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

　　第六章
　　四月初十，普天同庆，正是原王朝晴帝原倾天的三十寿辰。古道“三十而立”，原倾天二十岁弱冠登基，至今在位十年，这十年之间经历了无数风雨。他并非一帆风顺登上帝位，当初先皇立大皇子为太子，后大皇子意外身亡，先皇也便暂且搁置了立太子之事。皇子们自然不会罢休，在私底下较劲，一场场暗杀一个个圈套层出不穷。最后终是由做足了努力，扬名在外的原倾天坐上皇位，并且经过这一系列的明争暗斗，不利因素几乎被排除干净。身为皇家，曾经原倾天比常人更渴望兄友弟恭，只是，他晓得得不到的终究只能毁去。
　　原倾天回忆过去，百感交集。十年以来，不断有臣子希望他立后，但是他始终没有行动，只是为了留更多的时间来观察来淘汰。……或许还为另一个不能说出口的原因。现在一切答案将要揭晓，皇后也好，太子也好，更加上世族隐患以及，李芮，都要做出选择！天下虽然尽握手中，却绝对不可以放松心情，开国百年，少有愚忠之人，有的尽是蠢蠢欲动，原倾天不愿意也不可能让原王朝在他手里结束，他将以命来搏，以情来拼！
　　“皇上，明日早早就要出发，您还是歇息了吧，别累着了。”小林见原倾天还在忙，立刻劝道，明日一早皇帝要去东山祭祖，回宫后接受各国来使的庆贺，而后开始设宴，一直到半夜方能结束，宴会需持续三天，天下同庆。因为是三十寿辰，典礼比以往要隆重的多，皇上是寿星，自是一直在场，这样，身子就会很疲惫。
　　考虑到祭祖的吉时很早，原倾天也觉得应早点休息，故听从了小林的劝回到寝宫。今日皇帝不揭牌，后宫妃娥皆净身陪同祭祖。
　　原倾天躺在床上，毫无睡意，眼前慢慢浮现十岁二十岁生日的情况。十岁那年，他遇到了李芮，两人很快成为好朋友；二十岁那年，李芮被自己硬拖来，帮自己穿冕服，两人笨手笨脚穿好衣服却被大宫女狠狠说了一通，于礼不合。三十岁这年，他不在。李芮，陪了自己整整二十年，如同自己的生命一般重要，可今后的十年，他还会在身边吗？忽的又想起赵雁宇。自他父亲赵恒死后，便继承了将位，带领原朝的士兵打拼了十年，同自己的江山一起成长，其姐赵燕更是他的容妃，一个知书达理但又不软弱的将门女子。这两个人一文一武皆是他重要的臣子，是他的左右臂膀，舍了谁都令他心疼，怎么办？
　　越想越清醒，原倾天索性起身。
　　初九，月已半圆，很亮很亮。“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月光泠泠，射透原倾天，将他的心情凝结成满地的霜花。
　　“云间太华，笑苍然尘世，真成何物。玉井莲开花十丈，独立苍龙绝壁。九点齐州，一杯沧海，半落天山雪。中原逐鹿，定知谁是雄杰。我梦黄鹤移书，洪崖招隐，逸兴尊中发。箭筈（kuo第四声，指箭尾扣弦的部分）天门飞不到，落日旌旗明灭。华屋生存，丘山零落，几换青青发。人间休问，浩歌且醉明月。”（念奴娇金元好问）（也不知道适不适用，我的理解是可以的）
　　“皇上，您还没睡吗？”小林揉着睡眼走来，他听到外面有人声，没想到是皇帝。
　　“小林，你说你为何要到宫里来？”
　　小林以为又发生了什么事，大惊，立刻想跪下，却被皇帝阻止。
　　“你不需要紧张，朕只是普通的问话。”
　　“奴才家里贫苦养不得奴才，才进宫来了，至少能养活在自己。”小林想到家里的亲人，声音有点低哑。
　　“是啊，你是迫不得已。好了，你下去吧，让朕一个人静静。”
　　“但是，皇上明日……”
　　“朕知道！”
　　小林不好多说，只能慢慢退下去，却也只敢躲在房间里偷听外面的状况，绝对再睡不着，除非皇帝进了屋子。
　　原倾天背着手不知要感叹些何，想到明天，有人喜有人忧，千变万化的皇宫正藏在浓浓的黑幕之下，如何也睡不着。

　　卯时刚到，天蒙蒙亮，皇极殿汉白玉阶前的广场上已经站满了嫔妃官员，就等着皇帝从里头走出，然后出发去东山。早风微冷，吹得旌旗飘扬，吹得衣摆翻飞，这上千的达官贵人难得肃穆而立，仿佛参加的不是一场即将到来的盛宴而是即将开始的杀戮。
　　“皇上，都已准备好，即刻就能启程。”
　　“吉时是是什么时候？”
　　“是辰时一刻。”
　　“好，那就出发吧。”
　　原倾天走出皇极殿，俯视底下的群臣，嘴角浮起一丝笑容，再看其中的李芮和赵雁宇，和所有人一样低头恭迎皇帝。他大步跨下玉阶，庞大的队伍开始移动。
　　卯时半，天大亮，慢慢随着日升，东山近在眼前，山头的祠堂出现在皇帝眼里，青琉瓦反射出阳光，把祠堂包围在一片光亮之中。
　　祭祖一切顺利。
　　“父皇，皇爷爷，我一定会成功的！请保佑儿孙的江山！”

　　回到皇宫已经过了午时，各国来使等了一个上午，终于等到了皇帝回来，迫不及待要拜见，却在总管太监的一句“稍安毋躁”之下被挡了回去。
　　众来使在本国内都算不小的官，如此被挡心里自然不满，但慑于原国的强大，只能忍耐着，等待皇帝的接见。其中南疆使者尤为生气，毕竟南疆的实力并不输于原国，本着友好，南疆王派人来祝贺，原却如此盛气凌人，怎能不生气？不过，使者心知忍耐最好，他来这里不只是贺寿，尽管生气，他不过拂袖而坐。
　　等了又半个时辰，皇帝和群臣已经用膳完毕，终于有人来迎请使者，生气着的使者们立刻笑容满面，个个整理着装挺起精神走入相迎的马车中。宴会终于拉开帷幕。

　　皇极殿里一片安静，仿佛要给来使们一个威严，所有人的表情都很严肃，位上的皇帝面无表情，但炯炯有神的双眼令人不敢直视，他身旁的容妃李嫔坐相庄重，透着一股天朝上国妃子的尊贵。
　　“阿齐罗使者萨罗拜见皇上，祝皇上寿与天齐！奉上阿齐罗的宝物南海珍珠！”
　　南海珍珠十分名贵，价值连城，皇宫宝库也不过珍藏了一颗，这颗珍珠显然比宝库之中的更大更美，原倾天笑着打赏，有意无意往赵雁宇看了一眼。
　　“南疆使者索立泽拜见皇帝，祝皇帝寿比南山！”他没有立刻献上贡品，接着道，“素闻贵国兵马强壮弓弩甚利，我王特意让臣子带了一副弓弩献与圣上！”
　　说完才令人拿着贡品上前。
　　原倾天大笑，“好，好，好！小林，拿与朕瞧瞧！”
　　原倾天拿着那副小巧的弩，心里难以平静，如此赤裸裸的挑衅让他对南疆的警备升到最高，精良的兵器吗？“果然是上品，朕倒是不好随意打赏了，赵雁宇！”
　　“臣在！”
　　“明日挑副好弓送给南疆使者！”
　　“臣领旨！”
　　赵雁宇握紧拳，狠狠瞪着索立泽，他嗅到了危险，南疆不久就会入侵原国！且不明他们兵器如何精良，泱泱大国怎也不能输在此上，正好近日打造了一匹上好的兵器，也让他们看看什么是精品！

　　皇帝的寿辰，自是全国同庆，京城里到处是喜气，唯独漏了皇宫。
　　百姓时不时送祝福给皇帝。皇帝呢？虽是受了祝福，心情不一定好，譬如索立泽送来的弓弩，刚好打消了原倾天的喜意，之后也就马马虎虎的受了礼赏了奖，好在当时只剩两三个来使，倒也没有丢了好印象，除了几个贴心的精明的，谁也没看出皇帝的不耐烦，大臣们皆觉得给四邻传达了□□治国的气势。
　　索立泽一离正殿，迎面上来一老太监，满脸笑嘻嘻的，见了索立泽便躬身，“索大人，可与老奴走一趟？”
　　索立泽见他笑得假，上下打量他一番，问道：“你是谁？”
　　老太监一抖身子，从袖笼里掏出一样东西，只是个黄色的小玩艺儿，索立泽见了却立刻变了脸色，他警觉地往四周看，没有看到什么人，那老太监又笑道：“索大人放心，有老奴挡着，是个死角，没人能看见的。”然后，他又高声道：“索大人，这可是皇宫的规矩，请随老奴去西偏殿吧，其他大人都在那儿等着呢。”
　　索立泽会意，跟着他走，七拐八拐到了偏殿先前的几国使者都在，使得他疑惑了，难不成要当着这些人的面说话？他立刻回头寻找老太监，才发现进门后那老奴才就不见了影子。索立泽不得不又想是否计划被破坏了？
　　找了个位子才坐定，就有人上前打招呼，原是阿齐罗使者萨罗。
　　“好久不见，索大人。”
　　“的确好久不见，萨罗王子。”
　　萨罗，阿齐罗的王子，阿月的哥哥，点点头道：“若非原皇帝的邀请，本小王定是见不到索大人了，此次相遇，倍感荣幸。”
　　索立泽似是想到了什么，轻哼了一声，也不说话。
　　“看来索大人并不愿意和本小王说话，这是可惜了，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扰大人了。”萨罗笑眯眯走回座位，拿起准备了的书品阅起来。
　　果然有误！索立泽立刻锁紧了眉头，此时又走来一人，一个小太监捧了一堆书。
　　“大人要看书吗？也好消遣消遣。”说着凑近了点，小手一摊露出里边的黄色小玩艺儿，又很快收回，看着索立泽。索立泽实在不知那人耍什么花样，但有不好说不满，况且他主人说了一切一信物为准，当下只能点头，伸手去拿，小太监稍稍比了个数字，意味第三本方有花样。
　　待人走过往其他方向去了，他才打开那本《品花宝鉴》（清陈森著爱好耽美的筒子能去看看 这是恶搞），翻了几页，露出张小纸片，写了几个字，索立泽一把抓了纸片捏成纸屑，“计划有变”！忽听得有笑声，抬头一看，正是萨罗发出，愈发觉得他的笑包含什么意思，双拳一捏，默不作声撇开头去，只觉一刻也呆不下。
　　怪不得他到京城三四天，那人连个屁也不放！他早已处于被动地步，不知那人形貌官品，仅凭了主上的几句话和一个信物来联络，现在只能等着对方的主动接洽，着急也没用。“该死！”
　　萨罗觉得书有趣极了，尤其是看到坏人奸计不能得逞反而害了自己性命时，更是开怀大笑，虽然坏人捉之不尽，但恶有恶报，他们终会收到惩罚。不经意看到对面青脸的索立泽，快感更甚，想了想站起来在他旁边的空位子坐下，托腮看他。
　　“不知王子有何见教？”
　　“不，没什么事，索大人自便。”
　　一年前南疆向阿月提亲未果，正是被萨罗破坏了，当时的使者索立泽被他气得半死，誓与之不两立，没想到一年后又见面，且此时的阿月已经嫁入原国，他更是恨萨罗。
　　“王子好兴致，索某不便打扰。”索立泽一摒掌，能离他多远就多远。
　　萨罗也未阻拦，只是笑着看他离开。
　　过了没多久，全部十五个国家的使者进贡完毕进了偏殿，离开宴的时间也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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