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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枸*******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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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08


      阔剑相撞的声音清脆又刺耳,因为全神贯注,似乎连汗水砸在泥土中碎成两半的声音都能听见。
      欧文喘着粗气,头发早已被汗水淋湿贴在脸上,而至于他原本裹的密不透风的羊毛大衣,此刻稳稳当当地被站在围场外的男仆托在左臂。

      ‘有破绽。’他心中一喜,举高双臂向骑士敞开的右侧全力斩去。

      然而这并没有为他取得胜利——双手剑被她单手挡下,力道巧妙地画了一个圈,滑步拉近了距离。然后立刻的,空出来的手一个斜劈瞬间让欧文彻底失去了反击的机会。

      他不肯认输,尽管这已经是第十四次。

      辛德俯视着这个体力几乎已经耗尽,却还是试图想拾起掉落于地的剑的少年。
      这跟她想的有些不一样。
      “你学过剑术?”
      回答她的是并在喘气中的一声“嗯”。
      “原来如此。”她点了点头。

      这位少爷的底子很好。虽然尚且还缺乏力道,但是斩击时的魄力,防御时的架势,以及对决时的判断力都超过一个严格意义上的新手太多。
      原本以为他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走了大运被龙族选上的贵族小鬼,但是在与她交手时无意间流露出来的那种眼神,让她明白错的是自己——他无须学习害怕,与其说他已经明白这个世界上有些强权不可逆,倒不如说他正是深刻地明白何谓害怕才不愿意去屈服。

      ‘绝对要变强!要变得更强!!’他的眼睛是这么呐喊着的,像是下着暴雪的夜空。

      真是让她意外啊,现在这个浑身是泥巴的小鬼和披着羊毛大衣姗姗来迟的贵族真的是一个人吗?
      辛德挑了挑眉。
      “那么,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她瞥了一眼他扶在剑柄上有些微微发颤的手。
      “为什……”发出这声质问的嗓音有些高,欧文在意识到了这点之后立即收了音,尤其是在看到远处塔楼上对于矮人来说有些太过飘逸宽大的紫色袍子之后。

      “感谢你的指导。”他直起背,亚麻衬衫最上面的一枚猫眼石纽扣在他起身的某一个瞬间让辛德觉得有些刺眼——显然它是连冬日里惨淡的阳光都能灿烂地反射出的极品宝石。
      “明天见,怀特骑士。”

      ****

      ‘小鬼的臂力太差,技巧尚可,经验不足。’
      在中午午饭之前与欧文在校场分手的辛德从炉膛的灰烬里掏出一个有些烫手白薯——那是巴伦特意为她留的——胡乱地拍了拍,然后迫不及待地掰成两半,露出金黄色的、香气扑鼻的瓤。

      ‘如果离国王陛下的远征还有不到一年的话……’她将其中半个揣在兜里,举着剩下的一个蹲在地上,一边啃着一边借着地上的草灰计划着今后的训练课程。
      “哦,辛德!”身后传来老人头疼的声音,“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把皮丢到炉膛里的吗?!”
      “抱唔歉。”嘴里含混着东西果然很不适合说话,这次不仅仅是番薯皮,连嘴里的屑都喷出来不少。

      她被挥着扫把气呼呼的巴伦赶到一边,看着老人一点一点地清理掉她存在过的证据。
      “嘿,巴伦。”辛德突然说道,“我见到龙了。”
      “什么!?”原本打定主意,要是这个臭小子不好好给他道歉的话就坚决不搭理她的老人在她刚一开口的时候就破了戒,然后又觉得这样好像很没面子似的恼怒地瞪了她一眼。

      “红色的,太完美了。”辛德像是完全感受不到巴伦的恼火似的自顾自地又加了两句。
      然后就不再开口,只是默默地盯着巴伦动作个不停的手。
      头发花白的老人独自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妥协地开口问道:“像吗?”
      “像。”她往巴伦身边凑了凑,舔了舔协助嘴干掉两块白薯的手指,在炉膛里拨弄着,“头是这样,翅膀是这样,尾巴……”

      老巴伦看着在她指尖诞生的名为“龙”的生物时简直目瞪口呆——这长着鸡翅的壁虎是个啥?就算他从未见过,他也坚信在传说中集野性与高贵于一体的龙绝对不长这样!
      不过……
      “傻姑娘。”他叹了口气,看着难得多话的女骑士笑了——那并不是什么好看的笑容,脸上的皱纹都挤到了一块儿。

      ****

      水面浩淼,常年寒雾笼罩的伊森达湖素有月神之镜的美名。到了冬日,滴水成冰,湖面冰封千里,正恰如一面与月相呼的银镜。而正是这样的苦寒之地,却是这篇大陆唯一盛产冬日莲的地方。

      这种狂热地爱慕着冬之女神的花朵有着与它的习性完全不相符的娇弱外貌,明明有着能将千尺厚的冰雪顶破的悍然,花苞绽放时流露出来的朦胧的月白却又让看见的每一个人屏住呼吸。
      而雪积越厚便绽放得越美丽的花儿所开放的地方,便是帝国的北境,有着凛冬之莲美称的莱茵公国就坐落于此。

      虽然说紧挨着终年覆盖着皑皑积雪的阿拉加西亚山并不是一个理想的居住地,但是洛伦茨家族对此不以为意,或者说,他们正如同家徽上镌刻的那朵千瓣冬日莲一般,为常年能与冰雪相伴而自豪着。
      更何况,自八年前阿拉加西亚雪山潜藏许久的巨龙被屠的消息传遍整个帝国之后,吟游诗人和慕名而来的骑士们纷沓而至,让此地的生计更是好了不少。

      可惜那龙穴却在巨龙死后因数日后突如其来的一场的雪崩掩盖了全部痕迹,就连嗅觉灵敏的猎犬都无法探得踪迹,不然莱茵洛伦兹大公甚至还真想参考其爱女爱丽莎的建议开发个旅游景点啥的,借着这势头赚点外快——尤其是现在如此需要钱的时候。

      莱茵大公看着烙有双龙火漆的信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着立在一旁的老管家询问道:“我记得好像后天是爱丽莎的生日?”
      “是的。”

      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叫她过来。”

      “……”克罗诡异地沉默了一下,“可是小姐现在在花房。”
      “……那好吧。”他妥协地从狼皮软椅上站起,被鹿皮靴踩着的地板发出“嘎吱”的□□,“我去找她。”

      北境的冬日白天的天空鲜少露出水晶蓝,长达半年的冬季中有一大半都是如同冰原狼的皮毛一般的灰色。但是在夜晚,在白天所累积的热量和自西面吹来的海风却会让这些云朵自然而然地消散,露出统帅着整个夜空繁星的月轮。

      因此,被月神所眷顾的夜晚——来到此地吟游诗人都这么称呼着。

      至于白天?
      月亮也是存在的。

      “白日里的月亮在何处?”
      如果你这般去问这片土地上久居的臣民,他们一定会这样回答你:
      “在公爵大人的花房里。”

      是的,银发银眸,有着冬日莲一般的美貌的爱丽莎小姐就是这极北之地云层下的月亮。
      尤其是那继承了洛伦兹家的,犹如月光一般静谧的银色长发更是让人想……反正像一头熊一样的老洛伦兹抬起蒲扇一样大的巴掌不过几下便将她的柔顺的发顶揉了个稻草窝。

      “父亲!!”爱丽莎鼓起腮帮抗议地瞪大眼。
      “警惕心还不到家啊,”莱茵大公装模作样地训斥道,“有这功夫摆弄这些没用的花花草草,还不如多加强一下武技的练习。”

      爱丽莎撇撇嘴,不打算跟自己的父亲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了——反正他也不会明白的——她放下手中抓着的羊蝎草爬了爬头发,“您到底有什么事嘛,我还忙着呢。”

      从她不耐烦地眼神中,老公爵意识到如果自己还不把自己在这个点的来意好好地说明一番的话,自己可爱的女儿就要不高兴地揪他的胡子了——虽然比话都没说就被一脚踢出暖室的克罗管家待遇要好上很多。
      他咳嗽了几声,有些犹豫地开口:“爱丽莎,你还记得辛德吗?”
      “辛,辛德?”云层下的月亮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辛德怀特吗?”
      “嗯。”

      “记得啊,怎么了?”她又把丢下的草药拾起来了,只不过几乎要把含有有效成分最多的茎部给打个结的手指表现出她并没有表现出的那样淡定。
      ‘喂,停下!别跳了!’爱丽莎对着噗通得有些不正常的心跳默默呵斥道。

      “她已经对德卡斯德伊的宣誓效忠了。”
      “什么!!?”这一次,月亮的尖叫几乎把房顶给冲破。
      她毫不客气地揪住父亲的胡兹,迫使这个可怜的、高大的男人低下头来:“她向别人宣誓效忠了!?”

      “嗯,可以的话,所以你最好去一下帝都。”他的小冰原狼崽的力气是日渐大了,老洛伦兹对于从下颚传来的尖锐的刺痛感丝毫不以为忤,反而有些得意——嘿,脾气火爆这一点跟他的艾格尼丝一模一样,他就是因此才对那个狠心把他丢下的恶婆娘这么多年一直念念不忘。

      “……”爱丽莎的眉头皱得几乎可以打结,牙齿在嘴里咯吱了几圈才松开手大步跑了出去——她甚至都忘记关上了花房的门——“安娜!安娜!给我收拾行李!!我要去乌鲁邦!!”
      “唉?可是小姐,你的生日……”
      “现在!立刻!马上!”
      “……是。”

      被留在花房里的老公爵看着自己女儿渐渐远去的背影,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的微笑。他将那扇易碎的保温门小心翼翼地关上,熟稔地给这里的花草们施肥、修剪——他的动作是这般熟练,让人不禁有些怀疑:也许洛伦兹小姐高超的园艺技术正是从她的父亲那儿习来。

      最终,他在一丛紫色的垂蕾郁金香前蹲下身,布满老茧的手以与之完全不相符的轻柔抚了抚它娇嫩的花瓣:“请原谅我,艾格,我必须这么做。”

      ****

      且不说远在北境尊贵的公国小姐正指挥着仆从鸡飞狗跳地收拾行李,为前往帝都做准备。此刻对逼近的危险一无所知的辛德在吃了一个作为餐前甜点的白薯,又用巴伦烤的面包混搭着奶酪与肉片解决了自己的口腹之欲之后再次站到了卡斯德伊少爷的面前。
      或许,更准确的说法是站在了那条红龙面前。

      只不过,这一次她的眉头紧皱,丝毫看不出欣喜之情。

      “他长得太快了。”辛德说道。
      他简直像是在以天数为时间单位生长着,鳞片上的痕迹还没有一道,明明只是一岁不到的幼龙却几乎有成年龙的四分之三的大小,这实在太不同寻常了。
      如果再结合四处所绘制的魔法阵,它为什么能长得这般快自然不言而喻。

      她很快又想起了龙爷曾经给她普及过的关于魔法的知识:
      ‘那种力量并非无中生有,用魔法疗伤所消耗的体力和自然愈合所消耗的相当。因为魔法不过是力量的凝聚和转移罢了。’
      如果按照这样的逻辑的话……难怪这头龙终日就只能躺在这儿!不仅仅是因为□□上的疼痛,更是因为它的体力、生命力、甚至是未来的寿命都可能已经被透支了。
      这个小鬼居然敢这样对待一头龙!居然敢这样对待他!!

      “你看的出来?”这让欧文起了一点疑心,她的反应如果以一个第一次与龙接触的普通人来说有些说不过去。
      如果第一次见到荆棘时所流露出的感情勉强可以解释成为眼见传说变为真实的感动的话,那么这一次她竟然指出龙不应该生长的这么快的事实着实有些微妙。
      如果不是有对于龙的相关知识,或者对于龙十分熟悉的话,根本就做不到。
      可以猜测她的知识来源于书本,或是吟游诗人。

      但是,记载着龙的真实资料的书通常都由高深的古语所撰写,熟练地掌握古语阅读的,就连大部分家学渊源的贵族都做不到,更别说是这个从北境出身的骑士——莱茵大公可是出了名的讨厌读书!

      至于吟游诗人……

      呵,那群把浮夸的华丽辞藻挂在嘴边的蠢货们怎么可能说出什么正常的话?在他们眼中,估计龙破壳之后就是这种体态了吧?
      那么,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调查过荆棘吗?
      修长白皙的手指藏在袖子中默默按上拇指上刻有魔纹的宝石戒指,只要她敢有一丝的轻举妄动……

      “当然,”辛德几乎是对他怒目而视了,“他这么痛苦,难道你看不出来?”

      “哈?什么?”思绪还停留在这个女人可能是来对荆棘不利的假象中,突然来了个意料之外的回答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给我仔细看他!”她有些强硬地将这个少年推到红龙身边,迫使他看清它声带附近因为疼痛而有些痉挛的肌肉,被龙爪划出深痕的断木,鼻翼传来的断断续续不规则的呼吸,“我听说龙与骑士一向是一心同体的,你难道感觉不到吗?”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大声对他说话,眼中流露出的失望与愤怒让欧文条件反射的想要用锋利的言语保护自己,“我……”

      ‘吾心甘情愿。’低沉又温和,虚弱又坚定的声音在二人脑中回荡。

      红龙突如其来的发言让两个人都愣住了。

      欧文默了片刻,便走上前去将手放在它最为难过的地方,轻轻地拍抚着。

      辛德有些不敢相信,在她的记忆里指甲缝里卡了一根刺的龙爷都会嗷嗷叫个半天,雄风立马变熊风,可怜兮兮地伸出爪子让她拔出卡在里面的木刺或是小石子。
      当然,也就只有这时向他要零花钱最为顺手。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龙的鳞片在他的手下与拇指上的戒指相触,发出细微的铮鸣声。少年与龙一齐看向她来:
      “是的,我们知道。”
      ‘是的,我们知道。’

      骑士目瞪口呆。
      那对于辛德来说简直就像是在炫耀了。
      “我明白了。”
      她顿了顿,几乎是有些难过地说出下面这番话:“我,辛德怀特,誓死效忠红龙荆棘,矢志不渝。”

      这一次,辛德用的是古语。

      而立刻的,在她话音刚落,呆掉的变成了对面的两个。
      他们相互看了看,欧文刚要开口,男仆的声音从墙上的雄鹿壁挂处传来:“少爷,鬼魂使席拉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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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完全不知道该改哪里……为什么要锁?到底哪里黄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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