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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任冬萤从小就是大人们眼中的模范女孩,优秀而且听话。但冬萤心里一直都觉得自己有着叛逆的种子,因此,即使在外人看来是个性完全不搭的两路人,冬萤还是被夏季悄悄地吸引着,不自觉地想与他亲近。而夏季本身就对看似文静实则活泼的女孩很有好感,于是,这么两个“郎有情妾有意”的半大孩子也就自然而然地借军训为幌子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军训的日子很煎熬,很多女生都在找着这样那样的理由逃过一些训练,倒是冬萤从没想过讨得一些小便宜,即使不舒服也都按时地训练,跟夏季一起的加练更是加一倍认真对待。每天晚上从拉练的地方回自己的队伍的时光是冬萤一天里最期待的,每每这个时候,她都会跟夏季并排走在回荡着远处不同班级拉歌声的路灯下。冬萤喜欢听夏季说话,也喜欢跟夏季交谈,严格来讲,冬萤并不健谈,但跟夏季说话的时候,她从没有觉得有压力,也从来不会感到冷场。冬萤在日记里写道“也些有些人之间天生就有无话不谈的默契”,那时候她天真地以为,夏季就是她这一生中那个相见恨晚彼此契合的挚友。并且事实上,在之后的好多日子里,他们确实是一直以这种定位安然无恙地相处着。
直到薛炀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所谓的平衡。
那一年冬萤和夏季初二,既适应了住校的孤独,也没有对升学的恐慌,日子波澜不惊地划过,他们度过着无忧无虑的年少。那时候的同龄人,幼稚又矫情,并没有什么天大的事,却每天在随笔里痛吟着悲伤,不负责任地喜欢或讨厌一个人然后写纸条传信表情意或咒骂。冬萤就是在这样一个及其容易“喜欢”上一个异性的年纪,毫无征兆地情窦初开了。
那是一次校级书法比赛,冬萤代表自己的班级进入了决赛。决赛时要求现场书写,因此开始前所有的选手都要在主席台后面的广播室做准备,等待的时候,冬萤就一直默默地打量着广播室里其他的参赛选手。冬萤一直信奉“字如其人”这一说法,因此当看到角落里一个默默不做声地看着自己的书的男生时,她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男生一定是写着一手沉稳老练而又不失圆润的字。
上场比赛时,冬萤对这个男生格外好奇,只是碍于同在台上且相距遥远,无法看到男生的作品,所以直到最后下场都倍感遗憾。比赛结果揭晓的时候,冬萤已经回到了自己班的观赛看台,主持人先是报了优秀奖和鼓励奖,然后开始倒叙宣布前三甲,被点到名字的选手,要重新上台去,并举着自己的作品展示、照相。一开始冬萤的心里是十分紧张的,可当主持人念完了第二名的名字后,一个男生走上了领奖台,冬萤瞄了一眼正是广播室里那个默默看书的男生,于是她便急切地询问身边的人刚刚主持人报的第二个名字是什么,但周围的同学也是听听而已并没上心,所以没人能说上来,于是冬萤团团转地不断问着身边的人,根本没有再注意到接下来主持人在说什么,直到不远处自己班里传来夏季标志性的一连串欢呼声,冬萤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班里的同学围成一个小圈。夏季拨开挡在前面的人走到她面前,兴奋地揉了揉冬萤的头发,然后一边把她往领奖台上推,一边带动着四周的人一起喊“”Champion!Champion!Champion!.........”
走上领奖台的时候,冬萤的脑子是半空白的,主持人小声地提醒着她说,去站在第二名的旁边,一会儿要拍照。于是冬萤几乎是一路小跑地向那位男生迎面走去,并趁机飞速地审视男生的姓名和作品。
男生的作品让冬萤大吃一惊——并不是想象中那种稳重圆滑的字体,而是十分潇洒肆意,透着一股力透纸背的轻狂感,落款是无比飘逸的“薛炀”二字。冬萤一下子为他的字折服了。练字多年,也算是“看得懂字”的她立刻在心中甘拜下风,她清楚地知道男孩的功底、走笔、力度、结构各方面均在自己之上,再加之自古“英雄惜英雄”,同为门内汉的冬萤对男生的书法燃起了强烈的欣赏,于是她冲动地做了一个决定——把一等奖让给他。
多年后的冬萤每每想到领奖的那一幕,都会无比后悔,只怪那时太冲动,加上年轻气盛,不曾考虑过深层的东西,只是单纯地认为艺在其下应当服之是一种气度,不懂得自尊对于一个男孩子的重要性。假如......假如那时候在台上并没有那么做,或许,薛炀会对她有个好印象,或许,一切后来的事都会不同。然而,生活就是这样,没有假如,落定便不能悔棋。
冬萤抢过话筒对着讲台下的所有师生大声说“大家听我说,我自愿放弃这个奖项,我希望大家重新看一下薛炀同学的作品,我很欣赏他的作品,我自认技不如人,他得这个一等奖才是实至名归。”一语完毕,惊起四座。冬萤班级的同学先是面面相觑,然后无法理解地大喊大叫,眼睁睁地看着到手的荣誉转眼便拱手他人。其他的同学基本上在愣了几秒后都开始起哄叫闹,秉着十几岁少年的骚动天性咬着“欣赏”二字不放。冬萤在看完大家的反应以后才觉得自己做的不太合适,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无法收回,眼下她只是转身去看薛炀的反应,却失望地看到了他满脸的冷漠与抗拒。主持人赶忙出来打圆场,把话筒举到薛炀的面前问他“薛炀同学,请问你对任冬萤同学把一等奖让给你有什么看法”
短暂的沉默以后,薛炀冷冷的地说了一句“不需要”,然后留下一场尴尬的工作人员扬长而去。
校级的比赛是有奖学金的,并且十分丰厚,问题涉及到了真金白银,比赛的负责人便做了难——到底该把这奖金给谁?冬萤坚持不要,薛炀作为其中一个当事人却已离场,于是颁奖典礼草草结束,负责人让冬萤自己私下和薛炀沟通解决,然后上报给学校最终结果再去财务处领奖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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