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

　　早晨的阳光从窗子里钻进来爬在脸上，感觉就好像塞利提斯的绒毛一样温暖柔软。
　　以为又是塞利提斯在恶作剧，伸出手在脸前挥了挥。
　　却什么也没有碰到。
　　猛地睁开眼睛，发现并没有塞利提斯。
　　房间里仿佛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恐惧的感觉突然袭来。
　　塞利提斯，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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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一澈今天没有来学校。
　　走进教室的时候，看到那个空着的位置，心里有些失落。
　　尹东的杂牌BAND的演出最近居然开始受到了欢迎，也有别的地方来借用他们顶场子。所以晚上的工作量一下子增加了，每天都要很晚回家，有时演出完在车上睡一会，早上就直接去学校，休息的时间几乎没有。
　　已经有好几天都没去过林一澈家了，在学校里又不说话，也不知道他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想着他可能晚些会来，结果一天都没有出现。不会是因为兼职，即使再忙，他也没有过缺席的时候。那么是病了么？尹东猜测着，这一天都过得有些不安。

　　晚上趁着跑场子的空隙往他家打了个电话，是姐姐接的。
　　姐姐说他身体有些不舒服，没什么大事。
　　尹东稍稍放了心。

　　可是第二天，第三天……连续过了将近一个星期，他还是没有来学校。

　　忙碌的工作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星期日的傍晚，尹东决定去看看他。
　　姐姐正在忙着工作，桌上地上到处是未完成的画稿，连客厅的地上也铺满了上色稿，乱得走都走不过去。她把稿子胡乱地堆了堆，让尹东进来坐。
　　“那孩子，这几天不知道又怎么了，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肯出来。”姐姐一面收拾地上的画稿，一面对尹东说。
　　“我又正好赶上最忙的时候，没时间管他，你来了正好，帮我收拾收拾他。”她笑着说。
　　“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时候吗？怎么会这样的呢？”尹东疑惑地问。

　　姐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其实，那孩子小时候得过抑郁症。”
　　尹东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那段时间他非常讨厌学校，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过有时候也会出去，不知道他去干什么，反正就是不去学校。爸妈那时也很忙，我又在外地上学，不常回家，谁也没有太在意，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一年多了。”
　　“一年多没有去学校？”
　　“恩，每次老师来家访的时候家里都没有人，所以我们谁也没想到情况会发展成这样。现在想起来还是很后悔，如果能早点重视起来就好了。”姐姐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看过医生没有呢？”
　　“看了之后才发现事情的严重，他那时已经不开口讲话了，有意在抗拒着别人的接近，就连医生想跟他谈话也非常困难，去了好多地方，换了好几个医生，情况也不见好转。”
　　“但是后来，”姐姐停了一下接着说，“他开始自己要求去学校，虽然还是很少讲话，但我们也总算能稍微松口气了。”

　　姐姐走过来坐在尹东的身边。
　　“那孩子也一直都在努力，虽然不喜欢，可是还在练习着去跟外界沟通，我知道他的压力有多大，因为他希望自己能够和正常人一样。”
　　尹东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听姐姐说。
　　“模特的工作也是他练习的结果。升高中的那个暑假，爸爸的一个朋友看中了他，就介绍他去做。一直做到现在，对他来说，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也是证明自己价值的一个重要方式，所以即使会觉得辛苦，也全都自己撑着。”
　　“接受了这个工作之后，他确实开朗了不少，该做的事情也都会积极的去做。他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受和想法，但我看得出来，他正在努力地改变自己。”

　　尹东突然觉得自己过去对于他的了解是那么的肤浅，现在才真正地明白了他在学校里为什么会是那个样子，还以为他只是单纯的性格内向，不太喜欢与人交流，却不知道其实现在这样，对他来说，已经是很努力之后的结果了。

　　“一直都希望这孩子可以正常的生活，不想再提起以前的事情，但是，你是他唯一的朋友。他从来都没有过朋友啊！你知道吗？当他带你来家里玩的时候我有多高兴，甚至都想流眼泪了呢。”姐姐拉着尹东的手笑了。
　　“上楼去看看他吧！我不知道他这回又遇到了什么问题，但是，现在能帮助他的人，大概就只有你了。”姐姐说。

　　走上楼梯，来到他的房间门前，尹东敲了敲门，轻声地说：“是我啊，林一澈，我是K啊，开门吧！”
　　里面没有动静。
　　尹东又敲了敲门，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地听着。
　　突然门锁一响，门猛地被拉开，他险些趴在地上。
　　林一澈眼睛还没睁开，头发睡成了爆炸式，睡衣松垮垮地穿在身上，上面全是褶皱。
　　屋子里乱七八糟，地上到处是食品袋子和用过的纸巾，空气闷得让人上不来气，无法想象平时那个爱干净的林一澈是怎么忍受这样的房间的。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尹东忍无可忍地斥责他。
　　“什么干什么，当然是睡觉了。”林一澈眯着眼睛回答他。
　　“这些天，一直在睡？”尹东惊讶地看着他。
　　“是啊！”
　　一连好几天地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睡觉，就连吃东西也是在床上，除了去上厕所之外就没有离开过床，尹东简直不敢想象他这些天就是这么过来的。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这样？”
　　推开窗子，看着抱着枕头趴在床上的林一澈，尹东开始质问他。
　　他不说话。
　　尹东呼地把被子掀起来，他往里缩了缩。
　　“塞利提斯。”他突然说。
　　尹东看到他张开了眼睛。
　　“塞利提斯，不见了。”他说。
　　“什么？”尹东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塞利提斯，它离家出走了。”他又说。
　　尹东把他拉起来，让他面对着自己，看着他的眼睛问他：“就因为塞利提斯出走了，所以一个星期没有去上学，一直躲在房间里睡觉吗？”
　　他低下了头。
　　“你知道姐姐和我有多担心你吗？”
　　他头低得更厉害了。

　　尹东不忍心再埋怨他，叹了口气说：“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吗？我们不是好朋友么？我说过，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挺你，只要你说出来，什么忙都可以帮你，不要自己一个人躲起来，那样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林一澈沉默了好一阵，终于把头抬起来。
　　“好累”，他喃喃道。
　　“好累……累得不行……在人多的地方，就会觉得好累……”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不安和迷茫。
　　“我知道自己很没用，也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但是……快要撑不下去了……”
　　尹东把他搂在怀里，让他的头放在自己肩上，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已经……没有力气了。”
　　“没关系，你已经很努力了啊！”尹东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在他耳边说：“不是一直很努力地在练习了吗？会没事的。不要太勉强自己，还有我在这里啊！”

　　就这样，尹东就像哄小孩子一样的抱着他，摇晃着，安慰着他，一直到他恢复平静为止。
　　“你不会笑话我吧。”林一澈突然把他推开，盯着他问道。
　　“你当我是什么人啊！”尹东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额头。
　　两个人一起笑起来。
　　“塞利提斯，”他接着说，“认识你之前，一直都是它在陪着我，我只有它一个朋友。不管发生什么，只要有它在身边，我都不会觉得困难。可是现在，它离开我了。”
　　林一澈看着尹东。
　　“K，你不会也离开我吧。”
　　他的眼神里流露出惶恐和哀伤。
　　“我……不希望那样。”
　　尹东把手放在他的肩上晃了晃。
　　“傻瓜，不会发生那样的事的，我会挺你到底的啊！”

　　又看了到他那熟悉的，温暖的，孩子气的笑脸。

　　放心吧，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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