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飞呀

　　因为不想被过于悠闲的日子消磨成无所事事的游民，也不想最终耗到毕业被迫屈服而回到家中与那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夫完婚，苏梦梦开始了短暂的求职之路。为了主宰自己的命运，从来不化妆的她买了一整套HR每天花费半个小时打理自己的脸，对高跟鞋天生抗拒的她居然踩着13厘米的百丽一天连续跑了三场招聘会，电脑24小时不关，页面始终停留在电子邮箱的收件箱页面，苏梦梦整个人都陷入高压状态。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里，苏梦梦都处在精神高度紧张的循环当中，每天都显得很忙碌，不断地接到面试通知，又不停地奔波在前往面试的路上。白夏每天都会打来电话鼓励她，苏梦梦也尽量地表现自己看得开一切。然而，用人单位好像事先商量好了一样，给苏梦梦的答案清一色的都是不好意思条件不符已经招满之类。起初面对这些答案，苏梦梦还可以自欺欺人地微笑着告诉自己工作的机会有的是那些人不懂得欣赏自己，她还会一如既往地继续奔波。
　　然而当她将复印的100份都投出去仍是无功而返之后，苏梦梦崩溃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是现在这样一个结果，哪怕自己读的大学名气不大，也不至于这么惨。看着填满了退回简历的收件箱，苏梦梦伏在桌子上放声痛哭。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遭受过的最大的挫折，几乎要把她打入谷底。
　　手机铃声响起，白夏打来了电话。苏梦梦连忙调整了下情绪，她不想男友担心，然后接了起来。
　　“在做什么呢，梦梦？怎么现在才接电话？”白夏温柔地问道，这让苏梦梦刚刚遭受沉重打击的心稍微好受了一些，如同瑟缩中拂过一缕春风。
　　“我刚刚在厕所，有事吗？”苏梦梦的声音有些喑哑，若在平日白夏早就敏感地意识到她的情绪不对，只是今天白夏很兴奋，并未感觉到女友情绪的不对。
　　“梦梦，我被保送了，导师替我申请的免费硕士资格获得学校的批准了，”白夏难掩兴奋，笑声中透着苦尽甘来之后的喜悦。“梦梦，苦了这么多年，努力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人愿意承认我的付出了。”
　　“是吗？那祝贺你了，小白，”听到男友被保送的消息，苏梦梦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她很想与白夏分享这份喜悦，只是这一个月以来的求职失败让她实在高兴不起来，而男友的成功就好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眼泪也瞬间滑落。“找个时间我们庆祝一下吧，叫上你姐姐，咱俩在一起这么久，我还没见过姐姐呢。”
　　“好，我一会儿就给姐姐打电话，只是，”白夏听出了苏梦梦话语中的勉强，担心地问道。“你怎么了？声音怎么那么憔悴？发生了什么事？”
　　“没，没什么，”苏梦梦掩饰着。“就是这几天应聘面试太多，有点儿累了。”
　　“哦，那你一定要注意照顾好自己，这几天我可能顾不上你了，”白夏有些愧疚地说道。“导师告诉我一周以后学校领导要到研究室看我的成果，我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到毕业设计上了，梦梦，对不起。”
　　“没事，你不用挂念我，”苏梦梦声音有些沙哑，她怕再过一会儿自己的情绪会被白夏听出来，又要让他分心，因此必须尽快结束对话。“我也要忙着面试，也许一周以后我们可以双喜临门的。”
　　“那就太好了，姐姐也会非常高兴的，”白夏有些激动，开始有些憧憬着三人的聚会。“梦梦，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
　　“好了，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儿，”苏梦梦已经泪流满面，使劲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小白，你去忙吧。”说完便想挂掉电话。
　　“梦梦，梦梦，”白夏总觉得电话那端传来啜泣声，急忙喊道。“你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有，小白，我真的好累。”苏梦梦使劲地闭上眼睛，咬住嘴唇。
　　“那，那你好好休息吧，”白夏虽然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却也没多想。“我也要给姐姐打电话了。梦梦，我，爱你。”
　　“我也爱你，小白。”苏梦梦几乎是哭着说出这句话，然后快速挂断电话。泪水倾盆而下，打湿了她的前襟，压抑的情绪也爆发了出来，苏梦梦几乎用尽力气嚎哭，浑身不停地战抖着。她肆意发泄着情绪，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将所有的压抑都倾泄出去。这时门铃响了，苏梦梦跑进卫生间胡乱洗了把脸，止住了泪水。
　　“苏小姐，您的包裹。”看到房门被打开，快递员灿烂地冲着苏梦梦笑了一下，却一下子僵住了，因为他看到这家女主人的眼睛肿得跟桃儿似的。
　　苏梦梦怔了一下，看着放在地上的箱子，忽然想起今天是收红酒的日子。接过快递员手中的单子快速地签了名字，塞到对方手中，然后把箱子拖了进去，重重地关上了房门，只留下满脸惊愕的快递员站在门前，一时没反应过来。
　　苏梦梦把箱子拖进卧室，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因为快递员的突然到来，她的情绪有了一定缓解，没了什么伤感的情绪，只是郁闷依然萦绕在心头。视线停留在红酒箱子上，她想起几天前自己曾答应白夏不会再喝醉，然而此刻面对红酒的诱惑，加上无法排解的烦闷，苏梦梦纠结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战胜诱惑，动作麻利地拆开了箱子，拽出一瓶拔起塞子，熟悉的味道飘进鼻子，狠命地灌了一口，因为求职不顺带来的苦涩一股脑地涌上心头，再次泪崩。苏梦梦一边猛灌一边哭泣，呜咽的哭声在她不停地吞咽声中更加让人心疼。一瓶红酒下去，苏梦梦早已成了泪人。终于，在连续喝完五瓶之后，苏梦梦倒在酒瓶堆里，啜泣中睡去。
　　接下来的几天，苏梦梦都是在醉生梦死中一个人度过，只是酒量一直在变小，从最开始的五瓶，到最后半瓶就让她沉沉睡去。夏小爱打了几次电话过来，苏梦梦都没接，偶尔在稍微清醒的时候回个正在忙碌的简短信息，然后便会倒在地板上，又哭又笑地喊着白夏的名字昏睡。

　　在从众人视线中消失一周之后，因为家里的存酒都已喝完，苏梦梦简单地收拾下自己，仍是一身酒气一脸颓废地出现在酒吧里。这是她以前常来的地方，也是在这里，她认识了白夏，并最终成功地俘获了因为方依依毅然离开而对爱情失去信心的白夏的心。想想也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她还记得当时白夏的样子，和自己现在一样，无精打采地。只是如今的白夏正是春风得意，而自己却是一个没有人要的待岗大学生。虽然她知道白夏不会因为这个原因看不起自己，但她心里的那道坎还是过不去。
　　“苏小姐，您可是好久没来这里了，”吧台服务生看着一脸憔悴的苏梦梦，很友善地打着招呼。“这次喝点什么？我们这有最新调制的鸡尾酒，要不要试一试？”
　　苏梦梦睡眼惺忪地看着服务生，努力地冲对方笑了一下。她记得这个服务生，一年以前他还因为送错酒被一个彪形大汉一巴掌打倒在地，捂着脸蹲在吧台边上哭泣，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竟然还是留在这里工作。
　　“是你啊，”苏梦梦歪着脑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记得上一次看到你的时候，酒吧老板可是要开除你的，怎么？他最后发善心了？”
　　“苏小姐您就别提那么丢脸的事情了。”服务生红着脸说道。
　　“老规矩吧，两瓶伏特加。”苏梦梦没有心情开玩笑，低垂双目摆弄着手机，淡淡地说道。
　　看出了苏梦梦的不开心，服务生知道多言没好处，转身从架子上拿下两瓶伏特加，轻轻地放到了苏梦梦面前，有些心疼地眼前这个女孩儿。这不是他印象中的那个活泼开朗主动与那个帅气男孩儿搭讪的精灵，现在的眼前坐着的是一个颓废憔悴眼睛红肿声音沙哑让人心疼的孤舟。
　　打开一瓶，满满地倒了一杯，一口喝下半杯，强烈的辛辣刺激着食道和鼻腔，苏梦梦不由地咳嗽了两下，硬生生地把已到眼眶的泪水逼了回去。然后端着杯子一仰而尽，重重地把杯子放到吧台上。整个人陷入伏特加的刺激之中，半天没有缓过劲儿。良久，苏梦梦坐直身体，又倒了一杯，抬手又要猛灌下去，被服务生一把拉住。
　　“苏小姐，您这种喝法很伤身体的，”服务生看到苏梦梦的眼神已经有些迷离，担心地说道。“还是像以前那样吧，不然你很快就会醉的。”
　　“你放开我，对我来说，醉了又何尝不是好事呢？”苏梦梦挣开了服务生的手，盯着杯中的液体，苦笑了一下，再次一仰而尽。接下的时间里，无论服务生如何相劝，苏梦梦还是喝掉了瓶中的酒。苏梦梦已经神志不清，仍然把瓶中最后一点儿酒倒进了杯子。只喝了半杯，她便扶着杯子趴在吧台上低声啜泣起来。迷离中，她似乎看到白夏正责怪而心疼地看着自己，接着又是每次面试时那些老板丑恶的嘴脸，最后又变成爸爸步步紧逼的样子。
　　“苏小姐，您没事吧？”服务生轻声问道。
　　“我，我没事。”苏梦梦口齿不清地说道，抬起头，费力地端起酒杯，便要喝下最后最后半杯酒。在她摇晃着把酒杯送往嘴边的时候，一只手握住酒杯，微微用力便夺了过去。苏梦梦迷离着双眼扭头看去，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陌生男子冲她举了下手中的杯子，然后一饮而尽，并将杯子轻推到苏梦梦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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