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友之恋

作者:惊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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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此袒露真言


      年终,公司的事项总有诸多繁忙,之后便是春节,要提前准备许多过年用品,沈初和齐贤都在腊月二十八才回家,而后又被家里琐碎之事忙得晕头转向,大年初一一过,又得忙着给亲朋好友拜年,各种走家串巷。他们觉得自己就像上了发条的陀螺,这个时候就得不停的转啊转,每天把自己折腾个半死,要不是能聚集亲友,真的是放假还不如不放假!
      因而,在这个繁忙的春节期间,沈初和齐贤几乎是没时间碰面的,然后新年就过去了,孩子们的寒假没有了,要上学了,他们的假期也没了,要上班了。
      上班真的是比过年还可怕,一堆有的没有重要的不重要的会议要开,各种新拉的项目和新投资的工程,每个人像机器一样,整天处在水深火热里。
      沈初没有想到,再和一堆朋友见面时,竟然是在那种情况,而再见老师时,却也阴阳相隔,悔恨难平。
      在沈初生活的二十六,哦不,新年过了,该说二十七,在沈初生活的二十七年里,她的奶奶外婆在幼时早逝,爷爷外公年逾八旬也身体健朗,她的记忆里少有生离死别的苦痛,就算是参加其他长辈的葬礼,也因为感情不深而没有太大伤悲。
      她也从同龄人里听说过很多不幸,许多年轻甚至年幼的生命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而消失泯灭,但在她的生活里,迄今未出一起。然而,在这新的一年里,她却接到了一个令她震惊的消息。
      沈初赶到灵堂的时候,有几个老同学已经到了,大家都穿着黑色的衣服,给予亡者最大的敬意。沈初看到屋子里来来往往的人,都是她不认识的,他们也不认识她。她认识的,只有眼前的同学,还有司老师的家属,以及灵堂上摆放的司老师的遗像。
      所有的事情来得太过猝不及防,她只来得及在新年里朝他问候,然而说过一遍又一遍的拜访却始终抽不出空来实行。
      她觉得这就是她做的一个噩梦!怎么可能一个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每年车祸无数起,擦伤碰伤的不计其数,然而她最敬爱的老师为什么就倒在车下,再也起不来了?!
      沈初走到灵堂前,对着遗像深深地鞠了三次躬,师母看到,擦拭着泪水对她点头示意。她退到一边,表情凝重,几个老同学也朝她靠过来,大家纷纷都沉默不语,在僵硬的气氛里无法反抗和躲避。
      这几个人中,应当属沈初最难过,大家都知道司老师最宠的就是她。小才子李昆拍了拍她的肩,眼神示意“请节哀”。最悲伤的当然还是司老师的家属,司老师的儿子比他们小上几岁,今年刚大学毕业,躲在灵堂角落泣不成声。
      齐贤接到消息也很快赶到,他来之前最担心的就是沈初的情绪,但是他到的时候发现她表情平静地立在角落里,看上去状若无恙。他在遗像前拜了三拜,走过去,站在沈初旁边,悄悄攥紧她的手。
      好冰凉,初春转暖的天气,她的手比冬天的时候还要冷,他忍不住用自己的手摩擦她的,才勉强有了温度。
      看见齐贤过来,沈初竭力控制的情绪就要崩溃了。在司老师的灵堂里,他的亲属伤心得最为悲切,但她也很难过,只是制止住了,因为不想哗众取宠,有些难过记在心里即可。
      齐贤抱着她的脑袋,温柔地按到自己怀里。很奇怪,他这样的举动,竟莫名让她觉得十分心安。
      “很难过吧?”他问。
      沈初点点头。
      这时几个老同学暧昧地走过来,他们俩在一起的事情没怎么告诉别人,就连徐文浩也都不知道。齐贤的手紧牵着沈初的,两个人倚在一起,明眼人一看也就明白了。徐文浩瞪大了眼,表情很惊讶,乖乖,沈初这瞒得够严实的。
      在灵堂上,齐贤和沈初不好作解释,勉强笑笑,也就敷衍了事。吊唁结束,他们几个老同学难得聚了一次,熟的不熟的,反正都认识,坐在一起问候问候,感慨时光太快,白驹过隙,连司老师也意外地去世了。这世间呐,当真不可捉摸,意外和偶然太多太多,或喜或悲,大约只能抓紧眼前的一切了。
      沈初坐了一会就觉得不适,抱歉一句便要离开,齐贤自然尾随其后,弄得一帮老同学都在起哄,盘问他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如今可是班里面唯一的班对儿!
      齐贤报以歉意的一笑,承诺下次有空一定详细说明,转身便跟着沈初一起离开。
      这天的天气可真的不错,天上繁星点点,在雾霾严重的今时今日也算难得。沈初的心情还是不佳,情绪恹恹,齐贤也能明白,便开着车载着她到处兜风。
      齐贤有心,最终把车子停在沈初的大学校园,停下车,两个人在晚风里散步慢行,好似一对校园小情侣。
      沈初学校里有个情人坡,坡前是个情人湖,每天晚上都有许多情侣来这里约会。她念大学那会儿倒是没怎么来,学校太大,她住宿的那个区离情人坡太远,没那闲情雅致走个半天去约会,也或许,是她对当时那位不够上心吧,她现在连他们经历了什么都不记得。
      齐贤印象里还有这个情人坡的记忆,他和沈初在一起那二十天里,他有来C市陪她走过一遭情人坡,那时是个大白天,还是个太阳当空照的大白天,一点都没夜色下的情调深沉。
      今夜例外,他又陪她走了一趟,坐在情人坡上望着天,两个人相顾无言,谁也没有说话
      ——沈初没有说话的心思,齐贤是不想打扰她的思绪。
      他们坐了很久,初春的风还挺凉的,小情侣们一对对地溜走了,齐贤把随手带出来的围巾给沈初系上。
      “你想不想哭?”他问。情绪憋在心里才最不好受。
      沈初摇摇头,“我觉得我挺没道义的,老师出了事,我很伤心,但哭不出来,眼泪水在眼眶里转几圈就没了,但是……”她皱了眉头,戳了戳自己的心脏,“这里憋得难受,好难受。”
      齐贤把手搭在她肩上,半搂着她,“你不是没道义,我知道的,等过几天你就会哭出来了。”
      “嗯?这怎么说?”沈初问他。
      “我其实也不太懂,可能你天生就是这个个性,但我所了解的你是很重感情的,你不是没道义。人有时候有一层保护自己的潜意识,在面对大喜大悲时不会轻易表露感情,你想装作释怀或看得开,但是你真实的内心不是这么想的,所以你这里会疼,会难受。你还记得当年我和你分手的时候吗?你也是最初很潇洒,然后没过两天突然打电话过来,又是哭又是骂,我当时觉得你很不可理喻……”齐贤侧首,对着沈初报以歉疚一笑,他那时太不懂她。
      “所以啊,等你把事情消化了,到时你可能会更痛苦,但如果能哭出来也就好了,最怕的情绪就是压抑,闷在心里会憋成内伤的。”
      沈初把头靠在齐贤的肩膀上,他的肩好宽好宽,好像能承载下她所有的失落与伤悲。这个依靠不倒,她就不会倒,可这个依靠又是什么时候自己独立起来的呢?
      “齐贤。”她轻声唤他,“你父亲是什么时候病逝的?”
      齐贤举头望天,面上一股深深的惆怅,“再过一个月不到,就是他走的日子了,也才一年而已……”他勉强压下心头的伤感,继续说,“我跟我爸关系一直一般,不是说我怕他或者他对我不好,只是一直没有话题跟他聊,在家大小事宜我都跟我妈更聊得来。他走的时候我人还在北京,接到电话我整个人都傻了,觉得怎么可能呢?可是他就是突然一下就离开了。我当时有两个月没回去,平时也很少跟他通话,脑子里能想起来的最近的见面,好像只有去年过年时跟他走亲访友……”
      齐贤的眼角已经有点湿润,情感来势汹涌说来就来,他仰着头,感叹,“从前我觉得突发意外都离我很远,这一次却让我真正感受到死神的力量。人生在世,难以如愿的事情太多太多,有的成为遗憾,有的成为执念。我爸去世后,对我最大的影响就是我要把握住现在,我要努力去争取我想要的,陪伴我所挂念的,还有……偿还我所歉疚的。因果轮回,我突然好怕报应,我在想是不是我把我亏欠的都偿还了,我的身边就不会出现各种意外。”
      “那些天我迷信一切,我好希望自己从前能有一份信仰,有了信仰之后就有依赖,就不会害怕和无措。作为一个男人,我前二十几年来活得浑浑噩噩,从来没个正经,我爸走后,我被逼着突然成熟,我妈能指望的从此只有我……”
      齐贤的这份压抑的确从来没和沈初说过,司老师意外离世给她的打击已经很大,如果是至亲之人去世,她相信自己会更受不了,她好心疼这样的齐贤,也爱着这样的齐贤。
      六年未见的日子里,他们彼此有着不同的经历,也承受着不同的压力,两个人在不同的变化中都趋于成熟,而这种改变让他们重逢之后更加贴合。
      他懂她此时的痛,沈初便觉得,他懂她的一切,相知最为难得,她忽然好想这样一辈子下去,身旁有他强硬的依靠。
      齐贤忽而幽幽道,“之前有很多事没有跟你详细说,现在说,你可不要生气。”
      沈初点头应允。
      “我父亲去世,我便辞了北京工作,那里离家太远,我想回来多陪陪家人朋友。去年的高中聚会是我组织的,那时不仅是想见见从前旧友,也想打听打听你的现状。”
      “我?”沈初用手指着自己。
      “嗯。”齐贤颔首,“老同学都没有你的电话,我就向他们要了司老师的电话,再联系上你。第一次打给你你没有接,我就转述司老师,要他通知你聚会事宜。”
      沈初若有所思,这些事她都记得,她当时也奇怪齐贤没什么会举办聚会,因为她觉得他不是个喜欢见面寒暄的人。
      齐贤了解到了她的想法,解释道,“那时候,我父亲刚离世,我觉得有些人可能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了。至于你——”他盯着她,“我最初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什么目的?想和我重修旧好?”沈初见他表情凝重,忍不住调笑舒缓氛围。
      “那倒不是。”齐贤一噎,“就是想跟你说声抱歉,想表达对你的歉意。刚才我说了,我怕报应,所以回来找你,单纯地想和你重做朋友。”
      沈初把头从齐贤肩上移回来,“你这么说,我又有点怕你不是真的喜欢我了。”
      齐贤扬唇一笑,再把她的头摁到自己肩上,“所以提前叫你不要生气啊……我一开始背着感情债,对你的态度自然要特殊一点,你的事情我都比较关注,会帮你、护着你,这些都是从朋友的角度。后来,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对你的态度就模糊了。沈初,你不要不自信,你绝对有魅力让人喜欢上你。我现在信奉的准则算是‘及时行乐’,我不可能勉强自己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我要在有限的生命里抓住我所想要的,不让我失去,不让我后悔……”
      “你可真自私!”沈初笑骂。
      “自私不好吗?我自私了,但我们两个都好过一点,它不是个绝对的贬义词,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
      “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沈初呢喃着这句话。
      “嗯?”
      她张了张口,好半天才道,“我一直没和你说我跟高明然的事……”
      齐贤笑笑,“我有偷听到。”
      “你不在意吗?不会我觉得我很可耻吗?”
      他安慰她,“有什么可耻?你们不是道德上有问题,只是喝醉了酒。你别把男的想的那么好,酒醉之后欲望是很难控制的。”
      “可是我……”沈初顿了顿,她想说自己当时是有点清醒的,没把他推开,一部分是因为挣脱不开,另一部分也是自己在酒精作用下渴望着那种刺激。但她现在说不出口,她觉得自己是可耻的。
      “没什么可是。”齐贤打断她,他长吸一口气,说,“沈初,成年人的世界里本来就有这些欲望的,男人有,女人也有。而且重要的是,那些都过去了,你喜欢的是我,我喜欢的是你,我不想放弃什么。这个话题Pass掉吧,说多了你会不开心。”
      沈初点点头,齐贤紧了紧搂在她腰上的手,“这个世界有太多意外,如果再因为误会或介怀而分手,真的太得不偿失。喜欢就在一起吧,谁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恩恩。”沈初赞同地点了点头,她抬头,在齐贤耳边轻轻说了一句,“齐贤,我很喜欢你。”
      齐贤一笑,“我也是。”
      沈初侧首,抬头缓缓靠近他的下巴,齐贤有所感知,低头时,她的双唇已经印在自己唇上。她的双眸紧闭着,睫毛在眼前放大了无数倍,看得他有点眼花。他轻巧地回应着,一下一下,用尽了他的温柔。
      他们此时的吻是安静而纯粹的,不夹带汹涌的情欲,像年少时的第一个吻,美轮美奂,不含杂质。
      这种静谧持续了仅几秒,沈初轻轻撤下,齐贤宠溺地在她额上又印上印记,而后再次滑到沈初的唇边。他感受到她肌肤的战栗,他把手放在她的背后,双唇轻柔而挑逗地包裹她的,而后舌尖挑开她的禁锢,与她的纠缠在了一起。
      沈初放肆地贪享他的肆意温柔,夜色下,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真实而隽永。
      缓缓,齐贤才把她放开,眉眼里极尽宠溺与爱恋,他凝望着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鼻与她的一切,末了,说了一句迄今为止他说过的最梦幻动人的情话,他说——
      “我觉得,男女之恋,总有怦然心动与海枯石烂之分。感情的事,有一见钟情,有日久生情,有情不知所属,有相忘于江湖。相濡以沫,亦或是天涯咫尺,总有人热切期盼。有人说,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而我只愿,天涯咫尺只为与你相濡以沫,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沈初抬头看着他,浅浅笑了。两情相悦,便是如此,安然美好。

      她想起元旦那天,齐贤送她回家时,最后对她说的那句话。
      ——“我希望陪你从孤单走向美满,跨过伤痛和分离的过去,期待明媚而温暖的未来。”

      世上之事皆有理可循,因果相承,生生不息。莫名其妙喜欢一个人源于一分一秒积聚的好感,突如其来地厌恶或可归咎于曾经的伤害。人性自私冷漠,感谢还有爱。愿爱,细水长流,温暖明媚。
      不畏将来,不念过往。如此,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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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司老师的去世,给了齐贤坦露其父亲亡故对他的影响一事,个人以为他需要将他的本心阐明,当然他对沈初是真心的。将这一点说明之后,他们之间不缺什么了,沈初也是很喜欢齐贤的。
    后面还会有几个小番外,但这一章算大结局,写了5000+,谢谢点击的亲们。初衷只是想写一篇关乎朋友的小故事,我也知道有许多有待改进的地方,我会一直加油、坚持的,谢谢大家!
    新的一月,希望过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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