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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嫂嫂请留步!”
蕙娘脚下一顿,转身见周平局促模样,心里多少猜到一些,却不敢妄加想法,而是略带歉意说道:“对不住了周老板,看我这急的,都怠慢了。周老板要不先进来坐一坐?”
周平急忙摆摆手,慌乱回道:“不用客气,不用客气!元大哥今日喝得高了些,还是多加休息才是,小弟也不好上门打扰……”
话语稍顿,脸色微红说道:“佳节将至,小弟这厢正巧也备了些贺礼,赶着今日就给嫂嫂送上,还望嫂嫂不要嫌弃。”
“周老板客气了。”
正见周家伙计从车内搬出一担红纸封的礼盒,不外乎是一些节时常见的贺礼。过节送礼收礼亦是人之常情,蕙娘并未多加推脱,唤来仆人便将贺礼收了。
原以为就此了事,哪知周平又从车里搬出六匹绸缎,乍一看全都精细光亮的很,定是十分昂贵。
“这几匹丝绸是小弟家中新置的提花机纺出的,花纹也是新制的版样,小弟选了几种花式,送来给老夫人和几位嫂夫人讨讨喜。”
说着亲自捧了当中的一红一紫两匹献到蕙娘面前。
“这两匹是小弟特意为嫂嫂选的,意为大富大贵,再适合嫂嫂不过了。”细看之下竟是金丝牡丹纹样,精致非常。
蕙娘面色一沉,似乎是被冒犯到了,客气回绝:“如此贵重之物,怎好意思叫周老板破费,您的好意蕙娘心领了。”说罢便要转身进门。
周平心知是自己鲁莽了,急忙解释道:“嫂嫂不急着走,小弟没别的意思!小弟就是趁着过节来大哥家看望看望,备些贺礼也是应当。嫂嫂是知道的,小弟家中经营绸缎,自家纺的哪里还要得了多贵重……”
见蕙娘稳下脚步,周平赶紧趁热打铁。
“礼轻情意重,看在小弟跟大哥的情面上,请嫂嫂勿要推辞,别再难为小弟了。”
如此说来,这礼要是不收,还是她的不对了。蕙娘听他这么一说,也不再跟他矫情,小心思谁都懂,皮面上还是要处理妥当为妙。
蕙娘微微一笑,招手唤来丫鬟和仆人,痛快将那几匹绸缎收了。
“既然是周老板的一番心意,我这个做嫂子的怎能不领情呢。我就先替老夫人和妹妹们谢过周老板了。”说着对周平施了一礼,道了谢。
周平心满意足,脸上挂着傻笑,等到主人家已回屋多时,他还呆立在门前舍不得离开。
话说回来。
为了找龙五打听内丹一事,白锦从街上寻到庙里,又从庙里寻到街上,连烧鸡店都走了一趟,依旧没发现龙五的影子。四处都找不见人,定是今日没进城来,白锦只能如此猜想。
眼看已到正午,白锦途径中街时又多看了祭台一眼,决定还是先回去用个午饭再说。
在街口拐了个弯,远远便瞧见一辆马车停在元家大门前,门口站着个锦衣青年。白锦之前并未见过此人,只觉得是个生面孔,不知是来作甚的。
待他从街口走到门前,那锦衣青年都一动未动地望着门内,既不打算进去,也没打算离开。
路过青年身旁时,白锦好奇多看了一眼,正巧这人也注意到他,二人目光相汇,却都不知对方是何人,没有搭话。
白锦匆匆抬手一揖,不等那人回礼便转身进了大门。
门房见人回来,招呼道,白公子回来了。
一声招呼引起了青年的注意,他神情一晃,紧忙将白锦叫住:“这位仁兄,可是元大哥的远房表弟?”
白锦回身,疑惑道:“你是在叫我?”
青年笑道:“在下听元大哥说,有位远房表弟借住在家中,姓白,可是阁下?”
白锦颇为不满地皱了皱眉头,远房亲戚一说原本只是随口捏造出来,没想到元冲竟当真向外人如此介绍自己。
白锦并不明着回答,而是反问道:“请问您是?”
青年答道:“在下周平,是元大哥的好友。”先前周平只顾着献礼,却把正经事给忘了,刚巧遇到这位元家亲戚,便想将事情交代给他代为转告。
“方才在下送元大哥回来,有件事忘记说了,想请白贤弟帮忙带到。
“今日在商会,元大哥因与那贤庭庄的袁老板拼过酒,才醉得这样糊涂。元大哥平常极少意气用事,依我看多半是在置气,当然也只是猜测罢了,这当中若是真有什么误会,还是尽早解释清楚的好,眼下看来,那位袁老板多半也是得罪不得的。”
周平自知言过,立马拱拱手道了歉:“恕在下多嘴,在下这就走了。告辞!”
此人一番话在白锦听来有如惊雷一般。
来不及多想,白锦拔开步子冲进院里,径直往元冲休息的主屋奔去。
“元冲啊元冲,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为何偏偏要与那人碰到一块儿去呀?”白锦心中骂道。
如今他不知是该急还是该怕,一直以来防着盯着就是不想这二人撞到一起,没成想却把今天这茬给疏忽了:轩辕隋影既然有本事在商会里混出点名堂,如此重要的节日宴会怎能不请他到场呢?
之前元冲说不想去,自己竟然还笑话他不懂事,若是事先预料会与那人碰面,自己哪还能笑得出来,早早就应该劝他不要去的才对。
真是糊涂啊!
“你可千万千万别出事啊!”
一想到轩辕隋影曾坦言要找元冲的晦气,白锦心里就越发慌乱起来。才几步的路程,脚下却漂浮无力,心也“累”得砰砰乱跳,血液直冲头顶,整个人都晕晕乎乎了。
疾走来到元冲房前,一个丫鬟端了水盆正从里屋出来,将白锦挡在了门口。
白锦闪到一旁让了路,方才意识到自己贸然进去并不恰当,而且,元冲的两位夫人还在屋中。
就听从屋内传出一阵对话。
“都说过多少回了,少喝酒少喝酒,你看看,竟然喝成这个样子!”
“大姐别气,你骂他,他也听不到啊,还是等醒了再说吧。”
“哎,也只能这样了。”
“大姐放心,老爷酒劲去得快,说不定到了晚上就能醒,我去熬些汤备着,等他醒了再喝。”
二夫人说着话从里屋走了出来,见白锦站在门前,脸上表情明显一滞,目光尚未多作停留,连招呼也没打便离开了。
白锦不免有些尴尬,进又不敢进,站又站不稳。为难之时,听见大夫人问道:“白公子,这是要找老爷?”
“我……那个……”是来找他呢,还是来看他呢?白锦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真不巧,老爷今日喝高了,正歇着呢。白公子若是找老爷有事,不如等到明日再说吧。”大夫人吩咐丫鬟将房门关了,只留一人在门口伺候着,见白锦点头答应,便散了一干人往后院去了。
喝高了?单单只是喝高了便好,可千万别弄出其他事端来。白锦心道。
或许是没能亲眼见到元冲本人,确认他的安危状况,白锦整个下午都过得忐忑不安。
元家人来看望过元冲几次,有时是大夫人,有时是元冲的女儿们,更多时却是二夫人在照料。
每每听见隔壁传来响动,白锦便迅速地窜到窗前,推开一道缝观察主屋的状况,或是进出的人的表情,借此判断元冲有无异常。
心总是静不下来,还是得亲自进去看看才行。可人家是醉酒,又不是生病,自己也没有探望的理由,断然进去就怕落人口实。
白锦有些抑郁。
入夜,灯影幢幢。
平静的院落,和投射在窗户上的彩色灯影,映衬的这个节日格外萧条。
也许是因为元冲的关系,家人没了逛夜市的闲心,前院更是极少有人走动,无事的便早早歇下了。
静夜中,二夫人端着重新熬热的桂花甜汤从后院款款走来,亲自送进了元冲房中。这汤是傍晚时便熬好了的,只是那会儿元冲还未醒来,错过了尝鲜的时机。
东厢房内未点灯,白锦躲藏在黑暗中,推开一道门缝,看见二夫人端着汤进了主屋,不多时又端着汤原原本本地出来,想必这汤又没派上用场。
远处飘来一阵轻声细语。
“……还没醒。先拿下去吧,不用伺候着了。”
看样子一时半会是醒不了了,二夫人只得遣了守候的仆人离开,自己也无奈回房休息。
等到夜深,四下再无响动,白锦看了眼熟睡中的孩子,轻轻起身离开了房间。
脚下无声,手上放缓力道推开了元冲的房门,白锦心里自嘲道,明明是来探望人,怎么搞得像个贼偷似的。
室内一截残烛发出微弱的星光,白锦借着光亮来到床边,听见床上那人呼吸平稳,睡得正沉,顿时安心不少。
元冲躺在床内的阴影中,外衣早已退下,只着了中衣,盖着薄被,两只手规规矩矩盖在被下,睡得老老实实,跟平时吵闹的样子截然不同。
如今两只大眼闭着,方才注意到一双睫毛长而浓密;天庭饱满,鼻梁挺直,下颌也是棱角分明……
看他安静的样子,倒是独有一番魅力。
“难怪能娶到那么多位夫人……”白锦心说。
没时间想些有的没的,白锦掀开薄被一角,抓了元冲手腕探他的脉搏。
不浮不沉,和缓有力,再正常不过。
白锦终于舒了口气。
正替元冲盖好被子,突如其来的一声梦呓吓得白锦一个哆嗦。愤愤地看向熟睡之人,这人不知在梦中遇到了何等好事,“嘿”地咧开嘴笑了一声,转而再次安静下来。
白锦轻斥道:“还笑?你倒是做着美梦,不知有多少人担心着呢。”
说完自己也笑了。
残烛熄灭,黑暗中传来一句轻语。
“中秋了,赶快醒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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