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让我做个好人（短篇）

　　宋靖拿着桶面出去，就看到扛着那辆二八大杠古董车的方木木气喘吁吁地往这边赶，走两步歇一下、走两步身子颤颤，一张瓷白的脸两颊泛起红晕，跟成熟的水蜜桃一样。

　　脸上有细汗冒出来，双眼因为运动变得亮晶晶，但眼睛大而无神，没有了“瓶底”的方木木跟瞎子唯一的区别，他还能够感受到光和模糊的色块……

　　宋靖：“……”

　　宋靖翻身上车，脚上踩了几下就到了方木木身边，木着脸看着他，“你去拿自行车了？”

　　“昂，我、我……”这不是结巴，这是没有喘匀了气呢。方木木把车子放下来，呼吸平缓了之后才继续开口，“反正车子也不远，我就扛过来，直接从这边回家，也挺近。”

　　方木木的自行车是年龄比他都大的老古董，二八大杠，在现在已经非常少见了，估计是一辆载重型的车子，以前买回来就是驼货拉人的那种，那时候一个家庭能够拥有这么一辆大车，就跟现在拥有一辆玛莎拉蒂一样拉风。

　　可惜岁月不饶人，古董车已经不复当年的风光，也没有了当年的神勇。座椅上包着帆布，后座上绑着尼龙绳，脚踏一边只剩下个轱辘，车身上到处都是锈迹斑斑。估计马哥那帮人对方木木动粗的时候顺带对自行车进行了一系列惨无人道的蹂躏，轮胎里面的钢丝都断了，支楞在秋夜的瑟瑟寒风中。

　　“你准备就这么扛回去吗？”

　　“对啊。”方木木回答的理所当然，语气中还藏着一些些胆怯，让外婆看到他的车子坏了，不知道要骂的多凶。

　　“……”宋靖看着小可怜方木木决定好人做到底，从车子上下来，“方木木你骑我的车在一边跟着，我带你去修车，那人技术不错，明天过来就应该可以拿到了。”

　　“真的！？”方木木眼前一亮，能够修好车最好不过了，“会不会很贵，我就带了二十……”

　　“就二十。”宋靖瞅了瞅方木木，果断开口。

　　方木木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好呆。

　　宋靖看着方木木骑上他的爱车，踩着脚踏歪歪扭扭了一会儿之后寻找到了平衡，这才扛起了二八大杠让方木木跟着自个儿，反正骑着车，可以单手握把，另一只手举着眼镜看路。

　　方木木骑车跟在宋靖身边，讷讷地说：“其实我可以推着车走的。”

　　宋靖说话说一不二，说出的话像是在商讨其实和命令差不多，了解他脾气的人从来不会再去质疑他的决定，但方木木屡次三番“挑衅”，宋靖都忍了下来，可脸色也相当不好看。

　　方木木看到宋靖难看的脸色，乖乖地闭嘴。

　　阴影小巷子并不是阴暗漆黑的，因为有临海大学附属中学这所知名高中在，旁边的房子那都是学区房，有些学生不住校，父母在旁边租房子陪读。每一个高中生都寄予着家庭的厚望，因此附近几个小区内基础设施哪怕陈旧了些却是齐全的，像是这一条巷子也一路亮着灯。

　　路灯亮着橘色的光，在所有的物体上都蒙上了一层绒绒的边，在秋夜寒凉的风中看着还挺温暖的。

　　走上一百多米就看到开在路边的有一个修车摊，是个用铁皮铁架子搭起来的违章建筑，占用了巷子的一点儿公用面积，现在大晚上的摊主早就将摊子锁了起来。

　　宋靖放下二八大杠，上前就对着摊子旁边的一扇大铁门敲了起来，发出“哐哐哐”的声响。
　　里面就算是个聋子怕是也要被惊醒了。

　　大铁门“哐当”一声打开，一个老头儿穿着粗毛线织成的毛线衫，外面披了一件破旧的军大衣，开门的时候骂骂咧咧，“哪个小兔崽子大晚上的来砸门，老子要卸了他的胳臂。呵，我当是哪个呢，原来是宋哥啊，怎么的，大晚上的不回家要陪着老头子摸两盘棋。”

　　“谁跟你这个臭棋篓子下，大晚上的我还想睡觉呢，不想受折磨。”推了推身边的二八大杠，“这大家伙就交给你了，明天过来拿，二十……”侧头看方木木，“钱。”

　　“给给给。”方木木已经把钱掏出来了，够着身子把钱恭敬地递给了宋靖，对接二连三帮助自己的宋靖那是充满了感谢，不敢有丝毫怠慢。

　　半站在阴影内的老头站出来一步，举着眼镜的方木木不经意看到一眼，吓得瑟缩了一下，却没有叫出声。

　　老头约莫六十多岁，独眼，瞎的那只眼睛上一块大大的凸起疤，额头上也有肉瘤一样的大疤，那都是年轻时烧伤导致的，因为疤痕体质，伤口痊愈之后伤疤就增生，长此以往就成了这副鬼样子。

　　方木木有些知道他是谁了，被学生送外号鬼老头，脾气坏，修车手艺却很好，学生骑车的多，有些小毛病都送到他这儿来，只是不敢独个儿，往往都是结伴过来壮胆子。

　　鬼老头嫌弃地看着二八大杠，“这都古董了，拆把拆把卖给收破烂的也不值几个钱。”

　　宋靖不耐烦地把二十的纸币怼到老头儿鼻子底下，“收着，明天过来拿。”

　　“这点儿……”鬼老头要说些啥，被宋靖一个眼刀给阻止了，“行，愿赌服输，我帮你修车，你有空了再和我下两盘。”

　　“你先把手艺练练到家吧，跟你下，我都要早衰了。”

　　两个人拌嘴的功夫，老头就把二八大杠给推着随意放到摊位旁边，转身看到方木木一脸紧张的摸样，一张狰狞的脸笑着打趣，“没谁敢动我的东西，小家伙放心好了。”

　　“没，没担心。”方木木腼腆地笑了笑，敝帚自珍，身为自己唯几个大件，担心乃人之常情。

　　“老胳臂老腿了，快点儿睡觉吧，我们也要回家。”

　　老头儿笑着往家走，还不忘对着宋靖说：“宋小子，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你对一个人这么好心。”

　　宋靖“呵呵”一笑，没有回答。

　　老头关门进去了，方木木也背着自己的书包把自行车还给宋靖，宋靖看着他，“你这是准备走着回去！”

　　“嗯嗯。”方木木点头，“谢谢你宋靖同学，你是个好人。”

　　被送好人卡的宋靖：“……”

　　【好人做到底呗，送他回家，有惊喜哦。】

　　宋靖扯了一个笑容，背对着灯光，让这个笑容显出了十二分的不怀好意，“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方木木缩了缩肩膀，心中不愿意，但不敢违抗，总觉得自己说了不愿意就会挨揍，会很疼。

　　宋靖十八已经是个182的大高个了，身材挺拔健壮、四肢修长有力，但还差好几个月才满18周岁的方木木个子一米七出个头，单薄瘦弱，这样的体格，宋靖一拳头可以打七个= =

　　宋靖的爱车是没有车后座的，只有前面的一条横杠，但也不是专门设计出来坐人的，瘦弱的方木木窝在上头，感觉屁股膈得慌。

　　宋靖瞧了一眼，评价：“屁股上肉太少了。”

　　方木木面颊红了红，等宋靖开始骑了，车子动起来之后他动作小心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好像肉是有点儿少。

　　骑出了一站路，宋靖正要问他家在那儿的时候，鲜少主动开口的方木木却说话了，“不是又方又木，我以前叫方林。”

　　这反射弧度未免也太长，要不是宋靖记性好，早忘了这茬事儿。

　　“那怎么叫方木木的？”

　　“登记户口的时候，我爸把林写开了，人家录入的也没有细看，回家一看错了，也没有拿去改。”这样，好好的方林就成了方木木。

　　“……你爸办事儿真糙。”宋靖要是被改名宋立青，不说他妈，他爷爷奶奶就要撕了他爸，“你家住哪儿？”

　　“惠民小区。”

　　“？？”这是哪儿？

　　“就是那个垃圾小区。”

　　“哦，知道了，离我家挺近的，正好顺路。”

　　说惠民小区，估计只有老临海市人才知道，但提到垃圾小区，那就闻名整个临海市了。在二十多年前，临海市也就屁股大点儿的地方，那一片就是个城市堆放垃圾的垃圾场，后来旧城改造，垃圾场被推了修建成了棉纺织厂的职工宿舍楼，叫做惠民小区。

　　后来临海市城市面积扩大，发展繁荣，惠民小区却成了老城区里面的牛皮藓，因为在十数年的时光中，产权问题、人员结构问题以及拆迁补偿款谈不拢等等问题，越来越破旧的惠民小区拆不动了。

　　筒子楼老旧、小区基础设施差、居住人员鱼龙混杂等等等问题让惠民小区得到了一个诨号就是垃圾小区，谁让它二十几年前就是个垃圾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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