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荣耀时刻

　　东京大学与德岛大学比赛的这一天，一连下了将近两周的细雨终于停了。

　　黑子虽然不参赛，但训练的时候心却一直在念着那边的球场，以至于有一次运球跑时险些自己绊自己，之后的三分训练更是１０投２中，还没昨天的效率高。凯文一看就知道他不在状态，时间倒也还早，于是就道：
　　“现在去看应该还能赶上下半场，去吧。比赛结束了记得回来继续训练，这周末我要带你出去一趟，记得和你那几个朋友先打个招呼。”
　　听凯文就这么放他走了，黑子匆匆道了个谢，立刻赶回了学校。

　　比赛的主场地依然在东大，他才刚刚进入通道，就听到了加油呐喊的声音。场内的球队ＤＪ连音乐都不放了，全凭观众们自己喊得惊天动地。
　　防守端每一回合的“Ｄｅｆｅｎｓｅ”都足以震慑得对手不知所措。
　　第三节才刚刚开始，黑子找了个并不算靠前的位置坐下，先是扫了眼比分——６６：３１，东大已经展露出碾压的趋势了。
　　光凭着上半场都打出超了半百的分数，这说明奇迹们又采用了跑轰。

　　黑子眯着眼睛看了下，发现赤司亲自上场了。

　　他静下心来看了会儿，越来越觉得这场比赛有些奇怪——与其说奇怪，倒不如说是队伍的情绪不太对劲，一个个往死了得分，那狠劲儿让人发指，就像是在泄愤一样。
　　球馆里的分贝已经让他几乎听不清任何其他声音，连得分时的哨声都被淹没了。

　　很明显德岛无法限制青峰疯了一般的进攻，更是无法阻止东大。但黑子也看得出德岛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在客场球队大比分落后的情况是很容易引起同情的，那之后德岛的每一次得分也能够获得全场观众的鼓励。

　　但很可惜，德岛终究没有抵抗住东大如炮火般的轰击。用现场解说员的话来说那就是：
　　“虽然德岛努力地在组织进攻，但东大不仅仅是进攻，连同防守都很具有侵略性，一旦防守端受到威胁，东大立刻就会反击回去。这道盾根本击不破。”
　　青峰连连上演高难度进球，就连几近三分线的打板都游刃有余。这边青峰还没顾及过来，那面的绿间已然开始抽疯，连中不讲理投篮，单人得分直逼青峰。如果说这两门占据内外线的大炮还没把德岛轰倒在地，紫原这个前场篮板机器用最后的关键篮板把炮台架好，黄濑轻轻松松地一炮把德岛打得再也没有了还手之力。
　　当然了，不用问，这些都是赤司意料之中的。

　　黑子每次作为观众观看奇迹们打球都会学到很多东西，可是学到归学到，很多东西都不是他的能力做驾驭得了的。
　　如果是他在场的话，奇迹们一般都会选择打出２－３联防，但倘若换了赤司，球队可以直接改变为１－４联防，难度极高，防守端与进攻端却都提升了一个相当大的台阶。

　　奇迹的世代五个人同时在场时，球风也会发生巨变。
　　外界一致认为奇迹的世代打法华丽，不仅仅源自于王者之王的组合，更多是源于那早已融入血液的骄傲，虽略带轻浮，却难掩不甘人下的十足傲气，这让他们不断渴望着去超越前人的辉煌，书写属于自己的篇章。

　　这种时候，黑子就觉得自己有些融不进去了。

　　“赤司君打满了全场呢……”
　　他旁边的几个女生兴奋地聊着，听到熟悉的名字黑子下意识地转移了一下注意力。
　　“对哦对哦，上两场比赛赤司君都没上场，害得我白跑了一趟。”
　　“我也是！前面几场都是那个不认识的球员替征君打的，看着都没劲透了……”
　　“对对对，啊快点看！赤司君又投进了！三分诶！”
　　“不愧是征君！感觉好全能——以后每场比赛他都能打满全场就好了！我肯定翘课都要来看比赛！”

　　几个女生典型的看不懂篮球光跑来看人了，叽叽喳喳地在旁边嘀咕半天。
　　黑子听着有些无奈，抬手揉了揉眉心，虽然很高兴听到别人这样赞美赤司，不过那个不认识的球员膝盖想想都知道是在说谁。第四节马上开始，分差已经拉大到了５１分，黑子起身准备出去透透气，却一看子看到了自板凳上站了起来的芥川。

　　这下他双脚一钉，硬生生逼着自己坐下来继续看了。

　　球技已经突破至下一个阶段的芥川无论是速度还是爆发力都有了质的飞跃，尽管不是专业的人也能看出他前后的差距——芥川在场上并不耀眼，或者说对比于赤司与黑子这两个过于有特点的控球后卫来说，他的能力很均衡，而均衡在很大程度上意味着平庸，更难让人留下印象。
　　所以只有在某一方面有极为出色的表现时，就像是能够发光一样夺去人们的视线。

　　对于芥川来说，现在他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开场后的疯狂三分雨。
　　似乎手感热得不像话，芥川只要拿到球，除非被双人包夹才会将球传出，否则就只选择强行拔杆跳投，半分钟内刷了三个三分球，将比分拉大到了六十。

　　观众席上顿时传来了低声的议论，这一次人们终于将视线落在了这个叫做芥川的球员身上。

　　“这个人之前好像出场过吧？命中率好高哦……”
　　“新的第六人吗？被东大一直藏着的王牌？”
　　“这样的比赛看着很舒服耶！不停地进攻什么的，太刺激了！”

　　虽然黑子并不认可芥川在球场上过于专注于得分，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赤司下场后，分差在芥川的手里被完美地控制住，继而缓慢地拉大。

　　观众这里看着爽了，在场内的其他几个人却有些消极了起来，众中之首的就是青峰，一边回防一边不耐烦地看向芥川：
　　“喂，你去内线配合紫原挡拆，在外线刷什么三分啊。”
　　“只要可以得分不是就好了吗？”
　　相对于青峰的不满，芥川的情绪却被得分与现场观众的欢呼声感染得空前的高涨：
　　“相对于进攻，前辈不觉得我比之前有了更多的进步吗？”

　　“啊？那种事情谁会去关注啊。”
　　青峰被芥川的语气激得快要爆了，但在比赛场上也只能压抑下来，朝内线的紫原打了个手势做掩护，黑着张脸不再去理会芥川。

　　习惯了黑子与赤司在场内传得恰到好处的篮球，当他们看着芥川一个人相当自我地控球刷分，偶尔情况下才将球传出，不得不说，场内的几个人心里都拱了火。
　　虽然芥川是有了较大的进步，但是方方面面的能力与奇迹的世代比起来都还差得很远，于是在奇迹们的眼里看来，这么嚣张地在他们面前单打，这不是在挑衅，那是在做什么？

　　比赛哨声响起来的时候，紫原一把捏住了芥川的头，压着声音慢慢道：

　　“啊啦啦——和你打球真的很没劲，自己的位置都不会打，这场比赛赢得我很烦耶。你可以去死吗——？”

　　芥川似乎没料到自己的队友在赢得比赛后会是这样的态度，他太急于向他们证明自己的进步，似乎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但无论内部有多少的矛盾，可在外人的眼里看来，这场比赛东大赢得毫不含糊。
　　相对于前几场比赛，这场赢得过于顺利了，反而会引人深思，究竟是为何差别如此之大。

　　在为球队赢下比赛而感觉欣慰的同时，黑子看向了场内大屏幕上刷新着比赛数据，很快，芥川的统计也刷了出来，单单第四节他就一人砍下１９分，命中率更是１１投７中，高得吓人。
　　如今让他从这场胜利中找寻一份不掺杂任何事故的欢乐与祝福已经太难了，他不是什么圣人，看到芥川如此出色的发挥，他心里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最后看了眼场内列队的那几道身影，黑子收回了目光，却恰好撞上了才从替补席上站起来的赤司。稍微停顿了半秒，黑子无言地披上外套，顺着向外流动的人群一同走了出去。

　　篮球场上不存在什么救世主。
　　或者说他注定不可能成为救世主。因为他所在的球队太过强大，光源如此耀眼，所以无论是否缺少他，胜利都是早已拟定好的结局。
　　倒不如说，缺少了他，胜利对于东大来说，变得更加轻而易举了。

　　回到凯文的俱乐部时，男人已经靠在门口的车上等他了。朝走过来的黑子摆了摆手，凯文捻掉手里的烟头，直接拉开了副驾驶那一侧的门：

　　“结束得挺早啊。看来挺顺利的。上车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黑子“嗯”了一声，弯腰坐进了车里。

　　凯文之前也和他介绍过自己的身份，除了在ＮＢＡ新秀队担任过教练团的一员，在日本的篮球界也是有着相当热络的人脉关系。
　　虽然早就打过了预防针，但黑子被凯文带到这个靠近于郊区的体育培训中心时还是有些错愕了。

　　这是一个半封闭式的体育场所，整个穹顶并未设有天然采光窗，比赛馆与练习馆合二为一，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中型体育馆。

　　“这里的孩子都是从小就被送来接受篮球训练的。可以这么理解，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进入国家篮球队。”
　　凯文在门口的显示器上刷了下卡，直接领着他走进去。
　　“也就是说……这里是为国家队输送人才的培训中心？”
　　黑子言简意赅地做了个总结。
　　“可以这么讲。不过真正能进入国家队的人少之又少。录取率的话，六分之一吧。每年都会进行一次筛选。”

　　和黑子他们不同，这些从小就接受专业化训练的孩子尽管天赋不高，却因为长时间经历高强度的运动负荷，以及专业化的操作训练，长时间以及大运动量的身体刺激不断打破人体原有生理机能平衡，在更高层面上达到新的平衡。
　　简单来说，培养国家队的人才，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最大限度挖掘和提高人体的运动能力，纵使黑子他们也有着属于自己的天赋和特点，但如果真的要比均衡的身体素质，不一定会被这些从小接受训练的孩子们强多少。

　　黑子跟着凯文直接去了顶层的比赛场，电梯门一开，黑子就只听到了整齐而又有规律的运球声，连他脚下的地板都好像在震动。

　　“在做热身啊，看来我们赶上了。”
　　凯文低头看了眼手表，带着黑子走入了场地。

　　场中央大概有不到二十个人身材健硕的青年正在做着高强度的热身。

　　黑子知道凯文今天带他来不可能只是简单围观这些人的日常训练，但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凯文的话一说出口，黑子还是愣住了：

　　“今天是他们的测定评价日，也就是决定能否进入国家队的预录取比赛。你要和他们一起参加，这个名额我可是好不容易帮你争取过来的，好好珍惜。”
　　“什么……等等，凯文教练，我并没有想进入国……”
　　“我知道。目前来看你似乎更愿意留在你的大学里打篮球，不过这种难得的比赛机会也算是一个很好的经历，就这么错过了也很可惜。”

　　黑子一时间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另一方面……都说人有好胜心，其实他心里也隐隐有些想要感受一下，这些专业的国家级别运动员的水平究竟有高。

　　只要有兴趣就好。
　　凯文看着黑子隐隐发亮的眼睛，微微一笑，道：

　　“这次的比赛，允许你按照喜欢的方式去打。”

　　“呃？”

　　黑子一时间没理解凯文的话。

　　“也就是说，你想要全程传球都没关系。”

　　凯文笑得眯起了眼睛，语气里少见的居然透露出了一种鼓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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