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魚的貓

　　鬱靜逸的內心自那時起，就被那句話弄破了一個小洞。可是，渴望了那麼久的男人答應她的要求，那種狂喜令她素來敏銳的感覺短暫地遲鈍起來。錢，價值。沒一件物品是沒價值，比如說她媽改嫁了那個生意人後，對方拿了一筆錢在黃竹坑買下一間三層獨立式別墅，又為鬱靜逸在天水圍一間私人屋苑租了一個五百呎單位，要她搬出去住，不能打擾她媽媽的新婚生活。

　　這個，就是她們母女倆的價錢。

　　但她從來沒去想封瑋的價值 : 她哪裡知道這些，只要他對她說一句溫柔的體己話——哪怕不是真心的——就夠她笑足一天。只不過是在學校上體育課，玩遊戲時他偶爾牽上她的手，就教她心悸臉紅，這些算是什麼價值

　　終於她說，她無法為他這個人訂一個價。

　　封瑋朗笑起來，唇紅齒白的，很純，沒有一點殺傷力的清爽，又將她迷得失心，他伸手摸了她的臉一把，說 :「現在你可是我的買家，怎麼是由我來開價你不怕被我『呃秤』嗎」

　　不怕。

　　如果是被你騙的話，不管你騙我幾多次，我也不會怨。我會裝作不知道你想騙我，然後再一次，走進你設計得拙劣的騙局，讓我所有的都被騙走。

　　這幾句話終於沒能夠說出口，她實在拙於言辭。

　　最後由他拿主意 : 每上一次床，五百元。她事後回家一計算，也就是上床二百二十次，那他們之間就無拖無欠。她是個很均真的人，不做多不做少，便真的買了一本袖珍的本子回來，將他們做愛的日子記下來。

　　頭五六次，她基本上一點都不享受上床這件事，有十分之七的感覺是痛楚，但是她喜歡他緊抱著她的那刻。

　　單是被這個男人抱著，她就感到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這個男人在她身上放肆，熱汗灑落於她□□的胸部，使她幻想自己被愛著。醒來時，他還在她身邊——當然她知道這只是因為他懶得深夜搭通宵車回去——也讓她幻想，他們是一對尋常的情人。

　　不是因為錢，不是因為他欠她的債而睡在一起。

　　是的，一開始那三個月是最幸福的，他們做了二十多次。她那時傻得很，還傻到會問他 : 吶，怎樣才算作「一次」比如今晚你在我裡面……那什麼了三次，那是不是就算作三次但這樣的話，豈不是很快就要到二百二十次嗎

　　於是他皇恩浩蕩地宣布，一晚才算作一次好了。一年半下來，實際上做了八十多次。他們還是學生，時間還算多的，那麼大概還要一年多才做完二百二十次。好久。

　　「是是是，你是我的債主，你想怎樣就怎樣。」封瑋晦氣地說著，又爬到她身上想撒野，可鬱靜逸踢了他的小腿骨一下，痛得他眼角冒出淚花來，她便輕巧地閃身離開他的懷抱，跳下床去梳洗、換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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