都直言不讳得调侃自己妹妹。
“哥哥这是怕妹妹嫁不出去，吃娘家的米粮么？”泠霜装作一脸天真地气鼓鼓问袁泠启道。
“呀，这才几日不见，我们家小霜儿都已经知道‘娘家’了，那必定是已相看好了‘婆家’了，来来来，告诉大哥，你哥哥虽不中用，但是相看相看未来妹婿的眼力，还是有的。”袁泠傲边说边笑，还作势把耳朵凑上去，腔调作得十足。
袁泠启毫无顾忌的一番调笑，把众人都逗乐了，郑婉兰终究年岁长一些，为人也沉稳，听了他这略轻浮的话，不由道：“霜儿虽小，毕竟是女孩家，袁大哥可不兴拿这样的话来取笑的。”
袁泠启素来不喜拘束，喜好美女，但是郑婉兰这样正经端庄的美女，自然非他所喜，他平日里听父亲的训斥已经很不耐烦了，今日随便嬉闹几句，还要被个世交家的女孩数落，面上不禁讪讪的，竟意兴阑珊，也不说话了。
郑婉兰自知他们兄妹调笑，本不该自己置喙，只是听他说的实在轻浮，又记着父母的嘱咐，忍不住相劝，他竟这样明脸上的不悦，不禁又羞又愤，脸色都红了。
一时间，凉亭里气氛冷了下来，众人都是一阵尴尬。袁泠霜见郑婉兰脸色酡红，不知是急是羞，不禁不忍，前世里，她对这位的大嫂便颇心疼，好在后来大哥经历人生巨变，终是真心待了她几年，也是郑婉兰宅心仁厚品性贤淑，平日里待人都极好，所以虽然被贬流放，也终是没有过得太清苦，再看今日，她与晏翡自然是奔着顾皓熵前来的，但是一向容行举止端庄的郑家姐妹也偏偏不看戏，跑来园子里‘巧遇’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泠霜自是不用多想就明白了的。郑家跟袁家走得近那是满朝皆知的，两家本无亲缘，要维系朝堂上的统一和延续盟友的关系，还有比互相结为姻亲更顺理成章的事情吗？平日里泠霜也听祖母称赞郑家姐妹不少，想来是两家的长辈们都已点头了的，再者郑家姐妹与袁家的两位公子都已经长成，想来是两家还未择定到底由郑家哪一位小姐嫁给袁家哪一位公子。前世里虽是两位郑家小姐都嫁进了袁家，可那是在袁家已经入主宫闱的情况下，今生袁家还只是当朝权贵，虽然郑家看重袁家，但也还不至于要把两个女儿都嫁进来的地步，如郑家这样树大根深的世族，两个嫡出女儿，又都十分优秀，自然是要均衡地选择两个门第相当的大家出嫁，以此达到对家族势力最大的巩固和保障的。生为世家女，虽仅次于皇家女的尊贵，却也不免活得悲哀，想到这里，泠霜便想出言缓和气氛，未曾想顾皓熵先她一步，放开了手中竹叶，对袁泠启道：“袁大哥如今在兵部挂职，平日里公务可繁忙？”
他本是一句闲话，想岔开个话头缓和气氛，倒不料袁泠启正愁没个吐苦水的地方，连连咂舌：“皓熵你不说还罢了，提起来，真是一言难尽，以前在翰林院编修的时候，总是厌烦老夫子们絮絮叨叨，倒还清闲，可如今去了兵部，真是一个头两个大，成天里不是这个催粮便是那个要饷，一帮三大五粗的兵腿子不管你几品几级的官儿，惹急了连案桌都敢掀，奈何我们兵部的批文那去户部，那边压根儿就给你打太极，十天半个月得只说部里没钱，依着我的意思，九州十八道这些个行军总管们，都是一群虎狼之辈，跟他们讲道理论难处，他们只管跟你讲拳头了。”
“竟是这么吓人的？！”晏翡听了袁泠启之言，吓得惊言。自然也难怪她，她这样的贵族小姐，深闺娇养惯了的，哪里知道如今天下，国贫民弱，外族又强大，常常袭扰边境，各分封藩王又不大听中央号令，各自拥兵自重，前几年，纪安世的父亲纪旷昀任丞相，决心整顿一番，强国强兵，谁知终究抵不过山河日下，中书省的政令，刚出了京畿一带，便形同一纸空文，最后无奈辞官，没几年便抑郁而终了。这几年魏国公晏家仗着太后和贵妃，没少把持一些机要的官职，皇帝碍于太后面子，也一直隐忍着，朝廷直接统制的兵马，迟发饷粮几乎成了惯例，便是前不久，因为晏翡叔叔挪用了军饷银子，惠帝震怒，要拿他问罪，晏贵妃脱簪苦求无用，最后出动了太后，惠帝虽隐忍不发，回宫后怒砸了龙案上一方御用锦歙砚。
“虽说行军打仗的多莽夫，但恐怕也未必个个如此吧？”一直未出声的郑婉芷依在长姐身旁，绡制宫扇轻轻抵在颊畔，状似漫不经心地道。袁泠霜不由正眼看她，郑婉芷前世里便是与众不同的女子，今生虽然还是尚未及笄的少女，但是眼神坚定，周身散发果静之气，全无半点女子柔弱的脂粉气，只听她虽不多言，出言便见非同一般闺阁女子，不天真，不柔弱，有自己的见地，颇有大将气概。
袁泠启刚想继续绘声绘色地述说那些个将领如何粗暴不堪，却被一直沉默在旁的袁泠傲开口插道：“我在太学里倒是听兵部陈大人家的大公子提过一句，似是畿内道总管段之昂治军甚是严谨，与旁人不同的。”
后面他们说了什么，泠霜一律没有听进去，‘段之昂’三字如履千钧之力，生生刻进了她血肉里，顿时只觉得耳中嗡嗡轰鸣，脑中空白一片，然后，便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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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写《当时错》的时候瘦到80斤，现在我胖到110斤~~o(>_<)o ~~你们呢？六年了，胖了还是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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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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