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之爱

　　这样的日子还是日复一日地继续着，像是被刻了时钟一样，到了哪个点自然会发生哪些事！这些根本不用预测！
　　叶小夕依旧重复着这样的白天黑夜：白天，她像是到处捡垃圾的流浪狗一样，在周围的垃圾池里捡塑料瓶，卖了钱就去买一瓶酒和一个老麦馒头，买点叶天霸最爱的下酒菜凉拌猪耳朵，自己一天就啃那么一个黄馒头！这还是好的，大多时候卖矿泉水瓶的钱只够买一瓶酒喝，这就意味着她那天就会饿着肚子被她爸狠揍一顿！后来，卖馒头的老奶奶看她一身弱小又总是浑身淤青的，很是可怜，总在卖了一天馒头过后，如果剩的有，她总是会给叶小夕一个半个的。之后每次叶小夕挨饿时总是在内心里做痛苦的挣扎，一方面很感激老奶奶每次都这样帮她，另一方面又私心希望老奶奶的馒头卖不出去，这样她可以不用挨饿了。明明是卑微地连自尊都不知为何物的她，却会为了这样小的一个事纠结痛苦着。
　　晚上更是平常！有酒有肉加上叶天霸那天脾气不是很暴躁的话，那么她就能在窗户边的角落里顺利地躲过一夜，如果没酒没肉或是碰上叶天霸心情不好时，那么叶小夕那天晚上就只能挨着痛到天明！因为白天叶天霸都是醉在家里睡大觉！
　　也许，即使再卑微低贱的生物都是有愿望的吧！只能说是愿望，谈不上是理想！叶小夕当然也有，但她已经不会再蠢得去期望从未拥有过的父爱母爱，早在五岁那天她就明白了这个比绝望更可悲的事！她唯一期望的就是能够识字，上学什么的她都不敢奢望！所以她用辛辛苦苦捡的五十个矿泉水瓶换了一个拾荒老人手里的一台迷你的破电视机，想着若是自己把它修好就可以学字了，为此，那天她挨了她爸一晚上的揍，原因是她什么都没买回去！直到叶天霸打得累了才睡了过去饶过她！可最后她也没能把那个电视修好！
　　这天中午，叶小夕破天荒地那么早买了酒和肉回来！原因是她今天在一个废旧的工地里捡到了两坨大铜块儿！还老卖钱了！也许这是她出生以来第一次觉得有神明在眷顾着她。
　　提着酒和猪耳朵进楼的时候，就不停地有人搬着半新半旧的家具来来回回的从叶小夕身旁路过。筒子楼什么时候有这么热闹过？叶小夕心里纳闷着。
　　跟着搬家具的人一起上了五楼，就看到一个浓妆艳抹穿得十分暴露性感的女人在叶小夕家斜对面的门口不停地指挥着。稍稍一靠近，就是一股刺鼻又廉价的劣质香水味！看样子筒子楼又有新成员了。
　　看到这里，叶小夕已经没有多余的好奇心继续下去了。来这里的人无非两种人，一种就是杀了人四处躲藏的杀人犯，另一种就是欠了巨款走投无路的人，总的来讲，都是被社会遗弃了的败类和败类的后代！
　　叶小夕的家就是五楼走廊的尽头边上的那间关得死死的屋子。原本那里是堆煤的杂物间，可由于她爸没有钱却死活赖着不走，逼得房东没办法，就把他们安排在了那里。
　　不想被任何人注意，叶小夕埋着头从这群忙碌的人身边直直地穿了过去。
　　“咚”的一下，不知道头抵到了什么人，叶小夕吓得连连点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这样走路能看路麽？”一冷清却十分好听的男声响起。
　　叶小夕抬头看了看，是一个比她高差不多一个半头的男生正表情淡漠地看着她。短短的头发可以看出是才长出没多久的，一双漆黑明亮的眸子像是冬夜里寂寞挂在夜空中的孤星，映射的全是拒人千里的冷漠！
　　“对不起对不起！下次我不会了……”叶小夕连连退步试图拉出两人的距离，然后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鹿，跌跌撞撞地抱着酒瓶子推开了那道紧闭的门，隐了进去。
　　第一次见面，沐晨对叶小夕的印象并不怎样！如果说他对自己的定义是这世上一只可有可无的虫子，那么叶小夕在他看来，就是连只虫子都不如的生物！这样的人大概谁也不会在意到吧……
　　不一会儿，就听到叶小夕进去的那个房间里传来了乒砰嘈杂声，声音持续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逐渐平息下来。
　　而沐晨家的东西也已经归置好了。打发了搬家公司的人，沐晨妈妈又换了一身大红色的裸背吊带裙，踩着哒哒哒的高跟鞋出门了，出门时随意丢下一句“桌子上有半个面包将就了吧，在我回来之前可别饿死了！”
　　这就是他妈，一个常年蛰足于风月场所的驻场小姐！当年酒吧里勾搭了一个小企业的老头子，也就是他爸，过了一个算得上不愁温饱的七年，可好景不长，他爸突然心脏猝死归西，公司也查出了非法营业的勾当，被法院查封了，所以他妈和他都被赶出来。
　　被赶出来的这五年，每天他和他妈像是过街老鼠不停地流窜于各个城市。为了活命，他妈又干起了老本行，由于已经过了黄金年龄，年老色衰的沐晨妈只能以廉价的□□交易活至今日！可是，大城市里什么都要钱，付不起外面昂贵的房租，所以沐晨以前经常在桥洞里靠一个纸箱过夜，等着他妈第二天从某个老男人床上爬起来有机会想起了他，才有第二天的早饭！
　　也许这个筒子楼对这里的人来说是地狱，可沐晨妈却觉得这里是天堂！因为没有昂贵的房租，没有烦人的扫黄条子，还有随处可寻的生意！至少可以不用东躲西藏了，也可以挣一碗饱饭吃，没有什么能比这重要的了！
　　年幼的沐晨也不是没有想过挣钱！不过上过贵族小学的他，多少有点少爷习气。放不下自己最后的一点自尊心，他不屑去做扒手或是骗子去挣钱，但是，上海就是这样，在外人看来，挥金如土、灯红酒绿、奢华糜烂的上海，是多少人想追名逐利的黄金胜地！可是，沐晨通过了这几年的生活彻底明白了，什么一夜成名！什么瞬间暴富！都是骗人的！他在街上捡几个矿泉水瓶都被一群流氓揍了一顿逼交保护费；到处求职连洗碗发传单的都没人要他，说是不能招童工！真是可笑！什么保护儿童的权益法？！只是千方百计地不让弱者生存下去而已！保护的还不是强者的权益！
　　看着桌上的半个面包，沐晨虽然感觉有些饥饿，但却不打算吃掉！照往常的经验，他妈明天可能都不会想起他来！还是留着明天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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