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伞为谁[剑三]

　　被沈念生这样一堵，燕寻还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了。有些僵硬的站在原地。

　　沈念生仍旧是微微的笑着，看上却有些漫不经心，随意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平生最是不喜别人窥视我，你恰好，犯了我的忌讳，我不打算原谅你。”

　　燕寻的眉头紧紧的拧了起来，他也是平生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情况，而且，这人说话，着实有些堵人。可若是细想的话，又不能说沈念生说的不对。

　　燕寻沉默了。

　　虽然燕寻很想知道，沈念生究竟是不是小时候的那个孩子，但是对方已经如此明显的摆出不欢迎的姿态来了，燕寻也不是那等不识礼数的人，即使心里不虞，但是面上还是看的过去的，抱拳对沈念生一礼，“既如此，燕寻便与沈公子分道扬镳吧！”

　　沈念生听出了燕寻语气里的不满，原本不想解释的，但是看着燕寻那不赞同的模样，不知道是那根弦儿搭错了，沈念生居然开始解释了起来。

　　“救人本就是我万花谷弟子的本分，你不必如此。”

　　燕寻打算迈开的脚步顿了顿，刚才，是沈念生在给他解释吗？

　　燕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奇异的是，在心底里却有另外的一个声音在和自己说，其实，这才是真正的沈念生。

　　燕寻取消了立刻离开的想法，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他下定决心，或者，他可以寻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虽然没有什么理由，但是燕寻的内心如此对他说。

　　说是直觉也好，说是盲目也罢，燕寻决定跟随着自己的内心走。

　　既然自己的本心想要搞清楚沈念生究竟是不是当时的那个孩子，那么，燕寻并不抗拒，也不打算抗拒。

　　尤其是，在知道了沈念生其实也是一个很心软的人的时候。

　　于是，在沈念生诡异的眼神里，燕寻和沈念生同行了。

　　沈念生一直不能明白，燕寻究竟是抱着什么目的和自己同行，难道是欠虐吗？哦，当然，沈念生是不会知道欠虐这个词语的，但是意思到了不是吗？

　　沈念生也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将人给扔出去，不知道是为什么，总是在最后的时候就心软了。

　　结果就成了现在的模样，沈念生在前面走着，后面跟着一个燕寻。

　　路上两人倒是相安无事，不过，沈念生路上倒是救了不少的人。

　　有还在牙牙学语的孩子，有已经病入膏肓的老人，也有重伤的江湖人士。沈念生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救治的，但是，每一个他能够挽救回来的生命，他都没有放过。

　　燕寻有些疑惑了，沈念生，就行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念生，长生，如此相似的两个名字，让燕寻不得不怀疑，沈念生就是自己之前遇见的那个孩子，但是，燕寻还能够记得，那个叫做长生的孩子，分明是一个非常有活力的孩子，热情，开朗，而不是如今，看着温和，但是却拒人于千里之外。

　　尤其是，如此冷硬的心肠。

　　面对患者的时候，沈念生似乎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温和，总是毫不留情的将一切戳开，将所有的事实赤裸裸的放在患者的眼前。

　　有的时候，甚至燕寻都看着很是不忍。

　　一次，燕寻终于忍不住了。

　　“为什么总是将他们的希望戳破？”燕寻拦住了离去的沈念生，问道，语气里是明显的不赞同。

　　沈念生愣愣的看着燕寻拦住之的手。

　　那是握剑之人的手，手上虎口的那部分是明显的老茧，手掌宽大，却并不难看，手指修长，却并不纤弱。

　　沈念生不由得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来，似乎恶人谷有以为名叫康雪烛的恶人，将七秀坊琴圣高绛婷的手掌斩去，只是为了雕琢出一副最完美的手掌来。

　　虽然最后高绛婷的手掌被谷内医圣接续，但是，之后却是再也弹不的琴了。

　　沈念生并未见过高绛婷的手，也不知道究竟何种的手才算是最完美，但是在沈念生的眼里，眼前的这一双手，已然是自己见过的，最完美的手了。

　　沈念生的手因为需要掌控最为细微的针灸，所以倒是包养的极好。

　　虽然白净，但是看起来却是弱质书生的手，让人看了就会升起轻视之心。即使沈念生的花间游心法也是不错。

　　“希望？”沈念生愣神之后才想起来燕寻的问题，听到这个字眼的时候，沈念生有些想笑。“希望，若是根本就没有希望，又为什么要给他们一个泡沫一样的存在呢？那样，才是更加的残忍吧？”

　　难得没有在沈念生的嘴里听到嘲讽的话语，燕寻有些卡壳了，“但是……”

　　“给了他们希望，等到最后绝望到来的时候，难道不会更加的措手不及吗？既然如此，还不如从一开始就知道最坏的结果，已经是不能更坏的情况了，那又何来的失望与绝望？”

　　燕寻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似乎，沈念生的说法，也没有错。

　　“与其期待那虚幻的希望，不如在最后的时刻好好的享受。至少在死之前是没有任何的遗憾的。”

　　燕寻默默的将拦住沈念生的手拿开。

　　他算是发现了，无论如何，自己定然是说不过沈念生的，既然如此，又何必抱着说服沈念生的希望呢？

　　而且，细想的话，燕寻绝的沈念生说的其实也不错，可是，别人想要的究竟是虚幻的泡沫，还是真实？这也不是他们能决定的吧？

　　“我只是将我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罢了，有什么样的反应，并不是我能够控制的，难不成，病患听了自己的病症之后的反应也要怪我吗？我是一名医者，能做的，不过就是治病救人罢了，况且……”沈念生隐晦的看了燕寻的某处一眼，“讳疾忌医的道理，你总是懂的吧？”

　　燕寻的身子僵了僵，他倒是没有想到，沈念生居然会如此，如此无耻！

　　见燕寻的脸红了，沈念生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嘴角微微的起了一个弧度。

　　当晚，两人随便找了个避风的山脚就休息了。

　　燕寻和沈念生之间这种奇怪的跟随关系已经有十天了。

　　这十天的时间里，两人几乎都是各做各的事情，仅有的几次交谈，也不过是问及各自的去向罢了。

　　沈念生这一段时间是一直在游历，虽然有个大概的方向，但是具体到哪里，却是没有什么想法的。

　　而燕寻，之前的任务也已经完成，清涧村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所以暂时也是没有什么方向，所以，在那一次的询问之后，两人就保持了一种默契。

　　没有人说是去哪里，也没有人之指正方向，两人就那样慢慢的走着，不时的行侠仗义一番，或者是救病治人一番。

　　说实话，一开始的时候，两人都没有想到和彼此之间的相处居然会这么的和平。

　　沈念生没有想到，不过是几天的时间，自己居然就衣襟习惯了这个人，而不是一开始那般，警戒的无法入睡。

　　沈念生侧过身去，看着已经陷入沉睡的燕寻，难道说就是因为小时候的那一段情谊？

　　沈念生在燕寻叫出小长生这个称呼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个叫做燕寻的家伙，就是自己小时候的那个玩伴。

　　不过，即使知道了燕寻是自己认识的人又如何呢?

　　那毕竟是幼年的时候，到了现在又能够剩下多少的情谊？

　　只是，放下心里的防备似乎比之想象中更加的容易。

　　燕寻这个人，沈念生现在也大概的能够了解他的性格了，比起小的时候来，燕寻的性子，似乎并没有怎么改变。但是相比较起来的话，沈念生还是更喜欢小的时候的燕寻，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会说好。

　　哪里会像现在似的，总是那么的多话。

　　哦，其实燕寻并没有多话，但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沈念生就是看清楚了燕寻眼里的不赞同，而可恨的是，沈念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一个弦搭错了，居然就按照燕寻希望的去做了。

　　当然，原则性的问题沈念生是不会改变的，就如同在对待是否将病情告诉病患的时候，沈念生一直都坚持着自己的意见。

　　但是在其的一些事情上，燕寻确实对沈念生造成了一些影响，就比如那些胆敢怀疑沈念生医术的人，以前的时候大部分都被沈念生狠狠的教训过了，但是现在，在燕寻的影响下，沈念生不过是冷哼一声，罢了。

　　再比如，沈念生最是厌恶别人拿他那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来说事，可是现在，已经很少会因为别人胆敢对他轻忽而给那人一些不大不小的教训了。

　　燕寻大抵是从哪里得知了沈念生就是小长生的事情，所以，在对待沈念生的时候，越发的耐心，也也发的细心。

　　不过，沈念生小的时候是什么人，那就是一个大蛇随棍上的家伙，哪里是能够宠的主？

　　这不，绝对的，已经骑到了燕寻的头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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