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不清的季节

　　【模糊不清的季节】

　　一°

　　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陷入一种，无休止的的疲倦与沉默的状态。即使是走在拥挤喧嚷的人群中，也觉得，整个人好像都是放空的。

　　——时间过的好快啊，一眨眼就5月份了。
　　——直都过的很快吧，快要夏天了。
　　——夏天吗？
　　——是啊，看你最近好像一直都很累很疲倦的样子，都感觉不到夏天吧，你还生活在哪个季节呢？
　　——嗯，哪个季节吗？大概是，模糊不清的季节吧。

　　拧开灌装可乐的一瞬间，对话也恰好结束，冰凉的可乐入嗓的一瞬间，像是提醒我夏天的抵达。

　　嗯，春夏秋冬，明确的季节，明确的时间，唯独不明确的，可能是，人心吧。

　　二°

　　大概是很久之前，看过一部电影，想不起影片名是什么，对里面的男主一些细碎的细节不经意间的温柔倒是印象深刻。

　　印象最深的大概是，每天早上他都准时起床跑步锻炼身体，每天早上都会站在门外的桥上刷牙，然后会特意留下一些水，刚开始我还觉得奇怪，为什么每天早上都要特意跑到桥上刷牙呢，在盥洗池里刷牙不是更方便吗。直到电影最后拉长了镜头，我才恍然大悟，觉得，诶，原来是这样啊，瞬间就内心柔软。

　　倘若将电影镜头拉长再切换，那么，我们会看到什么呢？

　　嗯，
　　我所看到的是，
　　那个看起来酷酷的男生，
　　每天早上会跑到桥上刷牙的男生，
　　每天都会特意剩余刷牙杯中一些水的男生，
　　会特意蹲下来侧脸温柔的人，
　　以及，
　　桥尾不起眼的地方，
　　有一朵小花在慢慢生长开花。

　　那么一瞬间，就忽然觉得，这个男生，真是温柔啊，原来是因为每天早上想要给那朵小花儿浇水，才会特意跑到桥上刷牙，才会特意蹲下来侧着身子，侧脸轮廓看起来，真是，又安静又温柔。

　　那个时候，甚至在想，现实中大概不会遇见这种人吧，但如果哪天我要是遇到这种人啊，一定要嫁给这种人。

　　嗯，大概是，这种幼稚的想法。笑。

　　三°

　　整个三月，无论是生活、工作还是感情，好像所有事情都进入奇怪的状态。一度时间，觉得，好像快到尽头了。嗯，快到尽头了。

　　先是原本很喜欢的亲人去世，回家参加丧礼时，第一次觉得压抑的沉重，以前少不更事时也断断续续跟着家人参加过几次葬礼，可能那个时候年纪实在太小，根本不懂得去世的真正含义，那个时候，大概只是觉得奇怪，诶，这个奶奶前几天还给我们几个小朋友糖吃，现在怎么就突然躺在这里不动了呢，是不是生病了诶，但周围大人都是严肃沉默的表情，还有人在不断哭泣，饶是好奇心再强，也终究是，噤若寒蝉，想问的话全部都闷在心里，不敢多说一句话，只盼着早些从沉闷的葬礼中回家和隔壁家小朋友一起玩耍。

　　长大之后，因为常年在外，反而很少参加葬礼，没想到第一次正式参加葬礼，便是亲人去世，嗯，根本没想到原本很喜欢的亲人会突然去世，站在那里的时候，看着周围的人肃静的表情，痛不欲生的哭声，不知怎么就突然想起小时候，有次坐在小姨夫自行车后晃着脚吃着雪糕周围都是微风吹过，小姨夫一边骑车一边逗我笑，一路都是笑声的日子。

　　嗯，那个时候骑车载着我的人，给我买小吃的人，逗我笑的人，现在就这样面无表情的安静的躺在棺木里，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时间好像都静止了，梦里面小姨夫还是那个经常逗我笑，带我和妹妹出去玩的人，而不是躺在这里没有表情没有话语没有温度的人。

　　结束葬礼的时候，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又少了一个。

　　四°

　　——以后你不要再熬夜了，真的，也别压力太大，我希望你一直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要活很久很久，千万别生病，要好好活着。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认真的跟我说话，我都要接受不了，我还是习惯你之前对我说话霸道些，这么多年都被你欺负习惯了，突然这么温柔，完全不习惯诶。

　　站在人群拥挤的车站时，看到你这条信息，真不知道是哭是笑，也是，你哪里知道我刚刚参加完一场葬礼，哪里知道我那几天经历了多少事情，想到了多少事情，也是，这么多年，很多事情，你从来都不知道，嗯，你知道什么呢，你什么都不知道。笑。

　　要如何定义这个人呢。2002年认识你，现在是2015年，认识你13年，曾经认真的喜欢过你，大学时在一起又分开，一度失去联系，倘若不是同学聚会，大概也逐渐成为陌路，再后来便是断断续续的联系，好像老朋友一样，即使很久不联系，但每次说话也不会没有话题，不会尴尬。

　　嗯，是这样的人。

　　葬礼结束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我忽然想给你打电话，听听你的声音，可能那几天实在是太过压抑，那个时候，不知怎么就突然想到你，觉得，可能跟你说说话会好一些吧。直到电话那端传来你一贯温和的声音时，我才惊觉，诶，电话已经拨出去了啊。也许是酒精作用，也许是压抑沉闷的心情，跟你说不到几句，忽然就哭了起来，你吓的不知所措，你印象中的我，一直都是强势霸道的人，从未在你面前掉过眼泪，这大概是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在你面前掉眼泪，尽管是隔着电话。你声音都变的紧张起来，一个劲儿的说，没事儿没事儿，真的，别担心，还有很多人都在。再后来跟你说了很多，明明是认识很久的人，但却好像是第一次敞开心扉的说话，有时候也会想，也许是因为我们认识实在太久，久到太熟悉对方的性格脾性，久到知道哪些事情可以毫无顾忌的言语，而哪些事情又是禁忌绝口不提。

　　嗯，你看，有时候，太熟悉了，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儿。

　　事后你说，真是很少见你哭，你大概不知道，那天晚上一听你哭，我心里就特别难受，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见不得你难过委屈的表情，大概我印象中你一直都是很强势的人，也正因为这样吧，所以我一直觉得，如果哪天连你这么能逞强的人都能哭出来，一定是没办法继续撑下去，一定是，太难过了。

　　终究是太过了解我的人，认识你13年，无论是性格还是脾气，你都实在太清楚不过。

　　以前从未想过，25岁的时候，我依旧会为一些事情掉眼泪，18岁的时候，我以为长大之后，20岁之后，我就不会再因为一些事情随便掉眼泪，不会因为一些事情多愁善感，也不会再喜欢18岁喜欢的那个少年。

　　可上帝好像故意同我开了一个玩笑，无论是，18岁的我，还是25岁的我，依旧会因为人生中的一些事情哭的不能自已，依旧会迷茫会不知所措会难过，也依旧会在某一瞬间，重新喜欢上曾经喜欢的人。

　　人生真是一场闹剧，我们永远都猜不到结局。

　　五°

　　一度觉得，天气好起来的时候，人的心情大概都坏不起来，但最近有那么一段时间，无论是早上走出地铁迎上明晃晃刺眼的太阳，还是坐在10楼办公室一抬眼看着窗外晴朗的天空，竟一度让我觉得：

　　——天气真是好啊。
　　——就是太好了，嗯，好到让人觉得，有些难过。

　　大概是，这种心情。

　　嗯，工作依旧是大部分时候都是加班状态，准确来说，从2014年编辑换了数据分析师之后，便一直处于加班状态，不知道是数据分析师这行的通病还是别的原因，似乎加班已经成为一种常态。

　　——小纪，市场规模是你在做吗？
　　——对，整个数据体系都是我在做。你呢，在做品牌那部分吗？
　　——是啊，国内国外品牌的都是我在负责。
　　——Ok，那等会儿我们大家一起开个会讨论下吧，这个项目下班前得提交。
　　——没问题，等会儿大家碰下吧。

　　每天的工作内容对话都在不停的变动，不同的行业研究，不同的市场规模、品牌以及企业竞争情况，未来发展趋势等等，忙起来的时候，大脑高速运转的都停不下来。

　　想当初面试这家公司的职位原本也是编辑，但由于公司新网站一个月后才正式上线，便被主管安排到和项目部一起做行业分析，结果不到一个月，便被主管提前转正，说是经过这段时间觉得我在项目部工作很好，想让我直接进入项目部做数据分析师，当时想着尝试下新行业也不错，抱着这样的心态，便正式进入数据分析这行，于是，也开始了我的加班人生。

　　有时候想想，倘若那个时候一开始知道数据分析师这行一直加班，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入这行。笑。

　　六°

　　之前和朋友聊天的时候，才知道对方最近和在一起很多年的男友分开，原因是男生最近重新遇到喜欢的人，大概是一见钟情的那种，男生好像突然之间恍然大悟觉得遇到这个人之前的都不算爱情，好像一句话就全部否定了他们之间好几年的感情。

　　原本是小说情节似的，但如果真的发生在现实生活中，还是觉得，很狗血吧。甚至，任谁听到这句话都会瞬间心寒又难过吧，两个人在一起那么多年，却因为对方突然遇到另外一个人告诉你，你我之间一直以来的感情不是爱情。一句话否定了所有的感情，从来不会考虑，听到的人，该有，多绝望。

　　哪怕你说，现在不喜欢了也没关系啊，但怎么能够若无其事的说，你们之间从来不是爱情呢，明明是已经在一起这么多年，倘若真的没有爱情，又怎么会在一起这么久呢。

　　嗯，感情的事情从来都是这样，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你无意中的一句话，也许就足够让对方死无葬身之地。

　　有多喜欢，就有，多绝望。

　　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每天究竟会有多少人，在一瞬间对一些人死心，一瞬间对一些人突然就不喜欢了。

　　我也是啊，一度以为自己会喜欢很久的人，也终究是在某天瞬间死心，没有什么刻意放下，反而是，像喝了一杯凉白开那么平静，突然之间，就不喜欢了。

　　以前总觉得放下很难，至少会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但那个时候突然发觉，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一瞬间，就明确的知道，不喜欢这个人了，好像无论对方再做什么，都无法打动我，无法挽留我，大概我一直都是那种，一旦做出了决定，就头也不回的离开的那种人。

　　“很奇怪啊，离开这个人之后，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过。”
　　“嗯？怎么这么说？”
　　“反而是，很轻松的感觉，说不清究竟为什么，大概是，终于失去这个人了，再也不用担心失去这个人了。嗯，大概是，这种感觉。”
　　“理解你的这种心情，大概是，喜欢一个人太久，会失温的吧。与其一直担心说不定哪天就失去那个人，现在终于离开了，好像真的是，瞬间松了一口气。”

　　——嗯，我终于失去你了。
　　——真好啊，再也不用担心失去你了。

　　大概是，这种瞬间，轻松的心情。

　　朋友也好，恋人也好，这个世界上，能够留下来的人，越来越少了，我知道，以后的以后，会越来越少的，但还是要，继续走下去啊，哪怕是，孤身一人，也要，继续走下去吧。

　　是什么时候觉得，好像真的是，过了青春的年纪，好像真的是老了，很多事情，真的是，折腾不起了。

　　就像有人说，你的青春就像摆在货架上的罐头，添加再多的防腐剂，也难逃下架的命运。超市老板根本不给你反应的时间，一夜之间，你依旧穿着二十岁的衣服，留着二十岁的刘海，还是像二十岁那年一无所有，但是你再也说不出“我到了一百岁还可爱”这句话。

　　嗯，再也说不出，我永远青春永远年轻永远可爱这种放肆的话。

　　七°

　　“你可能不知道，第一次转身一回头看到你的时候，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嗯？是在夸我吗？”装作自恋的模样。

　　怎么说呢，每次遇到这种话题时，总是不自觉的开玩笑岔开话题，25岁的年纪，过了卖萌装嫩的年纪，也十分清楚自己并非那种漂亮的惊人的人，偏偏很容易遇到这种话题，于是只好装傻岔开话题。

　　“是啊，夸你呢，这都听不出来，智商真是下降了啊。”
　　“不好意思，智商一直没高过。”
　　“嗯，其实，那天一回头看见你站在那里，这个人，现在好像，很伤心啊，那一瞬间，感觉到了。所以，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这个人，现在好像，很伤心啊，那一瞬间，感觉到了。
　　——这个人，现在好像，很伤心啊，那一瞬间，感觉到了。

　　脑袋里面一直自动重复这句话，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是，有人仅仅是看到你的表情，就能看穿你啊。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我则微微低下头，回想了一下第一次遇见朋友的时候，再抬头的时候，笑着说：

　　“是啊，那个时候，的确是，很伤心啊。”

　　不过是和喜欢的人分开，一整天都是浑浑噩噩，心情说不出来究竟是怎样的状态，悲伤的？难过的？抑或是，没有心情的心情，是不是也算一种心情呢？以至于想的太投入，过马路时都没注意红绿灯，被身边的人一把拉开时，仿佛才从梦中惊醒，一回头便看到一张安静温和的轮廓。

　　——你这个人有时候，真的是，很奇怪啊，很少看你真正喜欢在乎什么。
　　——是吗？
　　——你看，又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
　　——嗯，一直都是这样啊，我喜欢的东西，很少，想要的东西，也很少。
　　——那害怕的东西呢？
　　——嗯？害怕的东西吗？很多。
　　——诶，倒是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坦率的承认说自己害怕的东西有很多。

　　嗯，是啊，我这个人，喜欢的东西，在意的东西，少之又少，倘若是以前，我也觉得自己刀枪不惧，什么都不怕，可这几年，越来越发现，年纪越大，害怕的东西，越来越多。

　　——害怕死亡。害怕离别。
　　——以及，害怕，再去喜欢一个人。

　　越往未知的方向走，害怕的东西，便越来越多。却也无能为力，无可奈何。终究是要独自面对的。

　　八°

　　天气真是善变，早上还是晴朗的天气，下午却突然变的阴沉，大概是暴雨的前兆吧。

　　北京发布雷电黄色预警，下午将有雷阵雨伴6级左右大风。

　　加完班走出地铁的时候，暴雨已经停了。空气中都是雨水过后清新的味道。
　　站在路口等红绿灯时，突然想到，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

　　——喂，等下签完合同你要干嘛？
　　——上班啊。
　　——诶，这样啊，还想着你签完合同可以帮我一起搬家呢。

　　原本也只是一句玩笑话，毕竟才遇见你没多久，也没想过你会真的翘班跟我一起帮我搬家。

　　——好啊。没问题。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口气。倒是我愣了一下。

　　——哈？你确定？跟你开玩笑的呢。
　　——没关系，等下开溜出去就好啦。稍等下，我把东西收拾一下。
　　——好。

　　再后来便是我站在公司门外，你收拾东西，再一抬头的时候，刚好看见你正微微倾斜着身子，用桌子上那杯余下的水给公司旁边的花花草草浇水，那个时候你的侧脸看起来，真是，又安静又温柔。

　　有那么一瞬间，记忆里面的东西好像全部清晰起来，连心跳都好像漏了一拍。

　　蹲在桥上给不起眼的小花儿浇水的少年。
　　以及。
　　眼前这个身穿白色衬衫微微侧身用纸杯余下的水给办公室花花草草浇水的少年。
　　很多事情像是瞬间全部重叠在一起。

　　嗯，你可能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就开始喜欢你了。

　　——by纪暖色

　　20150722 周三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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