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爱，还是你

　　自马嵬驿兵变后，唐朝盛世似有繁华落尽，一去不复返的架势。肃宗皇帝颇为烦恼，诸位王孙大臣纷纷献计，也都屡试无效。

　　这日宣政殿内，李辅国又当众冒死进谏：“皇后张氏，天资娇媚，恃宠而骄。更因出身世代官宦，门第殷实城府颇深。臣屡次发现此人，崇其韦后，拜其则天。野心昭昭，志不在小。”

　　肃宗皇帝听后，一声长叹。牝鸡司晨，惟家之索。自古便是大事，更何况又发生在君王世家。这李氏皇族出现一个武皇逆天，早是足矣蒙羞，若在自己的史书上，再添上这浓墨重彩的一笔，只怕是自己是英明无存，让那些后人将其嗤笑骂尽了吧。

　　群臣皆散，肃宗倚帐叹息。话说李辅国此乃张皇后心腹，自从两人闹翻之后便开始了公然对立。李辅国以前追随张皇后，自然是对张皇后接触颇深，他的话也深入骨髓，好似很有道理。

　　张后乃一国之母，本无确凿过错。单凭李辅国一面之词，定罪着实难免过于草率。话又说回来，即便是张后真有千般不是，万般过错，但毕竟还是一日夫妻百日恩，这自小结发的糟糠之妻，又怎么忍心轻言抛弃呢。

　　思虑许久，皇上还是觉得单凭这单口薄词，终究还是无凭无据的。这玉玺悬在手中，终究还是无法落印，他将原本早就拟好的圣旨，收回到了锦囊之中。哀叹了一口气，但愿这道圣旨永无重见天日的时候。

　　肃宗皇帝自那次鱼朝恩之后，肃宗开始信用宦官李辅国、程元振等操纵军政大权，宦官势力日益嚣张。

　　而肃宗皇帝夫妻情深，宠信张皇后同时，他觉得这两股势力旗鼓相当，或许他可以试着让二者继续水火不容，他好坐收渔翁之利。于是肃宗便放心大胆的，一方面重用宦官，而另一方面也纵容张皇后干预政事。

　　话说，自从罢免了郭子仪兵权之后，安史叛军再次发生内乱，史思明杀安庆绪，自称大燕皇帝，并于同年五月，从李光弼手中，夺取了洛阳。

　　肃宗皇帝本就为宫中之事忧心忡忡，现在外贼作乱，徒添狼烟四起。肃宗皇帝这便就是病来如山倒，终日卧床不起了。

　　这年隆冬，太子偕太子妃前来紫宸殿请安。只见病榻上的父皇脸色愈发苍白，而身形也日渐消瘦。太子此乃孝子贤孙，不禁心痛涕零。皇上自知大寿将至，见此孝心，也颇为感动。

　　经过几个月的调理，皇上的身体稍有好转，可自行下地扶床轻微走动。皇上龙颜大悦，宫中设宴。这宫中饮宴，自然少不了公子王孙，白墨萱和汝云公主也在其中。白墨萱满眼伤感的瞧着戚雨的肚子，腹大如鼓，像是快要临盆了。

　　戚雨也恰在这时回眸，两人的目光不巧撞在了一起。昔日如胶似漆的恋人，如今的分崩离析的敌人。他们各自站在南北左右两个时空的方位，他们各自站在皇子公主两个家庭的身后，这样的时空错落感，便注定了两人只能遥遥相望，仅此而已。

　　这时，雨萱和金玲相玩甚欢，只听大臣们称其二人美艳动人，花容甚是相像。戚雨不禁向这二人望去，瞧这对娇小玲珑的姐妹花，这模样还真够相似的。他们哪里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异姓表亲，这根本就是一对同父异母的亲生姊妹。

　　如今是战乱缓搁，殿上的皇帝对月畅饮，高声而语，好生不亦乐乎。这时张皇后走下台来，她径直来到了太子面前亲自斟酒。张皇后主动示好，重臣皆在太子自然不好小气，只见他当即碰杯，准备一杯泯恩仇。

　　戚雨虽见张皇后亲自斟酒，诚意可嘉，但又念及张皇后一向是嫉恶如仇，这样无故的主动示好，未免来得太过唐突。戚雨总觉得她这笑容的背后，似隐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

　　“皇后娘娘，太子身上有伤，太医叮嘱过，不宜饮酒。这杯戚雨代饮如何？”说着，戚雨便从太子的嘴边抢过了酒杯。

　　张皇后一惊，生气的神色虽有敛藏，但这这笑容却又增加了几分不自然：“我说，太子妃。你好歹也应尊称我一句母后。这杯酒本宫是敬你的夫君，这尊卑有序的道理你还是应该知晓的。而且饮酒活血，对伤口莫说无益。而你自己还不是身怀六甲，又怎能待替他人。”

　　“母后说的对。”太子刚要接过酒杯，却见戚雨猛然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原以为张皇后会大吵大闹，却不料这次戚雨的冒然顶撞，她竟安静的出奇。戚雨环顾四周，且看到皇上盛怒似要开金口，而她却先皇上一步，一口鲜血喷溅而出，血染长生殿。

　　事发突然，见事情败露后的皇后一惊，满脸写着恐慌。只见她摔杯为号，白墨萱便一跃而起。将早先预备好的短剑拔袖而出。说时迟，那时快，白墨萱三步并两步的一扑，那短刃便向太子身后刺去。

　　戚雨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她深知众皇子当中，以太子的才情秉性是皇帝的最佳人选。她万万不能陷百姓于水火，陷江山于动荡。只见戚雨起身猛然一倾，这冰冷的利刃便径直的插入了她的胸膛。

　　眼前的一幕是白墨萱始料未及的，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戚雨满眼的疑惑。只见戚雨犹如落樱般的飘落，而白墨萱上前一步，接住了这片孱弱的哀鸿。

　　白墨萱泪撒相思，却见戚雨倒是笑逐颜开：“今生无悔今生错，来世有缘来世迁。”戚雨躺在白墨萱的怀中，微笑着闭上了眼。

　　宝应元年，宫中政变。张皇后设宴肆意谋害太子，另立新君。奸计被破，失手被擒。也就在当日，肃宗见此情景，至亲相残，心痛不止，当即惊吓过度，包庇身亡。

　　肃宗驾崩，太子灵柩前依其遗诏即位，并改名豫。特封先皇谥号为睿文孝武皇帝，葬于元陵。而前朝皇后张氏，下诏赐死，剥去封号，废为庶人。虽有子嗣绵延，但坟冢依旧永世不得入皇陵。

　　至于白墨萱御前行刺，公然谋反，收监囹圄，等待秋后问斩。而李辅国，程元振等人护驾有功，颇受新帝重用。一切风波都已经告一段落，唯有太子妃戚雨，内外皆伤，状况欠佳，至今依旧是昏迷不醒。

　　“怎么样了？”李豫初登大宝，日理万机，但对戚雨的状况，依旧是念念不忘。

　　跪拜在脚下的宫婢，轻声而语：“回皇上，娘娘她的近况不好。奴婢按太医吩咐，日日唤她的名字，而她全无反应不说，就连这喂下的饭菜，她也是无法正常吞咽的。”

　　李豫接过宫女手中的粥饭，舀上一勺放入自己口中。只见他轻嚼数下，便俯在了戚雨的唇边，倾吐着食物。李豫擦拭着戚雨嘴边溢出的汤汁，便照此方法又她喂了一勺。

　　见这碗粥已喂尽，苏公公这才捏手捏尾的来到了皇上身边。见其未怒，这方才怯懦的说道：“皇上，汝云公主求见。”

　　放下汤匙的李豫，只顾着帮戚雨洁面，对苏公公的话全然未理。

　　见皇上良久未作出应答，苏公公起疑是不是自己声响太小，皇上不曾听到。顾又说了一遍：“这寒冬腊月，汝云公主在雪中跪拜许久，只怕公主金枝玉叶，身娇体贵的，会体力不支而昏厥殿前。”

　　半晌，皇帝这才开了尊口：“不让她吃些苦头，她又怎么能知难而退。驸马这次行刺，等同谋逆造反。若不是适逢正月，汝云又是朕的亲妹。拖到秋后处决，已是给他莫大的恩赐了，若真是顺了汝云的心意，不处斩驸马朕新帝登基，何以立威？”

　　皇上话音刚落，少顷，汝云公主闯宫而入。

　　只见汝云一头跪倒在了李豫的脚边：“皇兄，现在您贵为九五至尊，权倾朝野。这普天之下为您独尊，您的地位无可动摇。现在汝云跪下求您，求您放我夫一条生路。我愿和他归隐山林，只做一对不问世事的贫贱山民，永世不回长安。”

　　李豫一叹，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汝云公主。汝云公主满心欢喜的瞅着皇兄，原以为这方是他默许了。而却听到了他的这番解释：“汝云，你也不是三两岁的孩子。生在帝王世家，好些事情本就身不由己。”

　　这样出乎意外的对白，汝云公主听得是泪花四溅。只见汝云公主，惊声对皇帝高呼道：“皇兄，你好狠的心。既然是生不能同衾，但求这死后能让我俩同穴。”

　　汝云公主哭得是双眼通红，激动的飞奔向了殿中的石柱，只见那血滴犹如瀑布，在李豫的面前飞溅而落。

　　李豫抱起了自己的亲妹妹，痛心的喊着：“快宣御医！快宣御医！”

　　而汝云公主的血液，犹如涓涓溪泉般，没多大一会儿的功夫，便是映红了皇上的龙袍。

　　看着汝云眼睛未流完的泪滴，李豫不禁迷茫了，千古帝王本就是六亲不认，无爱承欢。而轮到他自己时也选择这样去做，那他到底做的是错，是对？”

　　闻讯前来的太医，接走皇上怀中的汝云公主前往偏殿救治。

　　不知是否是寝宫内的喧嚣，唤醒了沉睡的戚雨，还是只因她听到了白墨萱有难，这才下意识的苏醒。只见昏迷许久的戚雨，竟开始开始恢复了知觉，她慢慢地抖动着手指，缓缓地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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